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乖不乖康柯不知道,他只知道上午连着下午,自己是睡爽了。
下午两点,他从被窝里破土而出,仗着院里没人,放肆地抻了个没有形象的懒腰:“系统,看看总局查案的进度。”
兰花香氛的侧写改对了没?不会还是壮汉吧。
【总局那么废物,能有什么进度?】
系统大肆辱骂自己的出厂商,还是把相关情报弹给康柯看:【局里倒是把那些大难不死的人列了张名单,大概是想让大家不要太惊慌吧。】
康柯打着哈欠扫了眼,再度被肖像上那位健身过度的壮汉伤到眼睛:“……来点好康的。”
系统浮起来了。抻直左右两侧的毛毛,如同张开手臂:
【年轻……年迈的院长呦,你是想看这只暴君菇,还是这只长毛猫?】
年迈的院长捧起中午没吃的菇菇外卖,被唤醒了些许良知:“暴君菇吧。虽然有了二宝,但还是要让老大知道,院长仍然爱他。”
下午两点才起床吃午饭,真是堕落了。死装哥在心里批判自己,又以“退休就该这样”为由,宣判自己无罪,一边小口啃菠萝包,一边抬头看向光屏。
“——够了!你们这群野蛮的下等人!”
开幕雷击。
屏幕上,一片银色铁皮左□□斜,折射出耀眼的日光:“我们以礼相待,不是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康柯闭了下他多灾多难的眼睛,“拉远镜头。”
系统滋扭扭地把镜头拉远了。
隔着风雪,大概能看清暴君菇似乎正领着人马,伫立在一条冰封的河流边。
隔着冰河,是一支称得上浩荡的骑兵队。
之前那块反光板就是领头骑士的头盔,他傲慢地骑在棕马上,用长鞭指着河对面的雷文呵斥:
“边境侯始终善待你们,可你们是如何回报他的?卑劣的愚民!私下集结军队,这是死罪!”
暴君菇抿唇挺胸,如同风雪中倔强坚定的小白菇:“没有,冤枉。”
【……这谁?】系统趴上光屏,狐疑到大小眼,【小菇现在也是脾气好了,这都不发火?】
康柯也不信。
雷文看似好脾气,还多愁善感,但想让他展露出这些,有个先决条件,就是你得先能压制得住他,才能强行剥开雷文暴君的外壳。
要是没那个本事?请参考前几任院长被挫骨扬灰的下场。
那既然不是因为脾气变好,肯定还有别的外因……
康柯眯起眼睛,细细在画面中寻找,果然在骑兵队中,发现几位穿着圣殿白袍的牧师。
是怕消息传回圣殿、马甲可能被揭的羞耻心,让暴君忍辱负重:
“这里没有军队,只有一群才遭到恶神袭击的无辜者,我们连像样的盔甲都没有——”
“既然不打算造反,那就将光明神的遗骨交出来吧。”几位白袍牧师驱马上前。
他们都很年轻,脸上倒没挂什么虚伪的悲悯,只是眉头紧锁,显然怀揣着更深的忧虑:“圣殿很早就接到消息,说龙神祭时,龙息雪山会有光明神骨出没,可是……”
牧师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隐没的是什么。
康柯盯了会镜头,将雷文那篇没写完的自杀报告招来,翻到开篇的楔子。
【在罗曼大陆还不叫这个名字时,神明曾在这片土地上行走过。
祂们缔造辉煌,铸造灾难,生命的诞生和终止全凭神之伟力决定。
直到某一日,瘟疫之神挑起神战。
——不知多少年后,神战中止。
疲惫的神明们退隐幕后,从此,大陆上不再有神明的踪迹。】
按照楔子的意思,罗曼大陆的神明只是退休不干了,不是死翘翘了。那这光明神的遗骨哪儿来的?是正的还是赝的?
“那他么不是我告……”
雷文身后的黑袍法师险险止住,简直想穿回过去,狂抽给自己挖坑的自己一巴掌:“咳,但这神骨,乃是山火之神……”
呃……这好像是个假山火之神给的。
但管那么多呢,真货死都死了,难道还能跳出来诈尸辟谣不成?
黑袍法师的底气又返场了:“乃是山火之神所赐!神的馈赠,怎能转让?”
“对啊对啊!”一时间,群情激奋。
“……”雷文冷眼旁观,没有说话。
当领袖是这样的,有时会被群情所裹挟,被迫做一些群众想做、领袖却不想做的事。
不过不还神骨,本身也是他的想法。
边境侯,一个不怎么在帝都露面,但因为怂和左右逢源,在帝都还算得上有名的老东西。
他能力不强,能守住自己的领地,全凭巫妖塔这烫手山芋盘踞在此,没哪个贵族乐意去跟N这位死神掰头。
边境侯捡了这个漏,凡事避着巫妖塔走,将对付死灵的力气都倾注到剥削子民上。每逢黑夜女神的神诞日,他就大肆挑选神仆,抬上财宝,恭恭敬敬送去巫妖塔,如此换得十数年的和平共处。
雪山民为什么对“巨龙十年吃一次人”适应良好?因为边境侯每年“吃”一次人啊!还一“吃”就是一大批。
相比之下,十年才吃一顿饭,一饭就吃三个人,不会天天苛捐杂税、掳掠人丁的巨龙,真的不算什么。
雷文手中缓缓凝出烈火,挡在前敌人·现雪山保安·黑袍法师面前:
“雪山需要神骨的庇护。如果圣殿真想为光明神做点什么,为何不从会给死灵法师送人祭的边境侯下手?”
狗咬狗去吧!也省得他天天想杀狗还得忍着。
狗拒绝了暴君菇发起的提议:“圣殿不会干涉政务,请归还光明神的遗骨。”
雷文:“@#¥@#”死吧!!
