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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张无忌在红梅山庄住了一月有余,已至年底。
要过年了。
这是张无忌在中原过的第五个年,头两年是在武当山,再两年是在蝴蝶谷。
在武当山的两年虽然有太师父和师伯师叔们关心,但因为父母的死和他的寒毒,所有人都是强颜欢笑、忧心忡忡的。
蝴蝶谷除了他和胡青牛,就只有来往的病人,那更不必说了。
红梅山庄的年格外热闹。
富贵之家里有婢女和男仆们有条不絮地清扫庭院,刷墙漆门,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忙忙碌碌里带来一种令人心情欢快的年味。
年底最重要的自然还有裁剪新衣。
朱九真喜着红衣,这过分耀目的颜色寻常人很难压住,但她张扬的性情和美艳的容貌都与其十分相得益彰。
张无忌也有新衣,且和朱九真是成套的,黑底红边的华美锦衣,缀着美玉的腰带,绣着云纹的锦靴,再系上精致的抹额和发带。
赫然是一位风姿秀美的翩翩少年。
朱九真满意地围着他转圈打量,直把他看的脸红局促起来,从前总是穿的灰扑扑的质朴少年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他并不习惯。
但朱九真拉着他走到足有等身高的铜镜前。
光滑平整的镜面上倒映出两个手拉手着手,亲密地挨挨蹭蹭的少年少女,一样的红衣烈烈,一样的青春美好,看起来……般配极了。
镜子里的少女突然动了,侧头在少年颊边轻轻一吻,同时轻轻道,
“你瞧,我们像不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张无忌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这一幕,同时感受着颊边少女柔软的唇落在肌肤上温软的触感,心跳猛地重重落了一拍,耳边的嗓音都虚幻了。
明明已经做过更加亲密的事,但都没这单纯的一吻更动人心弦。
初尝情爱仍然懵懂的少年想不通原因。
但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满腔炽热的爱意变为刻骨铭心的怨恨。
这个新年的清晨,他们身着红衣相依着站在铜镜前的一幕,她落在他颊边的轻轻一吻,仍然会让他那被伤地遍体鳞伤的心脏怦然而动。
爱恨交加,他们注定一辈子纠缠不清。
此时的张无忌不知未来,他尚且为那句戳中了他心事的话在意不已。
新婚、夫妻……
近来他总是对这件事惦念不已,可朱九真总是毫无所觉的模样,偏偏又总是说些状似无意的话来撩拨他。
让他为她心潮起伏,越发患得患失。
而当张无忌想要把这个话题深入的时候,她又总能非常自然地把注意点转移到别的地方。
比如此时还不等他开口,朱九真仿佛丝毫没有自己刚说了一些令人遐想的话的自觉,她又开始笑吟吟说起新年礼物的事来。
简直让人都不知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张无忌猜是前者,因为她就是这样恶劣的姑娘,恶劣地……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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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一直以为红梅山庄是独居在深山里的。
直到新年庄子里来了客人。
来的是两个和朱九真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名叫武青婴的少女是朱家的世交女儿,而那名叫卫璧的少年则是朱九真的嫡亲表哥。
武青婴是个容貌清丽的美人,斯文娴静。
但在美地浓烈张扬,宛如霸道地天地间所有烨烨光彩和千娇百媚的灼灼艳色汇于一身的朱九真面前仍不免黯然失色,流为苍白寡淡。
张无忌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真姊,情意已超脱于皮囊,因此武青婴即便再美,他也是注意不到的,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卫璧。
卫璧。
古有四大美男子潘安、兰陵王、卫阶、宋玉。
璧者,美玉也,这个名字里包含了两个美男子姓名的少年倒的确是名副其实,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一进门望着身侧红衣少女那热切迷恋的眼神,张无忌再熟悉不过,等再转头看向自己时,四目相对间是两双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敌意。
朱九真自然看得出,不如说她一直期待着这一幕。
当卫璧尽量维持温和语气但仍然隐隐冒出怒气地询问“真儿,他是谁?”
少女妩媚多情的狐眸含着愉悦的笑意与张无忌对视一眼。
“我的客人,我的朋友~”
尾音上扬,带着某种像小钩子般地诱惑,落在‘客人’和‘朋友’这两个字眼上特意含糊的语调则是毫不掩饰地暧昧。
因此两个冲动的少年不出意外地借着请教的名头打了起来。
朱九真对此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悠哉悠哉地抱了许久不见的小猴子在怀里,拉着武青婴一起坐下来旁观欣赏着他们的比斗。
张无忌一开始就挨了卫璧两个巴掌在脸上,显而易见落了下风。
朱九真依然神情自若看着,半点也不着急。
倒是武青婴看了她一眼,“真姊喜欢那小子?”
