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言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江好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仍穿着上午见面时,那身浅杏色的手绣软缎旗袍,整个人是那么单薄。夜里穿堂的风吹散她挽在耳后的发,也吹动着她的裙摆,露出一段纤细的脚踝。
A市的夜生活才开始,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小事端也多,派出所大厅里不少人。
有人在哭,有人在劝。
有人嚷着:“给我等着,我跟你们没完!知不知到那是谁的地盘!”
她独自安静地坐在大厅的等候区,衬得那么格格不入。
有感应似的,江好抬眼望去。靳斯言正从外边走进来,冷白光线下的眉眼淡漠。
他的身量高,肩宽腿长,比例完全不输奢牌高定秀场上的模特。身上的长风衣没有系上扣子,衣角跟着这秋夜的风一块翻飞。
靳斯言一步步走近,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秋天的温差开始明显起来,他身上带着点秋夜的凉意。
江好与他对视着,片刻后又收回了目光,眼眶红红的,脑袋垂着,声音很低。
“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
ˉ
江好早上出门后,林微月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的动静。
“珮珮?”
却无人回应,林微月拉开床帘,珮珮正坐在椅子上哭。平时她最喜欢的那只包包,此刻毫不在意地丢在地上。
林微月的睡意陡然消散,腾地一下子从床上爬下来,“怎么了珮珮?谁欺负你了?”
珮珮抱着林微月,眼泪一个劲儿地掉。
“我要和夏新分手,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林微月轻拍着她的背,“好好好,咱不喜欢了,不哭不哭。”
林微月原以为,她大概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和以前每一次一样,不过多时夏新来哄哄她,两人就会和好。
但这一回,珮珮哭了一整个下午,从开始的生气逐渐变得难过,随着发出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她慌张了起来。
珮珮在各个社交软件上联系夏新,不停地翻着共同好友的动态,嘴里只剩下一句反复喃喃的“怎么办”,已然忘记她生气的原因也是夏新。
最后珮珮在一个共同好友的微博点赞里,看到了一张男男女女在假日酒店顶楼无边泳池的合照,珮珮一眼看出合照角落里的人是夏新。
而时间正是傍晚,就在他没有回复她的时间段里。
“月月,怎么办,我怎么办啊,这是夏新。”
林微月放大一看,“天,真的是……”
珮珮当下就要往外跑,哭着说让夏新给她一个说法。
“珮珮,别冲动啊,你等等,对,等好好回来咱们商量商量。”
林微月艰难地拦下来,给江好打了电话。
江好结束赶回寝室时,珮珮已然哭成一个泪人,“好好,我真的好崩溃,你们陪我去找夏新吧。”
最后两人还是陪着珮珮去找夏新。
假日酒店的会所里,珮珮顶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推开一间一间包厢的门,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都不是她想要见的人。
“你谁啊?”
“怎么回事啊?”
江好和林微月跟在她身后,不好意思地和那些人说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走错了。”
直到推开某间包厢的门。
夏新就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身边的女生正在往他嘴里喂着酒,液体从嘴角滑落,女生凑近了,几乎要吻上去。
珮珮崩溃地喊着夏新的名字,包厢里的人暂停了手上的动作看过来。
但下一秒,夏新仍任由着那女生亲在他的唇角。
那注定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包厢里的灯光迷离斑斓,节奏感极强的音乐震耳欲聋。
珮珮冲上去拉开夏新,“给我一个解释,夏新,你和我分手就是为了这些吗?”
夏新混不吝地靠在沙发上,嘴角的笑意很轻佻无所谓,并不想回应珮珮的崩溃。
就仿佛在说,你看,即便这样,你还不是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其中一个夏新的好友上来拉珮珮,“你看不出来夏新不想理你啊?”
珮珮重重地推开那人:“滚开!”
一个小女生能有多少力气,只不过把那人推的踉跄了几步,对方却像是觉得丢脸一般,恼怒地拽着珮珮的手,把她的衣服扯得露出大片肩膀。
林微月反应快一步,上去环抱着珮珮。
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着,彼此议论几句,流露出或看戏或怜悯或嘲笑的表情。
江好顺手拎起桌上的一瓶酒,目光凛凛:“松手。”
那男人不屑地嗤笑:“你算什……”
下一秒,江好手里的酒瓶朝着那男人的脑袋上砸去。
“砰——”
一室之内短暂地安静下来,继而是更大的混乱。
惊吓的尖叫声,男人大喊着救护车。
警察看她们三个还是学生的模样,“给你们辅导员,还是家长打电话,把你们领回去。”
学校肯定是不敢联系的。
江好和林微月不是本地人,家在A市的只有珮珮。
“不能让我哥知道。”珮珮声音里的鼻音很重,说着说着,嘴一抿,又委屈得要哭出来。
江好慌忙答应,“好好好,不说不说。”
江好和林微月面面相觑着,都一时间想不到别的方法。
最后她只好给靳斯言打了电话。
警笛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江好的指尖仍不由自主地发颤。
恐惧、委屈。
还有面对靳斯言的局促不安。
领证结婚之后见的第一面,居然是让他来派出所捞人,不管换成谁都会觉得很荒谬吧。
想到这,她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忽地,肩上落下一件宽大的风衣。
靳斯言在她面前半蹲下,替她拢了拢风衣,与她平视着,“你说的大事呢?”
