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轮月
    晨曦微露,淡淡的金光于山岚之上飘开,云影氤氲,几颗残星还挂于天幕。趁着大清早,一行人又开始了赶路,马车很宽大,里头甚至有一张床,拿屏风与罩帘子隔开。

    林言怕对上春水眼,便借口没睡好独自躺到了床上,却透过缝隙盯着浅云的袍边,她努力地想了想,还是未有其他画面浮出来。

    疑惑如浪花在海面翻滚,她分明记得自己没忍住上手摸了轩辕明夕的脸,之后的却都断片了,可她并未闻到白兰,难不成是晕了过去?

    至于怎么晕地?有可能是无泪剑发了回魔心!

    在先前的唠嗑里,林言拜托过无泪剑,若自己有情蛊发作的迹象,请它一定要把自己搞晕。

    当然,作为回报她可以给无泪剑喝点血,别把自己吸干就成。它也答应了,因此她认为昨夜大概在情蛊即将发作之时,无泪剑履行了诺言。

    看来它还有些靠谱。

    林言愈发地对它亲眼有加,而且她也没见过它冷冰冰的样子,在自己看来倒很是像个什么......嗯,宠剑!

    她抬起胳膊摸了摸,打算待下次歇息时给它吸点血,她是个守信用之人,反正自己前些日子喝了挺多大补药,给点血也不至于出个啥问题。

    更重要的是她想借此套套近乎,无泪剑肯定知道情蛊的解法,若南宫昱那里行不通,她也得有其他打算。

    虽然昨夜未发生什么,但林言心头属实还有那么些惋惜,毕竟她对轩辕明夕真的很惦记,尽管她明白自己不应该如此。

    好在昨夜似乎做了个美梦,她好像又亲了他,美梦,真的是美梦!

    有时候,做梦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轩辕明夕也一直在注意她,其实昨夜也并非什么都未发生。或许是凝着水的荔枝眼楚楚惹人怜爱,或许是因情蛊带来的诱惑,在她柔软的呼唤中,他动了。

    也许是想要感受情蛊的存在,他贴在面上的手包住了她的侧脸,拇指轻滑过她的唇,垂下头时,却仍停顿了片刻。

    然,柔软的唇瓣就在那瞬间急不可耐地贴了过来,他刚想着是否该回应时,便有细微的脚步声朝池边走来。

    在柔软的舌尖刚滑到自己的下唇之时,轩辕明夕霎那间就将她敲晕抱回了房。凝视着红润的小脸,他终是未继续试探下去。

    昨夜自家主子的心情第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加蓝自然很开心,也是因此,它才会未多加阻拦。

    虽然那种情绪极浅极淡,但却如月心剑所言是个好兆头。

    同样兴奋的还有无泪剑,虽然它什么也未做,可就像先前无端背锅那样,眼下竟是平白要喝上美味的鲜血。

    它早就急不可耐了,而且是她主动要给的,又不是自己趁火打劫。

    白鸾哼了声:“得了吧,你能喝,喝了也撑死你!”

    “小鸾鸾,本座可是很守信用的,况且只是喝一点,不会有什么麻烦。”

    加蓝转回了闪光的小黑眼,拿翅膀拍了拍:“小无泪,还是别噜,万一你兴奋得喝多了呢,现下可是非常时机。”

    ......眼瞅着到嘴的美食不能吃,无泪剑多少有几分不爽,它甩了甩剑腿:“本座可是魔剑祖宗,怎么可能忍不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咯,你若能控制自己,怎会还是把只有千年修行的魔剑,得了吧,这回听我们的噜。”

    黑黝黝的剑眼盯着白鸾,过了会才哼哼了两声,而后消失得没了影。

    加蓝收回翅膀,落到轩辕明夕肩上,故意拿小圆脑袋蹭了蹭他,语气亲热:“小夕夕,你在回味什么噜?”

    轩辕明夕从未闻到过白兰,却仿佛置身于一片白兰花海,只不过鼻尖都是清幽之味。

    他指尖捏着一瓣小白花,道:“昨夜小莲姑娘为何与先前不同?”

    “不同就不同噜,情蛊嘛,谁知道它发作是个什么情形。”

    “我昨夜看到你和白鸾立在她肩上,依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她之所以先前情蛊未发作,乃因有你们在,在莫干山那夜的满月,你就一直在保护她。但昨夜,当你立到她头上时,她才开始失神,只不过比起之前的症状轻了许多,如此看来,你乃故意而为。”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或许你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思,知道我要感受情蛊,所以才会如此。”

    说得挺有道理,加蓝表示很欣慰,它拿蓝翅膀摸了摸他的脸:“是的噜,我是故意的,反正你已有所怀疑,你自己去寻找答案,我也不算插手噜。”

    不插手,那还整天立在她肩上?

