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吵架,鸡飞狗跳。
美人吵架,就算鸡飞狗跳也赏心悦目。
康柯淡定地盘着系统围观,欣赏得差不多了才终于开口:“这么有劲头,不如先回院写几份报告?”
“……”
战火骤停。
“本来时间就紧迫,又被这小傻菇耽误了这么久,哪有时间回去写报告。”
朝辞满脸嫌弃地整理被揪乱的衣领:“走吧,我们翻窗溜出去,那几个牧师不住在城堡里。”
“?”雷文顿住正在理头发的手,“不住城堡?”
雷文眉头一皱:“因为巫妖塔的存在,西南大陆上一座圣殿都没有,那几个外来牧师不住城堡,还能住在哪?”
“那老东西给牧师大人们安排了一处别邸,离城堡少说也有百十里地。”
朝辞熟练翻窗,不耽误他压低声音说话: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这就是。”
“如果城堡里没有腌臜事,何必把那几位牧师大人安排得这么远?明摆着心虚。”
康柯和雷文陆续翻窗而出,跟着朝辞一道溜出城堡。
抵达别邸时,牧师们恰好正在做晚间的礼拜。
和其他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祝祷是有音律的,比起蚊子念经,更像是唱赞颂歌。
信仰纯粹坚定的牧师合唱起来,就连朝辞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唱得不错。要不要抓几个养在院里,每天晚上给院长唱唱小夜曲?”
康柯扫了眼窗户里刺眼的圣光,谨谢不敏。
倒是一旁的雷文听了几句,不以为然地撇嘴:“这有什么‘不错’的,跟巴尔德相比差远了。——行了,接下来怎么办?继续翻窗?”
“你翻上瘾了?”朝辞上前叩了叩别邸的大门,“这里面只有三个牧师,没有边境侯的人,直接敲门就行了,怕什么?”
祷歌声骤停。
十来秒后,大门被吱呀推开,一位牧师提着灯,皱眉看过来:“你们……”
一旁的朝辞一指雷文:“如我承诺的那样,他是来送神骨的。”
“还有件事,和黑死病有关……我们进去详谈?”
·
心机猫一开口,可怜的牧师们就成了猫爪下任猫玩弄的线团。
雷文只在给神骨的时候起了一点作用,余下的时间,就跟着隐匿身形的康柯一起躲到外面划水摆烂:
“什么?那家伙的歌声?我没有夸张,他唱歌的确好听。”
“把他偷进院吧。”康柯语气淡定地发表一些院言院语,“可以省电费,听曲子……只想听响,不想要光,就拿麻袋套上;只想要光,不想听响,就——”
“等等!”雷文震悚地看着康柯,“这怎么行?!”
不是,到底谁是反派啊??怎么感觉院长做反派比他还顺溜?
吃饱了没事干,就爱逗一些菇的康柯挑眉:“你之前还主动偷过他的床。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差?”
雷文抱着手臂,满脸不情愿地道:“关系差是一回事,但罗曼大陆现在离不开他又是另一回事。”
“他这个人,虽然烦了点,老碍我事,但是个正直守诺的好人,不该被不尊重的对待……”
康柯:“……”
推门而出的心机猫:“……”
小傻菇又发了一张好人卡,猜猜有大的几率保真?
