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失败的媒婆
    过了两天,又到了收租金的日子,那些佃农呼呼拉拉又到了裴家。因为办希望小学,我已经在裴家村有了很高的知名度,所以那些佃农见了我老远就招呼。

    “聂小姐,有段时间没见您了,身体还好吧?”

    “大小姐,娃在家老念叨您。”

    “聂小姐,今天带了您喜欢吃的杏仁干,一会儿放在管家那。”

    我是很低调的人,面对他们的热情招呼,我总是平易近人地和蔼地(这些词好象经常用在领导身上吧?)回他们的话。

    我正感觉良好地从众人面前走过,一抬头就看见天乐爹那张恒古不变的面瘫脸,那上面还有让人捉摸不定的阴冷眼神。

    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名女人是难上加难。作为裴家村的名女人我深感树大招风,说不定还招来某些心底阴暗之人的嫉恨,现在连村头的狗见了我都要多吠几声。

    快走到院子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的背影,我唤了声:“兰英。”

    女孩立刻转过头来,大眼睛欣喜地看着我,腼腆地叫了声:“聂小姐。”

    自从那年她认识了我之后,每年她爹来交租她都来找我。我将她拉进屋里,倒了茶取了点心,边吃边和她聊天。

    我说:“兰英,一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啊,成大姑娘了。”

    她含羞低头笑笑。

    “哎,你多大了?你爹可给你许了人家啦?”

    不管到了什么时代,我总是对八卦最有兴趣。我知道这里的女孩结婚都很早,一般十五六岁就定亲了,过了二十嫁不出去就是老姑娘了。

    兰英低头玩着衣服边:“十五,还没呢。”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那你可有喜欢的人?”

    “没有。”

    “不可能。”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明的没有暗的还没有心仪的对象?我可是过来人。

    “那铁蛋怎么样?他挺机灵的,你要是喜欢我去跟他说去。不行那佑福也还行,就是黑点,还有根华,皮白白的,很斯文,还有。。。。。。”

    我正列数我那希望小学的学生,天乐掀了帘子伸了头进来:“小倩,你看见我那本蓝皮书了吗?”

    我一指柜子上:“昨天不是你扔在那的吗?”

    他跨进门来取了书,目不斜视地就要出去。

    我喊住他:“哎,这是兰英,你还记得吗?”

    天乐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一脸酷相:“噢,忘了。”然后脚也不停地出去了。

    我转过头来问兰英:“你还记得他吗?”一看兰英的脸比那烧熟的虾子还红。

    这小妮子怪不得没有喜欢的人,原来是对天乐动了春心了。我是不是该在中间做个月老什么的也好转移转移天乐对我的兴趣?再说象兰英这样长得结结实实没准还能给裴家多添几个孙子呢。

    不过这事不能跟天乐讲,他人不大怪脾气不少,没准又翻脸了,我得找奶奶下手。

    想罢,我便拉起兰英直奔奶奶的院子。

    奶奶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是翠喜她们能看见。带着兰英给奶奶行了礼说了会儿话晃了一圈,然后我就带着兰英回屋了。

    我问兰英:“若是你爹将你许给人家做小妾,你愿不愿意?比如象裴少爷这样的?”她到裴家做正房是不可能的,要做只能做小妾。

    兰英的头几乎要低得看不见脸了,连耳朵脖子都红了,就是不回话。

    我拿话激她:“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却猛然抬头,又迅速低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配不上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自信?给人家做小妾还怕自己配不上。

    “要是我就不愿意,我才不要讨几个老婆的男人呢。”

    兰英稍稍抬头,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我一想不对,她知道我的身份,我这不是不想让她进门吗?

