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轮月
    夜风起烛火动,见屋里头的气氛莫名子有些诡异,林言后知后觉地察出了自己这不合时宜的话又说得过于大声。

    估摸着是被狼崽子的杀气刺激到了罢,她干咧着嘴皮子悻悻地转过脸。

    哪晓得此时玥儿已将自己裹在锦被里,像个憨态可掬的不倒翁正在床上行礼。

    一口凉气猛地提到了喉咙口!

    林言瞪着南宫昱投过来的24K狼眼,那里头分明就不清白,还是装得不清白!

    有一种故作的暧昧在疯狂滋长,眼看下一秒狼崽子就要瞬移过来捉天仙的小手手。

    林言赶紧老母鸡护崽地将人掩在身后,顺势打起了鸡鸣:“那个……今夜多谢这位公子出手搭救,时辰也不早了,公子还是回去歇息吧,您请慢走,不送哈。”

    提起的指尖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手拢起,南宫昱显得很识趣,他嘴角溢着轻笑:“那就不打扰二位姑娘休息了,在下告辞。”

    见人表现得如此温顺,林言不由得眼角抽抽,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脱下羊皮露出凶恶的狼脸来。

    眼看他慢腾腾地朝外走去,玥儿却突然开口留人:“等等,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你又住于何处?今日有劳了公子,明日我当登门道谢。”

    话音还未落尽,南宫昱便提着旋风扫叶腿“唰”地闪回,还带着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伪笑:“小生名唤南宫御风,住在天字六号房。”

    你咋不叫南宫御剑呢!反正你的顶级招式是耍剑!还会很多的剑招!

    林言在心头狠狠地呸了他一口,转眼却暗自呼道:“对嗷,无泪剑呢,爱喝人血的魔剑呢,那把和白鸾一样会说话又碎叨的剑捏!”

    无泪剑是把喝了血会发青光的魔剑,极擅长泼人冷水,喜怒不定,虽然它是南宫昱的命剑,但一把魔剑,一个狼崽子,谁也不惯着,日常相看两厌。

    白鸾是一只白身红翼的灵鸟,与加蓝同族。它是玥儿的灵鸟,脾气略暴躁,动不动就拿翅膀扇人,当然,它是只极好的灵鸟。

    此刻,无泪剑正与白鸾加蓝排排坐在树杈子上看戏,两鸟一剑虽谈不上悠哉游哉,但毕竟表现得很像是在欣赏屋子里的一出大戏。

    无泪剑飘着个二郎剑腿,啧啧啧了好几声:“小昱昱可真有几分演戏的天赋,不愧是本座看上的人。”

    “死小子,那眼神我看了都要信以为真,我可怜的小玥玥哦!”白鸾不满地冷哼哼起来,一对黑眼快要翻到了天上。

    “小鸾鸾,你以为他们的相遇如何咯?”无泪剑将剑身蹭过去了一点。

    花丛里的蝈蝈欢叫得此起彼伏,好一阵后白鸾才幽幽应道:“能如何,不就是那样。”

    “非也非也,本座认为还可以,”无泪剑兴奋地晃了晃剑脑袋,又道:“他们的故事向来有趣。”

    “有趣!”白鸾听闻立马拿翅膀扇了过去,语气很有些暴暴躁躁:“哼,你这把老没良心的破剑,真是和那死小子沆瀣一气!”

    怕它们又干起架来,加蓝这个和事鸟赶忙劝起来:“唉,早就让你们两个离远点的噜,非要挨得这么近,咱好歹是灵物,和气,和气点噜......”

    白鸾暴躁,无泪无情,只有加蓝心平静气。

    灵鸟的寿命很长,经历无数朝代的更替和人世间的兴衰,但它们漫长的鸟生却只能跟随同一个主人,见证其生死,了然宿命却袖手旁观,这便是属于灵鸟的修行。

    过后,老蓝鸟又缓缓吱了声:“我家小夕夕可是没机会了噜,缘噜,命噜......”

    它虽说得丧气,但小黑眼珠子分明闪着光,一丁点遗憾的意思也莫得。

    月光透过木窗落进屋内,映出轩辕明夕半张思索的神仙侧脸。

    听见南宫昱自报家门,他喃道:“南宫御风,南宫?他既有如此身手,难道与天狼堡有关,莫不是传言中的那位少主?”

