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魂体
    「三百六十二」

    她头上出现一个意味不明的数字。

    与普通化形的字体不同,其悬在半空,用灵气攻击也没有效果。

    “师兄?”东占察觉到时阙的目光。

    时阙不再看向那行字,重复问道:“师妹在我调息出错后可做了什么?”

    他脸色平和,修复的灵气一直渡向她额间,东占却莫名紧张:“我联系肴知师姐,她告诉我要灵识出体,进入师兄神魂后找到魂体化开混乱脉象。”

    时阙确认她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东占身上。

    如玉覆她身,冷冽且精纯的灵气笼罩,东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这件法衣是千年魂玉所制,有疗愈灵识之效,进入我神魂后一定有灵识损伤。”他单膝跪地,脱去外袍后的身体线条一览无余,白衣层层覆身却显单薄,能一眼看到他的肩线与腰身。

    “我擅自进入师兄神魂,可有害到师兄?”在修仙小说里,擅自进入别人精神世界常常是大忌,但时阙平淡的反应让人疑惑。

    时阙好像想到什么,沉吟片刻后才回:“神魂为灵识之心,不可外侵,只能与……相合之人同修,情急之下只能如此,若没有师妹,我此刻已神魂崩溃。”

    相合之人?时阙似乎有略过这个问题的意思,那只鸟吞了她灵识的事情没能说出来。

    东占眼神颤动,声音干涩:“师兄是第一次被人进入神魂?”

    时阙难得沉默,过了半晌才应道:“师妹的确是第一个。”

    她得到这个答案后轻抚肩上的外袍,开心的情绪满溢而出。

    “师妹可还顺利?东占师妹?”腰间的玉佩亮起,传来肴知急切的呼唤。

    “师姐,师兄已无碍了。”东占拿起玉佩回复,时阙的目光也落在通话的跃灵玉上。

    肴知重重叹口气,似乎终于放心,她说:“师妹还好吗?进入师兄神魂必定损耗,我马上来为你疗伤。”

    “肴知师妹,”时阙开口,东占顺势闭嘴,“东占师妹已无大碍。”

    对面停顿了一瞬:“师兄为何会调息出错……此事可要上报内阁?”

    肴知刚才与东占说话时急切又担忧,听见时阙声音后变得沉稳,两人瞬间进入会议严肃模式。

    “不必,我自会找到周转错漏之处,你也无需告知他人。”

    这句话不仅是对肴知说,还说给东占听。时阙明显不想让这件事被第四个人知道。

    “明白了,师兄若神魂再有异样,可随时联系我。”

    玉佩暗淡,通讯中断,东占问:“肴知师姐的脉系是……”

    “愈尘脉,此脉以剑生万物,疗魂修体,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治愈剑道。”时阙接过东占递回的外袍,重新披上。

    “那师兄真的不用让肴知师姐查看一下?”

    时阙走到被抓碎的地板处,手一挥便完好如初:“不必,稍后我会重新调息以查神魂,师妹若发现异样立刻离开天运脉。”

    东占心想这种天崩地裂的情况再有苗头,她估计能跑出残影。

    “我会守着师兄。”她重新来到时阙身旁。

    时阙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停下,最终坐好。在他闭眼同时,地下的雾流重新开始转动。

    东占看着他,大脑突然一阵眩晕,温暖的气流强行从她口中涌出,疯狂地朝着时阙奔去。

    下一瞬,东占的灵识再次进入时阙神魂。

    ——纯白的空间,美丽的红雀,还有作为一团雾气的她。

    什么意思?!

    东占震惊的同时,红雀因为她的到来而展翅,但并未吞下她,而是从喙中吐出一团相似的雾气。

    如果她的灵识是一团有杂质的空气,而红雀吐出的就是百分百纯氧。

    冷冽又纯净的高阶灵识与她相融,仅仅一瞬,她便灵气升华,修炼提升。

    可也只有一瞬,她的灵识突然被赶走,就像被主人发现的小偷,提着领子甩出门去。

    回到身体的东占捂头后仰,与上次虚弱的情况不同,充盈的灵气滋养全身,她脸色好得像睡了二十小时。

    “师、师兄刚才——”她急忙看向时阙,后者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时阙洁白的皮肤竟透出粉色,睁开的双眼泛着水光,他单手撑地,听见东占呼唤后也没有立即回应。

    东占看着他的样子,安静半晌说:“刚刚我的灵识被拉进师兄的神魂。”

    “……师妹可还好?”时阙恢复那副温和平静的姿态,轻声问她。

    东占摇头表示无碍,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时阙沉默片刻:“事出有异,我需再调息一次。”

    好像是不信邪,需要再证实一遍,说完他便闭眼。

    东占刚想插嘴说自己被那只鸟吐气,结果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师、呕——”