    轩辕明夕并未继续追问,他清楚此事并不简单。

    加蓝倒没唠嗑够,又啄了啄他的尾巴:“反正你们又不是没亲过,上次你不能动,昨夜又被打断,委实可惜,下次你还是主动些吧,正好老头也快出关了,你得赶紧紧噜,要不这个情蛊可没法解。”

    它这话说得,几乎是明目张胆。

    轩辕明夕垂眸盯着玉盏里晃动的青梅酒,好似有一束光落进深海,连底下游荡的鱼儿都寻找光源而来。

    青梅酒中又骤然浮出一双哀婉眼眸,他思绪飘扬,却发现那张绝色的容颜竟有些模糊。

    苍山怪石林立,成片高耸的树林笔直向天,远远望去连绵不绝,好似阳光都照不进去。

    一座高山上,惊武远远眺望着树林间宽阔的道路,肃声道:“安排好了吗?”

    “左史大人,一切皆已妥当,到柳泽山庄的关道已被山上的落石拦住,他们只能走小道。”

    “这几人武功高强,记得多派些人手,记住,抓活的,”惊武说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去。

    暗卫双手举顶接过,“还请左史大人吩咐。”

    “那个僻静的小村落,今日就去……”

    飞鸟于林间穿行,扑得落叶簌簌,有野果落下又迅速被地上的松鼠叼走。阳光穿下高高的树林,本就是荷月的天显得更加闷热。

    好在南宫昱支了结界,司马连珏又带了东启国的宝贝冰晶,因此马车内倒一点不热,甚至十分舒适。

    林言拨开流苏帘子往外看,正巧与一只可爱的兔狲对上眼,她当过动物,是以看得很亲热。只不过马车跑得实在太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转过弯去了。

    担心她的下巴硌着,玥儿唤了声:“莲儿,把头伸进来吧。”

    “哦,好的,”林言听话地收回脖子,马车里一目了然她又不敢朝里面看去,所幸问道:“小姐,我们还有多久才到柳泽山庄?”

    南宫昱不冷不热地应道:“约两日的路程,”又转头,语气骤变温和:“玥儿,累不累,是否需要休息?”

    “没事,御风哥哥。”

    真是不大见得秀恩爱的行为……

    正在几人说话间,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后发出老长的嘶鸣。

    前方传来嗡嗡的人声,不一会后,马夫敲了敲门,道:“几位公子,前面的关道被泥石阻碍,无法过去,几位是要等清理完后再前行,还是抄小道。”

    轩辕明夕下了马车,他望着前方乱石堆积的道路,眼神微闪,问道:“清理关道需几日?”

    “官爷说至少七八日,”马夫回道。

    “那么久啊,不就是几块石头吗?那些官兵都干什么的,”洛岚嫣叉着腰,看起来对官府办事的效率颇有些不满。

    “让我......”就在她准备提了裙子往前时,司马连珏将人拉住,低了声:“嫣儿,不得出头。”

    望着他沉静的眸子,洛岚嫣撅了撅嘴。

    司马连珏转头对轩辕明夕道:“二弟,等怕是来不及了,不若走小道罢。”

    “是啊,小道也只有最后一节路程偏僻了些,几位若是赶时间也就只有那边了,你们放心,我常年来回于柳城,对小道也熟得很,保证不会让几位小姐受颠簸的,”马夫笑道。

    “三弟,玥儿,你们可有异议?”

    “一切听大哥安排,”玥儿温顺地应了声。

    月上树稍时,几人赶到了一座小镇,本打算继续赶路,但偏偏洛岚嫣有些不舒服,因而便在镇上找了间客栈稍事休整。

    窗外悬着明月,清辉洒落到架上的银盆里。

    林言伸手搅了搅,掬起一捧水感受着指尖的清凉,随后她探出脑袋想叫回在树下处鸳鸯的人。

    话音到舌尖,却顿住了。

    经历了这一个月,林言已明白自己无法阻止既定剧情的发展,因此很多晚上她甚至等不到玥儿回来就睡得七荤八素。

    望着粉中带黄的小爱心,她认为阻止玥儿悲剧的命运也许并非掺合,而是该让两人真心相爱。

    林言转过视线盯着一脸柔情的南宫昱,见他破天荒地主动起了身,还不忘啧上两声。

    哟,今儿收工还挺早,不愧是有节目的人。

    不一会,伴随着“吱呀”声,玥儿推门而入,眼角好似贴着刚从春水里捞上来的花瓣,散发着晶莹的色泽。

    见某人托腮望着自己,她温声道:“怎的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恩,我爱你公主,今儿南公子这么早就放你回来,可真不像他的作风,”林言端过一盆干净的水,边给她梳洗边唠起了嘴。

