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这个夜黑风高但有月亮的晚上,不知道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的小竹林,仔细看一旁的空地上还袅娜地开着片野花,它们伸长了细细的腰肢,来回地晃荡着花瓣,宛若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天上的明月端端地立在云层上头,冷白的月光一倾而下,洒落到两道翩然而立的身影上,他们身姿俊朗,看上去颇像乘着月光而来的天神。
“二哥,你怎么来了,”极细极低的笛声缓缓落尽,轩辕明夕目光平和地拜了礼。
“你难得回北夏国,我兄弟二人也是有大半年没见了。”
说话者是二皇子轩辕明成,北夏国太子的大热候选人之一。他出生显贵,在诸多皇子之中,论权谋他若敢称第二,那便没人敢当第一了,心眼指数与司马连珏不分伯仲。
见他藏着深意,轩辕明夕平和回了声:“我一向闲散惯了,与江湖人士无有区别,二哥政事繁忙还不忘关心,臣弟实在感激。”
他自小便跟随师傅于山中修行,成年后也难得回宫,自然与其余皇子走得远,而如今轩辕明成不在宫中与轩辕明都周旋,却来此找自己,他当然明白不会有什么好事。
冷薄的嘴角微微提着,轩辕明成的眼底深不可测:“七弟怎如此见外,你我兄弟二人还说这些做何。你放心,有母妃照顾,狄妃娘娘一切安好。”
他倒也不是什么说暗话之人,表面兄弟情深,又明戳戳提人家母妃,既表达了对轩辕明夕身份的不屑一顾,又轻松拿捏着把柄,倒是不玩那套腹黑话术,直接把心眼子贴脸上了。
清水眼眸里映着夜色,甚至晃着晚风中飘荡的树影,轩辕明夕想到自己的母妃,指尖微微动了动,若说他在这世间存有牵挂,那狄妃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那个。
此番轩辕明成的话并不客气,很明显意有所指,他深知其绝不会做无用之事,大半夜相约定有所图,沉吟片刻,道:“臣弟此番将去柳泽山庄,那里宝物甚多,不知可有二哥中意之物?”
“七弟说的这是哪里话,若论宝物,我偌大的北夏国要何没有,”轩辕明成勾了勾唇角。
他的皮肤很白,令俊美的五官看来更为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带了丝女气,举手投足间又是一副儒雅贵气,说起话来更是不急不徐。
“二哥所言极是,有丞相协助父皇治国,我北夏国国力自然日益昌盛。”
轩辕明成的母妃便是丞相之女,轩辕明夕即便并非是个擅长客套之人,却仍做了附和。
银白的月光落入眼中,往常温润如水的双眸失去了焦距,看上去虽是在对着面前之人,实则却未看到眼底。
闻言,轩辕明成停下把玩玉笛的细白指尖,他瞟了眼不远处竹林上站立的黑影,微勾红唇:“柳泽山庄的英雄大会乃武林重事,此前我原本也打算前去看看。不过既然有七弟在,我也就不操心了,毕竟父皇病重,朝中亦有诸多政务需处理。”
听到自己父皇病重的消息,轩辕明夕并未有丝毫波动,好似那人只是个冷漠的帝王,而非生父。
略作沉吟,他道:“有二哥替父皇分忧,实乃北夏国幸事。若有需臣弟效劳之事,二哥尽管吩咐。”
竹林深处黑压压一片,好似随时能钻出什么猛兽来。
轩辕明成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玉笛,眉梢轻挑,慢条斯理道:“听闻柳泽山庄有一副藏宝图,若是能得到它,想必以我北夏国的兵力,一统中土指日可待。”
同样是放眼中土,有统一大业的宏愿,司马连珏是亲自游历江湖,懂结盟壮大自身,而轩辕明成的深谋远虑,却是建立在兵强国富之上。
明月从乌云中缓缓爬出,白晃晃的光拉长了竹林中的身影,远方偶尔传来极细极低的竹声,不知名的鸟儿长长地啼鸣着。
轩辕明夕暗沉的黑眸泛起一丝光,如在月色下跳出湖面的鱼儿,只是一瞬间又落入水中,剩一丝涟漪波动:“此事有关北夏国,请二哥放心,臣弟定当尽力搜寻。”
“好。”
轩辕明成眼角微抬,随后拿起玉笛在轩辕明夕胳膊上轻轻拍了拍。
“对了七弟,我今日见到你们一行四人,有个女子......”话说到一半,他却戛然而止。
轩辕明夕本以为他接下来要提司马连珏,毕竟那是他真正的对手,然,他竟未提,反倒问起女子,略作疑,道:“不知二哥指的是哪位姑娘?”
“自然是......长得最貌美的那位,”轩辕明成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她叫玥儿,与同行的那位公子已定情意。”
“哦?七弟,”又是一丝轻笑,轩辕明成的眼底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探究:“你当真不知?”
轩辕明夕晓得他想说什么,却并未挑明,只平静地回了句:“不知二哥所指何事?”
