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第66章 往事不堪回首
    闻敬儒多少有些尴尬。

    楚昭南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赞誉,谢书贤有宰相之才。

    他心中也生出几分好奇。

    恰好谢书贤又要来州学读书,便想亲自考察一番,看看这个谢书贤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本来只是单纯地考教一下谢书贤的学识深浅,但闻敬儒又突发奇想,要借机看一看谢书贤的心性。

    二人谋划后,便有了下象棋这段戏。

    进门后他们故意漠视两个孩子,看谢书贤的反应。

    结果却把自己画进牢中。

    他和楚昭南确实喜欢下象棋,但此刻再纠缠到象棋上,便于初衷背道而驰。

    于是闻敬儒把话题转移到考教学识上。

    闻敬儒是大儒,学识渊博,令人叹为观止。

    他抛出了几道四书五经的问题,初六和苏彪都应对自如,还有几分独到见解。

    闻敬儒很满意。

    “老夫有考教学子的毛病,一时改不过来。以后有夫子专门教导,老夫希望你们潜心苦读,再创佳绩······”

    初六躬身行礼,言辞恳切。

    “闻祭酒,您在我心里,是传道授业的夫子,更是指引迷津的长辈。您的考教,皆是栽培小辈,学生感激之情,实难言表,唯勤学不辍,以报师恩······”

    苏彪也一般行礼,说了些同样的话。

    闻敬儒更为满意。

    谢书贤的志向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与他和楚昭南的初衷不谋而合。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共鸣。

    闻敬儒又道:“你来州学读书,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为了开阔眼界,攀登更高更远的顶峰。”

    初六眼神坚定,缓缓道出心里话。

    “我,一个农家子,寒窗苦读数载,能从众多才子俊杰中崭露头角,仅靠自己的努力根本不够,因为所有人都在苦读。”

    “其中形成差距的原因很多,而我认为,决定差距的原因还是资源。优秀夫子指导,丰富的典籍藏书,获得信息的渠道等都是资源。”

    “我来此,正是为了汲取这些宝贵的资源,助我攀登高峰。”

    “州学夫子几乎是举人,藏书又多,能及时获得信息,有诸多优质资源,我自然要选择州学。”

    闻敬儒闻言,轻轻颔首,语中满是嘉许:“你能自行悟出这个道理,实属难得,可见心性不凡。”

    随即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八卦,轻声道:“你连中小三元,风头正劲,何不乘胜追击,报考今年的乡试?”

    这也是憋在他心里的疑问。

    一般少年考了小三元,自然意气风发。

    定然跃跃欲试,想直接参加乡试,幻想着再考个解元,一鸣惊人。

    初六淡然笑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虽侥幸摘得院试案首,却明白自己学识有诸多弱点。乡试考八股文、考时务、考策论等文章,这些都是我的弱项,仓促应考,便是浪费时间······”

    “故而,我想在州学沉淀三年,等待下一场乡试。届时,希望能再次爆发。”

    闻敬儒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又缓缓道:“你在四书五经的造诣,确有可观之处。然,正如你所言,弱点也很明显。出身决定了眼界和获得信息的渠道。朝中风云变幻,时事更迭,若一概不知,对一个考生非常不利。”

    “上州学后,你这些缺点就会被夫子给补上。成长自古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既有此等自省与远见,那就按计划努力吧······”

    说了会儿,闻敬儒又道,“你需要什么方面的书籍,都可以在我这儿借。”

    初六闻言,兴冲冲道:“学生想借关于八股文方面的书籍,恳请祭酒成全心愿。”

    “好说!”

    闻敬儒随即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八股文萃》递过去。

    初六接过,说声谢谢。

    闻敬儒又从书架上取出一册泛黄的手札,递给初六道:“这是老夫研习八股的心得笔记,愿能助你一臂之力。切记,学问之道,贵在持之以恒,用心体悟。”

    “多谢闻祭酒!学生定勤学不辍,不辜负祭酒厚望!”

    初六双手接过,深深一揖。

    他清楚,这是祭酒多年研习八股的心血结晶,记录着他对八股文精髓的深刻领悟,是难得的瑰宝。

    又说了会儿话,楚昭南轻轻挥手道:“我和祭酒还有事,你们先回去。”

    初六和苏彪恭敬地行了礼,缓缓退出房间。

    闻敬儒和楚昭南立刻把象棋摆上,复盘刚刚和初六的对局。

    两人时而蹙眉沉思,时而轻轻点头,仿佛又回到紧张而激烈的对弈中。

    复盘到最后,二人叹了口气,视线离开棋盘。

    楚昭南喃喃道:“你我远离朝堂,在学院逗留,就为替大炎朝培养人才······秦相,谢书贤若有机会进入朝堂,会支持我等主张么?”

    “昔日的秦相已死,老夫现在叫闻敬儒,是州学祭酒。”

    提起朝堂的事,闻敬儒眉宇间不由笼罩一层阴霾。

    想想自己多年呕心沥血的付出,终是被皇帝和反对者抛弃,恼火更甚。

    随即又轻叹一声道:“可惜他还是个孩子,他未来的路,定是宽广辉煌,而你我······怕是赶不上那时候了······”

    楚昭南又道:“秦相还回京城吗?”

    闻敬儒摇摇头道:“不去了,老夫心已死,就在这里教书育人,为大炎培养人才,也算不负此生所学。”

    楚昭南劝道:“你去京城,完全可以做国子监的祭酒。”

    “做国子监祭酒,还得和那些人作斗争,内耗损伤的是大炎的根基。这儿没有权力斗争,能让我心归于宁静,培养英才,亦不失为另一种报国之道。”

    闻敬儒淡然道,“倒是你,应该回京城去。你是郡王,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离开京城,便是给陛下添堵······”

    “一大家子在京城为质,谁还不放心?你们都出来了,我一个人呆在京城太憋屈······”

    楚昭南正说着,闻敬儒突然兴奋道:“我有办法解他那一步棋了······”

    二人视线又回到棋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