    东占的灵识毫不意外地被拉入时阙神魂。

    红雀见她又来了,直接张开喙,庞大的雾气像河流一样冲向她。

    如果这里是游戏,那东占头顶会像出BUG般一直提醒「恭喜升级」「恭喜升级」「恭喜升级」

    然后她又被赶了出来。

    主人这次似乎是拉着冷脸把她踢出来,动作快得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东占睁眼,发现自己的皮肤从没这么好过,甚至可以说光彩照人。

    她看向时阙,后者也停止调息,只不过脸色更加奇怪,指节与眼下泛红,甚至下巴还有汗水滴落的痕迹。

    两人对视,东占不明白发生什么,只是茫然地望着时阙。

    时阙深呼吸一次,用安抚东占的语气说:“看来师妹化解脉象时无意间将灵识印入我的魂体,现在只要进入调息,我的魂体就会……寻找师妹的灵识。”

    “这会伤害师兄吗?师兄脸色好差。”东占急切地靠近他。

    “我无碍,只是我们修为差距过大,师妹无法抵御我的神魂,我的魂体能轻易拉取师妹灵识。”时阙说这句话时竟没看向东占,缓慢的语速像在斟酌用词。

    东占眼神闪动:“那师兄无法控制自己的神魂?控制那只红雀不朝我吐气。”

    时阙在听到她详细的描述后彻底安静,连温和的表情都像被谁摘走,换上一副受冲击的僵硬神色。

    “……抱歉,魂体是人心具象,只有特殊天赋的人或即将飞升者才能勉强控制魂体,师妹的灵识印入我魂体后,只有等候这道印记自行消退。”

    “只用等待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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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阙轻轻点头:“但我不能进入调息,不然每拉入师妹灵识一次就会加重印记。”

    东占直接敲锣打鼓放鞭炮,没想到老天奶这么喜欢她,最浪费宝贵时间的问题迎刃而解。

    她绷住表情,忧愁的目光摇摇晃晃:“我给师兄添麻烦了。”

    “不是师妹的错,”时阙想了想,突然说,“但师妹可以进行调息,你的神魂无法强行拉走我的灵识,印记无法加深。”

    老天奶的大雨落下,浇灭她的鞭炮。

    时阙说完便示意她进入调息,好像东占是肩负修仙界未来的新生天才,晚了片刻就会在千年后的仙魔大战中落败。

    东占企图挣扎:“我无法控制调息时间,若错过剑石会该如何?”

    “没关系,我在一旁为你护法,会提前唤醒师妹。”时阙面朝她坐好,就像尽职尽责的家教老师,“调息为一切基础,师妹在正式铸剑前最好要深潜十年以上。”

    被关切的目光盯着,东占不得不调整好姿势感受灵气,但心里一直念着要想办法让时阙丢弃调息这个选项。

    可进入调息后世界陷入静止,她的思考停滞在灵气开始周转的瞬间。

    感受到东占的灵气已然平和,时阙也闭上双眼——

    修仙界中当神魂有他人灵识印入,这道印记将连接双方数月,只要一方进行修炼魂体就会自主寻找对方灵识。

    一团未成形的魂体出现在时阙的灵识屏障外。

    大多数人会在塑道阶段完全修成魂体,内造自我,全脱凡心,神魂内拥有魂体后才算是真正的双脚入仙道。

    而这团未成形的雾状物便是东占修为低微的表现,只是受印记驱使茫然地寻找着时阙的灵识。

    当他们身份对调后,情况完全不一样。

    东占的魂体被挡在时阙高耸的屏障外,完全没办法拉取他的灵识。只能四处游荡,就像找围墙洞的小狗。

    时阙可以瞬间冲散这团魂体,但这么做会让东占变成傻子,哪怕他的灵气稍微碰触这虚弱的雾状物,都会给东占带来极大损伤。

    所以时阙只是安静等待,没有干涉这团魂体的任何行为,毕竟也没有威胁。

    魂体一直在找进入屏障的办法,这里戳戳那里拱拱,就算毫无作用也不放弃,最终黏附在屏障上,无法拉取就停在最近的地方。

    像躲在树上的小偷,透过窗户监视房间内他的动向,一直期待他出现破绽。

    时阙对此并未出现异样情绪,常人或许会觉得难受,但以他的修为,这团小东西再强百倍也不会造成影响。

    可随着时间流逝,东占的调息越加沉稳,这团魂体竟然慢慢爬到他的丹田处。

    丹田是修者最脆弱之地,就算有屏障,被外人的魂体一直附着可能会诱使他的身体自行反击。

    时阙微微皱眉,思考用多少灵气击退魂体才不会让东占受伤。

    可突变就此发生,那团魂体就像故意诱导时阙的身体攻击,就如膝盖被碰后小腿抬起,能瞬间毁掉东占魂体的庞大灵气直冲而去。

    时阙猛地睁眼,立刻控制巨量灵气回转,这导致他在一瞬间无法维持高防御的灵识屏障——

    那团粘稠、弱小的魂体趁此进入他的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