“算了,不清楚也好,省得你不知该如何面对,当然,你素来逍遥于江湖......”又是话说到一半就停下,轩辕明成用指节轻轻地扣打着玉笛。
轩辕明夕早已习惯,温润的面容无丝毫波动,他怎会不晓得轩辕明成想提什么,也清楚其为何只说到一半。
他们之间有的并非是兄弟情意,不过是利用罢了。
一阵夜风吹来,大半个月亮躲进云层之中,竹林中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二人的脸庞半明半暗。
“七弟,先前在北夏国时你与那位姑娘在一起时,我还以为能喝到你的喜酒,怎么,你此番游历各国没与她在一起,还是说你有了与南梁国九公主的亲事,遂与之别离了,”轩辕明成再度开口,依旧不急不徐,语调却多了一丝暗沉。
他终究还是提到了她,可他绝非能关心别人私事的性格,而今却在说完正事后还未离去,转了弯也提到她。
清水眸子里飘过漫天白雪和傲然盛放的红梅,霎那间又随风消失,轩辕明夕依旧神情淡淡:“多谢二哥挂碍,此乃臣弟私事,还请二哥勿怪。”
轩辕明成捕捉着他脸上平淡的神色,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七弟,从柳泽山庄下来后回北夏国一趟吧,狄妃和夕府上下肯定也很惦记你。”
话音落下,他轻轻地敲了敲玉笛,竹枝上的黑影飘近,那人浅浅向轩辕明夕拜了礼,而后带着轩辕明成消失在一片涌动的竹林中。
轩辕明夕望着山岚之上的一层厚云,眼底浮上了层罕见的黯淡,他摸着自己的心口,依旧未察觉到情蛊的存在。
若心中的猜疑是真的,他会在面对她的那日有着怎样的心情?
蔓鸢顺着微开的窗落入房内,林言静静地盯着,她晓得今夜轩辕明夕去见了谁,不过她所知的剧情里,轩辕明成也就出现过这一回。
别说,她还有些好奇。
不过一想到他对轩辕明夕的利用,林言还是忍不住地有点护犊子。又辗转了一会,她再准备入眠时却全无睡意。
索性也睡不着,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院子里,提着一盏灯站在树下定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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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门口,仿佛在等待着归人。
轩辕明夕刚巧落到房梁,一眼便看到了她站在合欢花树下的背影,在灯光的笼罩下散发着淡淡白圈。
心念一动,他飘到前院,从门里走出。
看着由远及近的身影披着月光朝自己走来,林言有些不可置信,她不过是出来透透凉,也没想过真的会见到他。
明月高高地悬挂在苍穹,她紧紧地提着灯,想转身回房,腿儿却像是粘在了地上动不了丝毫。
林言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朗月清风的身影越来越近......
轩辕明夕已对她有如此行为全无疑惑,他也并未意识到自己为何非得要打这个招呼。念及情蛊,他没离得很近,浅浅一笑:“小莲姑娘睡不着吗?”
嗓子咔了一瞬,林言提着灯的手闪了闪,差点打翻里面的红烛,她仍不敢抬头,嗫嗫道:“哦,哦,是有些睡不着......你,你有事出去了吗?”
话音落下,脚似乎能动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转身回房。
轩辕明夕清楚她的顾虑,回了声:“嗯,出去见了个人,”他停下脚步,打算看她回房后再离开。
“嗯,嗯,时辰不早了,那你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明儿见。”
伴随着转身的动作,许是紧张的,林言的脚突然崴了下,手中的花灯也晃了晃。
几乎未经思索,轩辕明夕便飘了过去。
盯着胳膊上的指尖,林言顺着袖口繁密的针线望了上去,迅速扫到了泛着些微青黑的眼圈。
目光相接间,合欢树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轩辕明夕立马收回手,欲往后退开时,只听得“啪”地一声,灯笼掉落在地上,里面的光也暗了下来。
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柔软,没看到加蓝和白鸾,他疑心情蛊又发作了。
然,林言并未失神,望着春水眼的那刻,她心里升起了一种异动,甚至让她忘了情蛊的存在,或者说因为情蛊,她实在太过渴望他,渴望他的一切。
而令她惊讶的是,如此明亮的夜里,她抱着轩辕明夕,神智却还挺清醒。
心跳躁得耳膜叮里隆咚,情蛊虽未发作,可她的脑子却乱得很,自己肯定是色心起才这样抱他,可抱都抱了,若就这么撒开手,岂不是更尴尬?
好在还有失魂症可以当挡箭牌,反正都抱了,林言干脆又将他抱紧了些,还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她感觉他的心情不大好,权当安慰吧。
可抱着抱着,她又觉着自己烧得厉害,即便没有白兰,他也散发着一种致命的气息,而紧紧贴着的身体,即便隔着衣物却好似寸缕未粘。
脑海里甚至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夜自己做的糊涂事来,一口热气直冲脑门心,林言一把将他推开,在白兰刚飘到鼻尖之时,晕了过去......
一手揽过她的腰,轩辕明夕的情绪好似愈发复杂,其实他一直明白情蛊会伤害身体,他也并非是个拘礼之人,而是见到林言宁愿咬破舌头也不愿被情蛊控制,他便愈发地尊重她。
若在情蛊未解开前,她终是无法克制,那么他......
在细微的叹息后,轩辕明夕抱着她回了房。
小黑眼珠子转了转,老鸟这次没插手,它对林言的表现还挺满意,而对于自家主子......加蓝拿小爪子挠了挠小圆头,扑棱着翅膀没了影。
夜黑风高但有月亮的晚上终归于寂静,只余院子里的合欢树,伴随着蔓鸢在风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