    天狼堡乃江湖第一派,堡主南宫傲被奉为武林至尊,颇受人敬仰。江湖传闻他有个天资卓越的儿子,却因相貌丑陋终年以面具示人,又因其面目可憎,是以性格孤僻冷傲,几乎不与人打交道,因此江湖中人既不知那少主真名,亦不曾见过其真容。

    不过以轩辕明夕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来看,南宫昱即便与天狼堡无关,也绝非常人。

    而今夜除了进屋行刺的蒙面黑衣人外,其实还来过一批杀手,只不过早早地便被南宫昱给嘎了,用的还是江湖上骇人听闻的满天花雨。

    因此他有所怀疑,也相当合理。

    对面的戏已唱罢,加蓝便乘着夜风落回到了屋内,身上还带着好几片蔷薇花瓣。

    它轻巧巧地歇在窗栏上,将一股开心劲包在小鸟肚里,出口却是慢悠悠的腔调:“小夕夕,你的皇妃被人如此惦记,可真是一点不急噜。”

    取下白羽上的绯色花瓣,轩辕明夕依旧云淡风轻:“加蓝,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既然有人费尽心思地改变她们的行程,想必是做好了盘算。急又有何用,反正已是这副局面,不若静观其变。”

    “又是静观其变,”一向温吞的老鸟不由得拔高了音调,一对小黑眼珠至少看来很真切:“小夕夕,你忘了自己答应她的事噜。”

    她......

    轩辕明夕捏着一瓣绯色蔷薇,眼神平和得宛若古井:“怎会忘记,不过也不是说此事非得由我来完成,是吧。”

    前些日子他收到了锦书,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我不愿强迫你,不过此事却非做不可。

    而这件事,本是轩辕明夕此行之目的。

    不晓得是不是毛痒痒,加蓝在窗台上滚来滚去,甚至还滚掉了好几根小白毛,而后搭上副闲淡声:“小夕夕也学会狡辩噜。”

    没想到他竟答得老实巴交:“加蓝,这一次我好像要失信于人了。”

    君子一言九鼎,轩辕明夕从不轻易许诺,亦不曾违背过誓言。可偏生这一次,他的承诺来得尤其快,但实现过程却相当缓慢,约等于毫无进展。

    简而言之就是,嗯?不对劲,再看看。

    而自家主人是什么心思,加蓝可是一清二楚,但晓得又如何,还不是得装哑鸟。

    不过它毕竟是只苦口婆心的灵鸟,又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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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声:“小夕夕啊,你又怎可轻易断言,将来毕竟还未到,对不噜。”

    将来......

    轩辕明夕幼时便被师傅带走修行,几乎隔绝人世,也因此造就他心性淡薄。他其实不念过去,也不大忧现在,更不曾想过未来。

    确实很有那么点修仙之意。

    夜黑风高,屋顶并未有一丝声音,但加蓝仍好心地提了一嘴:“小夕夕,人走噜。”

    轩辕明夕回过神,准备跟出去时,目光却不经意地掠过对面的雕花木窗。

    “不是有结界在,你担心什么噜。”

    南宫昱方才在木荷上静待时机之际,就已将阵眼布好,待一场戏做完后便迅速将金刚罩开启。

    犬科动物就是如此擅长护食,狼崽子怎会允许别人惦记自个的盘中餐。

    当然,轩辕明夕也断然不会干如此没品之事,只不过临了,却闲了一嘴:“不知为何,小莲姑娘总令我在意。”

    加蓝拿小爪子挠着翅膀,憋着一肚子的笑,装得似个傻鸟:“是不噜?”话了又认为这委实不大符合自己灵鸟的身份,便找补道:“是的噜!”

    要不然你半夜摸人房里去干什么噜噜。

    “是吗?”这回轮到轩辕明夕发问了,不过也只是短暂的犹疑,他便自顾道:“许是没见过像小莲姑娘如此特别之人吧。”

    他口中的特别当然是指林言表现出来的异常行为,以及整日挂在嘴边的“我爱你”。

    从耳根子听来的解释,“我爱你”表达着美好的祝愿,而她竟能如此不遗余力地对别人表达珍重,可多少是有几分令人钦佩。

    谈话间,玄色身影已乘着夜色远去,轩辕明夕收回目光,原地消失。

    银月已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山色杳杳苍苍被掩进黑暗中,一对荔枝眼却睁得炯炯有神。

    今夜见了南宫昱,林言可谓是一股脑地煮开水。

    她感觉很不好,哪哪都不好!

    瞧着薄薄的小爱心,林言认为自己很需要帮助。于是她提了提脸皮,挂上副谄媚的笑:“尊敬的书神大人,小女有事请教。”

    静夜,偶有一两声虫鸣。迟迟没等来“咕呱”声,还有些怪令人想念。

    叹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林言还是没忍住叹了好几口!

    不知是不是有小蛾子飞进来,她感觉耳根子有些发痒,挠了好一会后才起身去关窗。

    木荷在月下绽着白蕊,林言盯着看了小会,又抬眼注视起左斜面的小筑,想到南宫昱大约还和无泪剑在小树林干些血腥事,她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正待收回视线时,目光却冷不丁地落到右边小筑上,荔枝眼眨了眨,随即亮堂起来:“轩辕明夕明日就要出场了呢,他可是拿着深情男二剧本......只要锄头挥的好,哪有墙角挖不倒!可我该怎么当红娘重组CP捏,嗯,让我来好好想想......”

    可想着想着吧,某人的花痴眼竟开始晃荡起来:“唉,不会这么巧吧,书神大人能如此好心?不会的,害,不过明日就能见到了,可真是期待,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