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在屋里看账本,小菊突然进来,“姑娘,方家阿婶过来了。”
阿竹怔了下,自从几天前把阿胭从土匪手里救下来,在她家里休养了一两日,她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说想回村子里,阿竹才亲自把她送回去了。
方母今年四十多岁,乌发中已经夹杂了几缕银白,头上包着一块蓝底白花的头巾,眼睛下方一圈乌青,皱纹都多了好几道,脸色憔悴。
阿竹一怔,没想到就过去了十多天的时间,方母竟然看起来老了这么多。
方母平日里温和淳朴,热络心善,对阿竹也很好,阿胭的良善品性,很难说不是遗传了她娘。
“阿婶。”阿竹的话还没说出口,方母便一把给她跪下了。
“阿婶,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我是晚辈您怎么能跪我呢……”阿竹忙要将她扶起来。
方母开口时,眼眶中有热泪滚落,“阿竹,算是阿婶求你,你带阿胭走吧,阿胭自己无所谓,可我实在不忍心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经受那些流言蜚语了。”
阿胭本来就背着克夫的名声,没想到还被土匪绑架到了贼窝里,虽说安然回来了,但各种夹带着恶意的风言风语已经快要把她淹死了。
这世间的诽言谤语,总是对女人格外苛责。
哪怕这个女人是受害者。
——
阿竹他们抵达京城的那一日,正好是个晴天,瓦蓝瓦蓝的天空,小菊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姑娘,原来这就是京城啊!这也太大太繁华了吧!”
“卤鹅、糖葫芦、兰桂坊糕点、元记面店……每家店看着都好好吃,这好吃的也太多了吧。”
“这京城的女子原来都穿着这样的衣裳,佩戴着这样的首饰,这也太漂亮了!”
“而且好香啊,路过都能闻到她们身上的香味。”
大家伙都是第一次来京城,不免都很激动。
马车从繁华的街道驶进一条小巷里,阿竹扬了扬唇,“好了,到地方了,快下车吧。”
一身常服的陈天佑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西斜的日头洒在他的身上,长身玉立,自带一种如松柏般的温润气息。
周嫂、小菊、阿胭、阿竹、子钦在陈天佑的接应下一一从马车上下来。
“天佑哥!”
“陈掌事。”几人分别跟陈天佑打了招呼。
“接到你的来信,我就按照你的要求置办了这所二进二出的宅子,你看看喜不喜欢。”陈天佑看着阿竹说道,带着他们走进宅子里。
门口挂着一块“严宅”的匾额,左右两边各张贴着桃符,推门进去,是沿着院墙攀爬生长的蔷薇花,院中飘香的桂花树,树下用来喝茶的石桌,茶盘茶具一应俱全,铺着青石板的院子透着一股凉爽,大片大片的白云逶迤似雪。
饶是阿竹,也不由得怔了一下,这里竟然和越州的严宅布局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陈天佑花费了多少心思才能做到这样。
阿竹垂眸,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天佑哥,谢谢你。”
京城是天子脚下,京城是有沈行舟的地方,原本不在阿竹的选择里,但她思来想去,周嫂阿胭他们都是女眷,如果随便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一天她离开了,怕他们没办法适应的继续生活下去。
还不如直接来京城,起码是个繁华的地方,治安也好,而且陈天佑也在京城,要是真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阿竹,你早就说过我们是兄妹,兄妹之间,何必多言谢。”既然阿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便让他借着兄长的名义继续守护着她吧。
阿竹想起来他当日因为私藏她所受的鞭刑,“你后背的伤怎么样了,现在已经好全了吗?”
陈天佑淡淡笑,“早就好全了。”
阿竹摸了摸旁边子钦的脑袋,“对了,天佑哥我还有一桩事情想要麻烦你,京城的学堂总是会比越州好上一些,所以这一趟子钦也随着我们一起到京城了,这孩子要继续读书,麻烦你帮着找一个好的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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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好有这方面的人脉,子钦读书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阿胭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来,感觉心里的担子落下了一大半,忙招呼子钦道,“还不谢谢你天佑哥。”
子钦俯身鞠躬,一身蓝衫显得面容清正,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谢谢天佑哥。”
陈天佑将他扶起来,“不妨事,举手之劳而已。”
吃过晚饭后,陈天佑敲响了阿竹书房的门。
书房的布局清新雅致,窗边摆着一盘吊兰,鱼缸里几条小鱼倒是游得欢快,空气中飘荡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墨香。
“进。”阿竹看到来人是陈天佑,停了手上的笔,唇角抿出一抹笑容,“天佑哥。”
陈天佑看见她在册子上写着的内容,从店铺选址、原材料到糕点样式,不由得怔了一下,“你想要开一间糕点铺子?”
阿竹将手册合上,点了点头,“嗯,我想让阿胭有点事情能做,这样既让大家有了谋生的手段,也省得整日在家里无聊,无所谓盈利与否,主要是打发打发时间。”
“你这个想法很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
阿竹笑,“你不说我也不会跟你客气的。”
陈天佑还有其他事要忙,和阿竹说完话就要先回去了,刚从阿竹屋里出来,就看见了在门前徘徊的阿胭。
“天佑哥,给子钦找学堂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陈天佑微微颔首,“不过是举手之劳。”
阿胭有些局促紧张,她绞着十根葱白的手指,看着门外道,“你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出去吧。”
月亮照下来将两人的声音拉得很长,并行无言,寂静的夜色里,阿胭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阿胭姑娘,更深露重,你留步吧。”
“好。”
阿胭目送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陈天佑会直接叫阿竹的名字,却只会称呼她为阿胭姑娘。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