康柯和朝辞都觉得可能性不大。
朝辞吐了几句母语,转回头继续叮嘱跟出来的牧师们:
“边境侯不希望你们发现城堡里的秘密,才把你们安置得这么远。跟我们回城堡后,记得藏好自己,别打草惊蛇。”
·
多了三位体力不行的牧师,回程的速度慢了不少。好在朝辞卡得时间点够准,最后一位牧师费劲巴拉地翻进窗时,房门恰好被边境侯敲响:
“Z先生,龙骑士阁下,二位休息得如何?到时间啦。”
康柯总感觉这话还有后半截:该上路啦。
他捂住系统想吐槽的嘴,无声地跟在人群的最后。
走进光线晦暗的长廊时,冷不丁地听见两侧厚实的石墙中,似乎滑过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哈O波波走进西幻?】手电筒倍感刺激地闪了两下,【快!接取新的隐藏支线!】
康柯完全不打算接什么支线,长腿一迈几步追上前方的人群。
寂静的走廊里,隔着很远才有一根火把要灭不灭地亮着。
大多数时间里,唯一的光源都是边境侯手里那盏晃来晃去的提灯。
康柯借着那点灯光左右打量着走廊两侧,敏锐地注意到,城堡里的仆人不知何时不见踪影,原本挂满墙壁的炼金产物也被取了下来。
前方的珠宝架边移动边发声:“实不相瞒,我这个人贪财,还怕死。黑死病出现不久后,我就开始招募人手研究它了……”
“现在关于这场瘟疫,流传最多的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普通传染病,另一种是神明的诅咒。”
“我琢磨着,有没有可能两种都有呢?”
“咕……”
“叽咕……”
粘稠的、像是气泡从泥沼中浮出的声音,再次在两侧的石墙中响起。
康柯瞥见走在珠宝架旁边,原本还在撩着猫爪拨弄背挂玩儿的手欠猫顿了一下,像是也听见了这些怪声。
毫无察觉的只剩下努力潜行的牧师,还有正以深情的目光看着石墙的单纯菇。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路,单纯菇还特地放慢脚步,退到康柯身边,压低声音打商量:
“如果真能像那死猫说得那样,我继承这座城堡,能不能把石墙拆了,把我病房的铁栏杆换掉?”
康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微笑道:“如果过了今晚,你还这么想的话。”
不明所以菇:“?”
什么意思?
他们跟着边境侯,一路走下城堡的地窖。顺着迂回狭窄的甬道又走了半刻钟,边境侯才终于停下。
甬道边明明有悬挂提灯用的铁勾,他却没挂。只提着灯,转身冲着众人笑得和蔼:
“到了。黑死病毕竟有传染的可能性,我不得不命人将安置病人的地窖挖深了些……骑士阁下,您跟在我后面进吧。”
雷文:“?”
看边境侯的架势,他还以为这老不死的打算让他先进,再把门关上,把他困在地窖里,感染瘟疫而死呢,结果不是?
众人都被这一出弄得有些疑惑,眼看着边境侯真的提着灯,第一个走进门,想了又想,还是鱼贯而入。
很出乎预料,地窖内居然十分干净。
地面是一尘不染的金属质地,墙面是光滑的白色大理石壁板。乍一看,居然很像现代的医院……
这间大约二十平方米的四方形屋子里,没有安置任何东西,包括病人。
只在南北两侧各开了一道长条形的窗洞,用透明的玻璃隔绝。
【我去!爹!你看玻璃外面,全是病人……这地方,怎么看着那么像隔离观察室呢?边境侯居然能搞出这种东西?】系统的语气震惊,又透着点困惑。
边境侯似乎对众人的神情十分满意,站在房间中央矜持地昂首:
“这些年,我收容了大量的黑死病病人,发觉所谓的瘟疫,的确如我所想的那样,分成两种情况。”
“我将这两种病人分别安置在南北片区。南边的——高热、咳嗽、囊肿、疼痛、腐烂……他们没受什么诅咒,就是普通的传染病,任何一位牧师的光明术都能治愈他们。”
“而北边的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黑死病’不会传染,但也无法治愈——”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神明诅咒’。”
边境侯推开北边病区的门:
“出于安全考虑,有传染性的南边我就不带两位参观了,进北病区看看吧。我想展示的秘密,就在这里面。”
糟糕的气泡咕啾声更清晰了。
某一瞬间,康柯似乎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话语,掺带着虚弱痛苦的呻.吟:
[别……别进来……离开……快逃……]
“嘀嗒。”
一滴黏凉的液体滴落在康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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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脚尖前,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化学药剂的气味。
“啪嗒。”
这次掉落的是一团蠕动的肉块。
一生非酋,被肉块砸得准准的倒霉菇一把抓住康柯的手腕:“…………”
非酋菇试图否认血统:“我,头上是什么?掉落的金币吗?”