雷文终于装不住了,手掌在烈焰之刃上一擦而过,暴虐的火浪奔涌过冰河,直扑对岸:
去你妈的不会干涉政务!当初因为他血统不纯,拒绝参与他的登基大典,害得他半年没能登基的混账是谁?不是你家圣子了?!
厚重的冰层发出脆裂的声响,火浪如同战争的号角,霎时激起河岸两侧士兵的冲——
没冲成。
康柯·无伤结局强迫症患者·鲍沃尔随手点了下光屏,给快要上岸的火浪精修了个满屏爱心的造型,巧妙地在河面上竖起爱的屏障。
上岸失败的火浪:……:(
脱马甲失败的雷文:……= - q
干什么啊,真就“穿上容易脱掉难”了呗?
河对面的银盔骑士也很震惊,勒着马蹬蹬向后倒退几步:“……你、干什么啊?”
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话不太雅,自诩贵族身份的骑士没说出口,惊疑不定之余,他决定放弃PlanA,直接上最终方案:“来人!把那些家伙都带上来!”
原本聚拢在一起,将中心挡得严严实实的盔甲军散开了,露出近百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奴隶。
雷文心头突地一跳,只觉身后倏然一静,下一刻,爆发出悲愤的哀鸣:
“杰奎琳!!”
“父亲!——该死,该死的边境侯!居然拿我们的亲人做人质!”
“天,凡科……我以为你已经被送去巫妖塔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雷文:“……”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火刃,后背不知何时浸出一片冷汗。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又陷入了敌人的陷阱。
如果刚才那一下,院长没拦住,这些奴隶恐怕也得跟着火浪一起被烧死。
烧死后呢?他身后的这些人,有多少会因为仇恨倒戈?
边境侯是不是早猜到这种可能,所以才只派了骑兵来送死,自己却一反常态,没有殷勤谄媚地跟在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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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来客身边鞍前马后?
“……”眼底蹿起的血色因为懊恼而褪去,雷文逐渐意识到,自己只能成为“强大无匹的暴君”,而不是“强大无匹、暴虐但英明的君主”是有原因的。
他太理想主义,思考事情从来简单粗暴。
他不适合阴谋论,也不会阴谋论,所以面对挑衅的敌人,他唯一会做的只有正面冲突。
就像刚刚,他根本没打算停下来仔细想想,为什么处事圆滑的边境侯,会在明知他的力量足以弑神的前提下,仍然放任下属挑衅?
菇低下了头,菇蔫巴下了伞盖,菇努力振作:“你是不是早预料到了?”
雷文这话压得很低,风声中,只有康柯能听得见:“没有,”康柯扒拉着外卖安慰,“我让系统直播,给的俯视镜头,一览无余。”
菇不信,但康柯的声音温柔又好听,菇又被自己KTV了。
自我洗脑一番“院长关怀我,这是善意的谎言”,雷文振奋起来,重新凝出火刃,指向对岸:“你以为有人质,我就会投鼠忌器?哪怕你用尖刀抵着他们的脖颈,我照样能把人救出来!”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先谨慎地言语试探了一番,没敢直接上。
也幸好他没直接上,银盔骑士紧接着就笑出声:“你以为,大人手中的人质只有这么一些?不如先问问你身后的人,有多少人的亲眷,都在大人手里。”
银盔骑士收敛了笑容,冷声威胁:
“大人早就猜到,你们这群劣民会将野心付诸暴力。现在,选择吧!是看着你们的亲人引颈就戮,还是乖乖交出神骨,将怂恿你们的这个所谓‘勇士’自行处决,交出他的尸首?”
又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又是对人性的考验。
“……”雷文面无表情地勾起了手中的灵摆。
他很厌恶被人威胁,极其厌恶。
如果放在半个月前,他面对这种胁迫,只会给出“通通杀死,什么人质,关他屁事”的决断,但这几日,他逐渐觉得,这是否也是一种逃避?
逃避自己对现况的无能为力,逃避自己根本没那个能力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主义。
他曾对母亲立下天真的誓言,说“我要锤炼这腐朽的世界,把它捶打成理想之国的样子”,可现实却是他在一次次失去中,逐渐也被捶打成腐朽世界的一部分。
曾经的他痛恨阴谋算计,但他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清楚:他需要学会阴谋算计。
如果要驱逐黑暗,就意味着必须跻身于黑暗,那他——
康柯咽下最后一口菠萝包,恰是时候地抬手,打断菇的黑化:“可以了。不用动脑了,你的脑来了。”
雷文差点被康柯隔空揉得一个踉跄:“??”
一道不怎么正经的口哨声从敌后方传来,紧接着是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声音:
“好多人啊,真热闹。幸好我向边境侯请令,来这里救场,不然岂不是要错过一场好戏?”
“什么人?谁需要救场!”银盔骑士也搞不清楚状况,警惕地回首看向后方,就见浩荡的骑士队如摩西分海般被人从中分开。
来人肩披银发,穿着华贵,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坐着边境侯的马车。
绕路也能绕,但就是非要从人群中间插过去,犯个贱才舒服的朝辞懒洋洋地敲敲车壁,示意车夫停下。撩起车帘,向骑士随手丢去边境侯的手令:“去,叼着玩具,边上玩儿去。”
雷文:“……”
咋回事?这人不是刚进院?咋好像就成了敌方的重要人物了?
他皱眉盯着朝辞看了半晌,困惑地问:“你报告写完了?”
院长面前,众生平等,谁来都是替院长写报告的牛马。
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动,光顾着玩了的朝辞:“……→ →”
啧。会不会说话?上来就问作业写完没,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