朱九真颔首,“喜欢啊。”
武青婴的脸上多了一点笑意,但还不等她高兴,就见那娇美无伦,明艳逼人的少女睨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狐瞳好像看透了她心底所想。
“表哥我也是喜欢的啊。”
武青婴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终于忍不住轻轻柔柔地笑道,“真姊也太贪心了,有了一个还不够吗?做什么还要来招惹师兄?”
朱九真好似没察觉那到话里绵里藏针的敌意,手上温柔地抚摸着小猴子被打理地干净柔顺的皮毛,含笑用她那甜蜜魅惑的嗓音道,
“你的亲亲师兄又是什么好东西吗?守着锅里的惦记着碗里的,难道这世上是只准男人三心二意,就不准女人也花心吗?”
武青婴有些恼羞成怒,却不知是因为朱九真理直气壮地水性杨花,还是因为被她说中了卫璧朝三暮四的本性。
但还不等她将怒气表现出来,就听身侧的人轻轻笑了起来。
“青妹啊青妹~”
纤白如玉的指尖轻轻勾起了她一缕散落在胸前的发把玩,朱九真似真似假、似多情又似无意地在她耳边慵慵懒懒、娇娇媚媚地嗔道,
“其实比起那些臭男人,我更喜欢的是你这样温柔似水的美人呐~”
武青婴转头就见那双勾魂摄魄的妩媚狐眸正仿若脉脉含情专注凝视着她一人,潋滟璀璨的波光流转间便有种将人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的吸引力。
雪白娇艳的面庞一颦一笑间都有万种风情自那美极的眉目肆意挥霍。
即使是武青婴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像妖精一样女子。
轻而易举就能魅惑人心。
清纯秀丽的少女微红了脸,半带恼半带娇地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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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在内力上是比不过年纪更大的卫璧的。
甚至要说起来他其实也没正经学过武,回到中原的四年因为病痛折磨自不必说,在冰火岛上谢逊因知晓时间不够只一意叫他记忆口诀和招数。
因此一开始实战经验不足的他真是在卫璧手里吃了好大一个亏。
他是知晓朱九真的好胜心的,因此很怕他给她丢脸惹她不快,当然更重要的是面对卫璧这个人他自己也难得有了好胜心。
但当张无忌转头向朱九真看去的时候却见朱九真压根没看他们,像是正和身侧的武青婴说着什么女儿家之间的窃窃私语。
他一时也不知该失落还是松一口气。
卫璧更是存了心要教训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但他实在自大,试探出张无忌身手生疏,就并不出全力一下打倒他,而是像猫捉耗子般戏弄。
偏偏他想要炫耀的两个少女谁也不看他,自顾说着悄悄话。
卫璧也兴致缺缺起来,又一次把张无忌打飞狠狠撞到墙壁上后,朱九真终于看了过来,她对比武的现状视若无睹,依然淡淡笑着,却道,
“无忌,你过来。”
张无忌忍痛爬起来,羞愧地走到朱九真身旁。
见她招手示意便附耳过去,就听少女娇媚甜蜜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父亲就在门外看着呢,无忌,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吧。”
朱九真可不信武当张三丰的徒孙,张翠山和殷素素的儿子会如此不堪一击,当然,她冷酷地想道,若他真是废物的话,就只有用完就丢的价值。
张无忌听懂了她的暗示,或者说他自己把这联想到了他最近一直惦念的那个想法,他必须要得到朱九真的父亲的认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娶她。
于是,在场其他人都发现这原本平淡无奇的少年神态变了。
眉目间里一直以来的温和仁懦褪去,眼神坚定锐利地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卫璧感觉到了危险,但不肯在两个少女尤其是朱九真面前失了风度,于是依然摆出一副轻松写意的姿态,但很快他就维持不住这份体面了。
张无忌在内力不及卫璧,但武当的功夫本就是以柔克刚,以弱胜强。
他实在不必与他硬碰硬。
比如武当长拳中的一招七星手,武当长拳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拳招说不上有何奥妙之处,将敌人发来的劲力反激回去。
敌人击来一斤的力道,反激回去也是一斤,若是打来百斤,便有百斤之力激回,便如以拳击墙,出拳愈重,自身所受也愈益厉害。
当年觉远大师背诵九阳真经,曾说到以己从人,后发制人,张三丰后来就将这些道理化入武当派拳法之中,如今也被张无忌如此运用下来。
于是在卫璧右拳打出故意攻向张无忌曾受伤的右臂,拳招中的第一道劲力便如投入汪洋大海,登时无影无踪,他一惊之下,喀喇一响。
原来那第二道劲力反弹过来,他右臂臂骨已然震断。
门内门外的朱九真和朱长龄将这份武当功夫的精妙之部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