    “御风哥哥说有同门找他,因此我就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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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真是无处不在的同门,也不晓得南公子究竟属于什么门派。”

    林言本无意吹风凉话,只不过想着他要趁夜干么子事,嘴又忍不住地歪了。

    玥儿拿干净的帕子擦着脸颊的水珠,眼角仍凝着笑:“你也说江湖之事本就艰险,我又何须多问。”

    “可他行事总如此神秘,我只是担心嘛!”林言这话说得很是抑扬顿挫,像一只学了人话后就急于表达的多嘴鹦鹉。

    南宫昱不肯告诉玥儿自己真正的身份,而玥儿明明知道他有所隐瞒,却从来闭口不谈。两个人看上去都装得挺好,但这却宛若一个公开的秘密,只差捅掉那一层薄薄的纱。

    林言清楚玥儿为何隐瞒,又为何有那样看起来情深意切的表现,她完全能理解。但她倒真是不晓得南宫昱到底在隐藏什么,天狼堡如此有名气,说出来也是件贴金之事,而且司马连珏和轩辕明夕也都劝过了。

    可狼崽子就是一直闭口不谈,他可是个根本就不知道面皮厚薄之人,绝非不知该如何开口。

    清风袭来,玉石珠帘碰撞出轻快的声音。

    “江湖之事危险,御风哥哥本就应谨慎些。况且那是他的事,我不知道又何妨,”玥儿取下身上的叮当配饰,一一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到梳妆镜前,眼里无半分波澜。

    “你俩都掏心到这份上了,不是有什么事都该告诉对方的吗,”林言撇了撇嘴,想到南宫昱的目的,又觉得“掏心”这个字眼实在有些不贴切,她微侧了侧头,又问道:“公主,你俩这些日子来天天腻腻歪歪的,你如今对他的心悦有几分了啊!”

    玥儿理了理青丝,将皓腕浸入水中,低头看着水上的波纹:“以你来看,能有几分。”

    林言拉长了尾音,两个手掌往前一推,十根指头晃荡着:“以我看呢,这水都要溢出来了。”

    玥儿凝视着荡在盆弦的清水:“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啦,你俩明明就日日见着,还夜夜回来得多晚,这天上的月儿恐怕都要认识你们了。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洛小姐,啊,公主,你没发现同我谈心之时都越来越少了吗?”林言裹着被子,故做着一副委屈的小表情,活像一条失宠的小狗。

    玥儿施然走到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这话说得有几分在理,倒像是我有些偏心了,不过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说罢,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往床里边去了。

    林言挪了挪身子,低头凝视着她:“我有心思怎么了,还不是为了你,唉,谁叫我爱你呢!”

    “知道啦,你对我最好,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我,我以后尽量多陪陪你,好不好呀!”

    未等林言开口,玥儿弯起的眼角又往下落了几分:“白鸾来过了。”

    其实白鸾日日都在,尽管林言看不见,但她很清楚。只是玥儿几乎不会同自己提它,听到这话,她晃动的脚趾头突然停了下来,沉吟片刻:“是娄妃娘娘还是六皇子?”

    “是母妃,她让我留意下柳泽山庄,南梁国与姜初国毗邻,为了六哥,即使母妃不说,我也会注意的。”

    林言当然晓得娄妃想让玥儿做什么,她有些没好气地回了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先护好自己吧。”

    “有御风哥哥保护,我会没事的。”

    唉,你现在是没事,那个狼崽子在放长线嘛!

    窗外的虫鸣拉回了恍惚的神思,林言也不想再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关于玥儿出宫的目的,她即便想了也是白想,因而故意转了话头:“公主,你可从洛小姐那打探到关于柳泽山庄的事了吗?”

    “也算有些小收获。”

    她难得有如此狡黠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林言拖着脸,一脸期待地问道:“说来听听。”

    “柳泽山庄的英雄大会三年一次,初关考音律的老师中意奇特的音律。”

    “哟,这口味还挺别致。”

    “嗯嗯,我正好可以先准备准备,你说这算不算作弊呀。”

    她清澈的双眸水亮如星,林言忍不住捧起来揉了两下:“当然不算,就算你不知道,这个比试也是小意思啦,我们家公主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天底下最棒的女子!”

    “就你嘴甜。”

    “我可说的都是顶天的实话,”林言满眼柔软,而后心又有些暗沉。

    当人越久,她似乎就越容易患得患失。她以为自己是急于完成任务才会善变,殊不知情绪的波动有一部分原因来自情蛊。

    因她从未真正满足情蛊,而它带来的影响其实很大。

    而即便过了十五,今夜的月依旧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