江好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难过,“这还不是大事吗?”她的手不自觉地缠在一起,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温热的掌心在江好的发顶轻抚了一下。
“没事的。”
只这三个字,却莫名清空了她所有的不安。
随靳斯言一同前来的,是一位西装革履手拿公文包的斯文打扮的男人。靳斯言和他在几步外说着什么。
风衣上残留的温暖气息,让江好有些留恋,她看着靳斯言的身影,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林微月陪珮珮从卫生间回来,和江好坐在一起。
珮珮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江好和靳斯言,林微月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还是暂时压下好奇心,什么也没问。
律师进调解室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身后跟着那个和三个姑娘起冲突的男人。
那男人先前还叫嚣着要跟她们没完,此刻见着靳斯言却改口说:“小姑娘的手劲能有多大,我这什么事都没有,都是咱们朋友之间的误会。”
男人说着,朝着江好几人看了过来。
江好别过脸去,不想看他脸上欺软怕硬的谄媚。
林微月低声“啧啧”道:“果然啊,这四九城里,权利和金钱才是硬道理。”
“咱们什么时候能走,这个点,寝室是不是回不去了?”
江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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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一点钟,过了门禁时间,寝室楼的门早已落了锁。
“我看看学校附近的酒店。”江好打开手机软件搜索。
林微月也探头过来看,“这什么日子啊,怎么都满房了?对了,是不是这两天有哪个明星来这边开演唱会来着?”
珮珮这会儿不闹了,失魂落魄靠在林微月身上,只一个劲地掉眼泪。
江好用面巾纸擦了擦她的眼泪。小公主平日里精致的一张小脸,此刻哭肿了眼睛,脸色发白,显得很憔悴,“都怪我。”
江好摇了摇头,用手背擦去她脸上的泪,“这段时间睡寝室的床,睡得腰疼。刚好今晚咱去住好点贵点的酒店去,明天早上再吃个豪华早餐,改善改善生活。”
三个人里边,江好看着最文弱实则却是最不娇气的那个,“寝室的床睡得腰疼”这个说辞,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林微月紧跟着补充道:“就是,因为这门禁我都好久没吃过宵夜了,等会我得找家宵夜店大吃一顿。”
小公主哪能看不出两人的用意,不过是在绕着弯地表示,她并没有给她们带来麻烦。
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被江好和林微月两人好说歹说给哄了下来。
江好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来。
【尊敬的客户,您的预订已成功确认!预订号3216136,入住柏阅酒店行政套房。】
江好怔了怔,她没有预订酒店,却收到了酒店的预订短信。
她看向不远处站在门外的男人。
律师正在和他说着什么,他大多数时候静默地听着。
那双漠然的眼眸望了过来,只是很短暂地和她对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余下的事交由靳斯言带来的那位律师处理。
车里,三个姑娘挤在后排。珮珮坐在中间,江好和林微月左一句右一句地开解着珮珮。
靳斯言抬眼看向后视镜里的江好,她半侧着坐着,发丝散下来一些。
江好的语调里,带着来自故乡南方的温软,是一种很难模仿出来,也很难描述的感觉。轻易让人不自觉地去听她说话。
车很快驶到目的地。
柏阅酒店的装修极尽奢华,当初是由多位国内顶级的设计师联合设计。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为A市的地标之一,在网上搜索A市的旅游攻略,少不了来xx酒店大楼外打卡拍照。
“每一个朋友来A市旅游,我就带着他们来这打卡一次,和这栋大楼合拍的位置,我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进去住,还是行政套房。”林微月说着。
此刻将近凌晨两点钟,大堂经理正在等候着。车驶进门廊,经理便迎了上来,颇有职业素养地为他们拉开车门,手掌护在车顶。
三人下了车,林微月一边扶着珮珮,一边挥了挥手和靳斯言道谢。
江好看着驾驶位的靳斯言,他正在用手机看一封邮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们的道谢。
酒店的大堂经理接引着她们往里走,江好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先去吧,我一会上来。”她丢下这么一句,转身走回靳斯言的车边。
江好拉开车门。
靳斯言咬着一支烟,没点。见她上来,将烟取下来随手折了丢在置物格里。
靳斯言静默地与她对视着,并不催她。
道歉、道谢都已经说过了,可她还是觉得应该再说些什么。
两人都无言着,车厢内的空气无声流淌。
“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我……”江好咬了咬微微泛白的嘴唇,“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
靳斯言朝着她微微俯身,拇指指腹轻轻蹭着她方才咬过的下唇。
“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