康柯怜爱地看着窒息菇:“不是呢,是一段肉触手,从你想要的石墙里掉出来的。”
康柯顿了一下,贴心地询问:“你还想要‘有安全感的石墙’吗?想要的话,一会如果要开打,我注意一点,争取给你多带几——”
“不,不用了。”菇有点喘不上气,张着嘴呼哧了几下,抚着胸口道,“我……觉得,还是铁栏杆更有安全感。”
……这辈子都不想住有墙的屋子了!!
挂着忍泪的表情,菇狠狠甩手烧掉头上的脏东西,深吸几口气,松开康柯的手,跟在边境侯身后,踏入北病区。
和到处都是血腥与脓液的南病区不同,北病区还是很干净的。
这里的病人最明显的病症是肢体焦黑,像一具具被蛀空的皮囊。
牧师们施了匿光术,跟在后方交头接耳:
“只是收容病人,好像也没做什么过格的事?”
“那为什么把我们安排得那么远?不让我们住城堡?”
“你们看北面那是什么?又一道暗门?”
边境侯大方地满足了牧师们的好奇,他领着人走到暗门前,将门推开。
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扑面而来,掺杂其中的,是浓甜的血腥味。
康柯望向暗室,看见这间无窗的方形小屋中央立着一根十字架,木架上钉着一个——或者说半截人。
他只有上半身,腰部以下空空如也。
灰烬似的斑覆盖在他妖冶的面孔上,随着每一次呼吸,如同搏动的心脏般扩张、收缩。
他有一头乌黑如绸缎的长发,麻木抬头的瞬间,康柯依稀看出了雷文的影子。
牧师们齐齐倒吸了口凉气:“妖精一族的新王?为什么在这?”
“轰!”
暗室的大门在众人身后重重关上。
边境侯还是笑得一脸和蔼,蛇信似的目光终于肆无忌惮,正大光明地舔吻在雷文身上:
“知道我研究这该死的诅咒这么久,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吗?”
“这种能把人蛀空的疫病,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只会出现在数量固定的人身上。而且,一定是实力最强的那波人。”
“这位妖精的新王!已经替我撑了很久啦,就要撑不下去了。他死后,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巫妖王?不不,他已经是一把白骨了。”
“圣殿牧师?不不,圣殿的人都是一群孬种。”
“他们怕巫妖塔怕得要死,整个西南没建一座圣殿。”
“多么不幸啊……我在整个西南找了一圈,最后发现下一个倒霉蛋居然只能是我自己——”
边境侯紧紧盯着雷文,浑浊的眼睛爆发出病态的光亮,像是濒死之人看见最后一根稻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龙骑士,一定很强吧?”
他痴痴地笑:“你看,这种诅咒多神奇啊……当你和患病者共处一室时,它还会自动剥离宿体,去找最强的那一个人。”
“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敢进这间屋子,我怕这位新王太虚弱,万一诅咒不要他了呢?”
“可现在我不怕了。”
“有龙骑士在,诅咒怎么会看上我呢?”
边境侯的眼珠一转,落向十字架上的残躯:“看,诅咒开始剥离了。”
灰色的斑纹从新王的皮肤上钻出,像一撮灰烬,飘向龙骑……咦。
边境侯神情空白地看着那抹诅咒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毫无犹豫地跟龙骑士、Z先生擦肩而过,猛冲向暗室空荡的一角:“……?”
雷文:“……”
朝辞:“……”
康柯:“。”
但凡这诅咒的效果是开出朵花,康柯说不定就笑纳了,脸上长斑是什么破效果?死装哥丑拒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