    我立马改口:“不过不愿意也阻止不了。”

    送走兰英我就去了奶奶那里。一路上我回忆了一下电视上见过的那些经典媒婆形象,将丝帕捏在手上,准备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牵上这根红线。

    我将兰英的情况跟奶奶说了,重点强调了兰英长得很结实,生个十个八个孩子没问题,然后问她要不要给天乐定这门亲。

    奶奶说这事她要和天乐爹商量,我便告辞了。

    没想到天乐晚上就知道这件事了,后来经过了解我才知道,原来是翠喜告诉他的,因为翠喜的妹妹也到了待嫁的年龄,她想如果天乐要定亲不如定她家妹妹,所以她就去问天乐了。

    天乐听了这事,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他的反应。

    我当时已经上了床正准备休息,就听天乐在屋外一声狮吼:“聂-小-倩。”

    一般他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准没好事,我抖了一下。

    话音刚落他人就到了我面前,面色黑沉,抓住我的肩头一阵猛晃,晃得我头晕眼花。这简直是景涛大叔的再版啊。

    “怎。。。么啦?”我的舌头有点不利索。

    “你想干什么?你这么想把我塞给别人?”他的怒吼与咆哮教教主马景涛大叔有得一拼。

    我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他发火的原因,好在我早有准备:“我只是看她喜欢你,随便问问,你不喜欢就算了呗。”我轻描淡写地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当面问我?”

    我用你很白痴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你会当面告诉我你喜欢她吗?”

    他愣了。

    “好了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推开他的爪子,拍拍他的肩。

    他心里憋屈却又找不着着火点,一下子就懵了。他站起来顿了片刻又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再提这事,我就叫人把她给拐了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又有了那种狠厉。

    原来媒婆也不好当,弄不好还要出人命呢。

    他愤愤地向外走,快到门口时我叫住他:“桌上那付手套是你的,试试看大小合适不。”

    他拿起手套试了试,大小还行,但是又纠结到另一个问题上:“为什么他是小花我是兔子?”

    我想都没想:“因为小花娇弱,兔子有活力。”

    说一个男人娇弱好象不是褒义。

    他嘴角弯了弯。

    “等裁缝来了,我给你单做个五指分开的。”

    “嗯。”他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天乐走后,兰儿怔怔地看着我。刚刚的场景她从头到尾都看到了。

    她走到我面前,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我懒懒地问。

    “小姐,要是我说你就是少爷的克星。”她满眼崇拜。

    我斜睨她一眼。

    “你看刚才少爷刚来的时候,那个怒气好象要把房顶都掀了,可你几句话一说,他的火气就灭了,临走时那个脸笑得象花开了一样。”

    她的话有些夸张,因为天乐已经好久不会脸笑得象花开了。

    要说克星,他是我的克星还差不多,他克走了我的美男。

    又过了两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今天我要去送温暖。

    在现代,逢年过节的居委会就会搞送温暖活动,就是给那些孤寡老人特困户家庭送些米啊油啊什么的,我在了解了裴家村的基本情况后就决定过年给他们送温暖。

    铁蛋已经帮我拟好了特困户的名单,我只需买了东西直接送过去。东西虽不多,但我想尽到我的心意。

    昨天我已经跟天乐打了招呼,我说我要到城里去逛逛,买点女孩子用的东西,他立刻说要陪我去,我说我叫了吴兰英你去不去,他立马摇头,于是我就成功摆脱了他。

    马车到了村口,兰英和铁蛋已经在那边等了。

    因为上次做媒不成功,所以我又另觅他人,铁蛋就是候选人之一。

    铁蛋虽然家里不富裕,但是铁蛋很聪明,做事也很认真,每年的蟋蟀冠军都是他帮我选的。

    往往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前途,做事不认真不好,做事太认真缺少变通也不好,而铁蛋是既认真也灵活,我比较看好他。就看他和兰英有没有缘份了。

    我们三人坐着敞篷马车一路到了县城,买东西的商户铁蛋已经帮我打听好,价格也问好。

    进了城,我们一家家地买了东西,中午草草地吃了一碗面,到下午二点左右才往回赶,将买的东西在铁蛋家放下我才回家,留下的事情就让铁蛋和兰英去做了。

    回到家就看天乐顶着一张臭脸坐在我房里,我一进门顾不得和他啰索先倒了一杯水喝下,中午吃的面下午没喝水渴死我了。

    放下茶杯,我才开始打量裴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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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脸还不是一般的黑。自从友清的事情后,他就得了后遗症,老是怀疑我会背着他跟别人好,整得自己象个醋坛子一样。就连我请威廉帮我在上海定的皮靴他都问了好多次,总怀疑是情人送给我的。

    其实找情人又不是买青菜,出门都能碰上,我是很有品味的人,差不多的人也入不了我的法眼,他这样怀疑我是对我眼光的一种侮辱。

    “你去干什么了?”他冷着脸问我。

    我并不答他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去干什么,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告诉别人。”

    他疑惑地看着我神秘兮兮的样子:“嗯。”

    “我去了县城。。。。。。”我不敢瞒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他有些余怒未消。

    “告诉你你会让我去吗?你肯定会找仆人们去做这件事,可我不想让你爹知道。”

    他仍然耿耿于怀:“那不叫他们我也可以去。”

    “你裴大少爷走到哪都是一大招牌,到时候搞得人人皆知的,我还怎么做好事不留名?再说你能吃得了那种苦?我们可是坐的敞篷马车,一路上冷死我啦,你看我的手现在还冻着呢。”

    我将已经冻成象鸡爪子样的手送到他面前,以证明我所说无虚。谁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塞到他的棉袄里,说:“我帮你暖暖。”

    隔着薄薄的里衣,我感觉他的身上热乎乎的,虽然肉不多,但是很结实,不知道脱了衣服后是不是也很养眼。。。。。。我一边焐手一边淫想翩翩。

    作为一根老草,我很有自知自明,我是真的不想吃这个嫩牛的豆腐,但是我抽不动我的手,羞得我一张老脸象火烧一样。

    再抬头看他,双眸仿佛静墨的深渊燃起了两簇小火苗,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唉,真受不了他这热辣目光的炙烤,纵然我脸老皮厚,也将我烤出了一身的汗。

    我动了动手,小脸有些纠结:“我的手已经出汗了。”

    他有些不舍地将我的手拿出来,很认真地说:“买东西的钱我会替你还上的。如果被爹知道了,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我心里有一份郁闷有一份感动。敢情他以为我是挪用了裴家的钱,他非但不怪我自作主张,还说要替我还上,而且还要我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明明比我小却要处处护着我,真是很男人。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我错生了年代,这一份情我怕是要欠下了。

    我捏捏他光滑的脸,深情地:“傻瓜,我怎么会让你为我受罚呢。”

    “没事,谁让你是我媳妇呢。”他的星星眼里冒出狡黠的光。

    唉,这年头的孩子思想怎么这么早熟?

    过了一天,裴家请的裁缝到了,我们又要做新衣了。

    这次裁缝师傅带来了些呢料子,这在这里还是很时髦的,我让裁

    缝给我做件窄身收腰的浅驼色长大衣,里面配淡蓝的袍子,头上是深红的呢料贝雷帽,足下是一双古铜色小皮靴,这是我向往了很久的装束。

    天乐的衣服则田园气息更浓郁一些。他选了深紫色的袍子外加浅绿色的棉袄,整得象根特大号的茄子,虽说他这么穿不难看。在我的鼓动下,他还做了件驼色呢大衣,韩版的,我设计的。

    天乐爹斜着眼睛将我给天乐画的大衣图纸看了半天,最后似极勉强地对裁缝说:“给我照样做件黑呢的吧,身腰稍大点。”

    哼,盗版!

    刚量完衣服,仆人小柳就进来喊我:“小姐,门口有个男的找你。”

    我一转头发现四束犀利的眼光向我扫来,两束是天乐的,两束是天乐爹的,这让我感觉他俩就象两只旷野里的野兽,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启动全身的感觉器官密切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天乐一把拽住我:“我陪你去。”

    跑到门口一看,是铁蛋。

    “小姐,东西昨夜已经送到各家了,今早大家都在说菩萨显灵了,有人还到村庙里去烧香磕头呢。”

    我点点头:“让他们烧去吧,没有走漏风声就好。”

    送走铁蛋,天乐问我:“你为什么不让人知道?”

    我想想:“我做好事只为心安,不是要人感激我,再说枪打出头鸟。”我要象雷锋叔叔那样做了好事不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