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斯王国的首都不夜之城遭受天罚,被天火焚城,幸亏克洛斯人信仰的不死鸟降临,才没让整座都城和那里的人民全都化为焦土。但据当地修道院幸存的神父修女来报,不夜之城也已经毁得七七八八,克洛斯王室更是死伤三分之二的成员,情况糟透了。
文森特想,公正与审判之神法尔奈丝,实在做得太过了。
她是已经彻底沦为没有感情的神罚工具了吗?
所以,作为教皇,也作为全伊普尔大陆神坛之巅的那个人,文森特展开了冥想。
他用教廷的圣盆,盛装从无泪之海中取来的海水,然后借这海水为媒介,让自己的意识通过冥想的方式,与无泪之海对岸亚特兰蒂斯的诸神,产生交汇沟通。
这本来是一件不能有丝毫分神的事。
偏偏,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心口处又传来之前那种如同利箭穿心的疼痛,绞着他的心脏。
文森特都不知道这一个小时,他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终于结束,他身边的大祭司已经吓得面目惨白,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岔子,会给至高的教皇冕下带来不可治愈的伤害。
还好,教皇冕下撑过来了。
“您怎么样?”大祭司连忙问,一边时刻准备着搀扶教皇。
文森特很是疲惫,他揉了揉额角,失去血色的脸上满是冷汗,但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镇定:“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您真的不要紧?”
“嗯,没事,你下去吧。”
大祭司犹豫一会儿,还是听命,恭敬地行礼,告退。
现在心口不再疼了,又是瞬息之间,一切恢复如常。这种事情发生一次、两次,还可能是偶然或者别的什么,但第三次,依旧这样毫无预兆,也不能用魔法压制或驱散,而他近日也没有特别的操劳耗神……这就很值得探明了。
算来,他就是从去北都的那天晚上起,得了这个“怪病”。
看起来,他有必要再去一趟北都,找出原因了。
文森特看向他的宫殿大堂中,那静静摆放在一角的日历。
七月十三日。
他记得九月三十日,是圣菲斯魔法学校例行举行考核对抗赛的日子。
克洛斯神罚的事,还需要他上心一段时间,那便九月三十日,借着去观看考核对抗赛,到北都走一趟吧。
文森特缓缓舒展眉眼,他低下头,银丝边眼镜下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圣盆中的无泪之海水。
“没想到……法尔奈丝与亚特兰蒂斯诸神之间的关系,已濒临崩溃了……这倒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啊。”
从彩窗玻璃照进来的午后阳光,在纯白色的地砖上,投下一道颀长圣洁的影子。
***
从校医院康复出院后,尤依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她不再急躁焦虑。面对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一次,她不为所动。
尽管这很难做到,但是,在接收到佩拉给她的温暖和力量后,尤依做到了。
她开始放松精神,去感受与魔力共同呼吸的感觉。
离三月之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天尤依练累了,就坐在草地上,拿出佩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摆弄。
生日那天晚上,佩拉从校医院离开后,尤依坐在病床上,开心地拆开礼物包装盒。
里面是一个银制的宫廷风八音盒。
八音盒做成三角钢琴的外观,琴箱上是花叶簇拥小天使的浮雕。打开八音盒,里面是铺着红丝绒布的银制舞台,一个芭蕾舞小人正等待着站上舞台,随发条和音乐起舞。
现在正在草地上休息的尤依,摆放好八音盒,将发条拧到最紧。一段古老的帝国宫廷音乐轻快地响起,芭蕾小人打转着舞动起来。
这个小人……尤依感觉还挺像自己的,和她一样长着棕色的长发,面容清丽,穿着紫色的芭蕾舞裙。佩拉有心了。
她听着音乐,一边呼吸着魔力,随意扣动扳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向「凛冬」灌注魔力。
就在这种松弛惬意中,突然,一种久违的感觉冲上全身。
尤依一怔,就是这个状态!她的身体与魔力波动的频率共振,冥冥中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冲破现有的框架,突进、再突进……!
就和她初次在埃莉诺修女的引导下使出第一个魔法时的状态一样!
霎时,一道无属性的魔法从「凛冬」的枪口.射出,犹如铃兰花吐出花蕊那样,围绕着尤依延伸成一面透明如钻石的盾牌。
这是……!
同时一段魔法咒文就像是理所应当般的,在尤依心头感悟而出,她不禁念出:
“以伟大的虚无神凡德之名,定义守护之职责,赐下钻.石.冰凌之壁,万魔不侵!”
高阶魔法——『护盾·钻.石.冰凌』。
她领悟新魔法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敲碎壁垒,抵达更广阔空间的奇妙状态,这是……
魔导士位阶的初阶!
尤依忽然就惊喜地红了眼眶,握着「凛冬」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她看着悬浮在自己周身的护盾,在阳光下有着宝石和流水一样的光泽。八音盒的音乐跟随即将完全解放的发条,播放到最高潮。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在三个月之内进阶成功!所有的恐惧、焦灼、煎熬,都在这一刻像是被那个小小的芭蕾舞者,飞快转着圈全都甩干净。
从里到外的放松,让尤依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禁就有泪水流下来。
她赶紧擦掉泪水。
同一时间,创世教廷中正在忙于公务的文森特,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又来了,最近真是……唉。
八音盒的音乐渐渐到尾声,护盾也随着尤依的心意收去。
她能感觉到,这次之所以领悟这道魔法,似乎和上回魔力暴走有关。她暴走的那时,失控的魔力因子无意识组成的序列,和编织『护盾·钻.石.冰凌』的序列类似。所以这次她打通魔导士中阶,上回没成型的魔法就奇迹般地成型了。
尤依也因此找回自信。
很快,当再次上康斯坦丁教授的课时,对方第一时间发现尤依的进阶。
康斯坦丁教授心中直呼不可思议!圣菲斯魔法学校之所以实行六年制教学,就是因为对大部分学生来说,六年的时间,正好够他们进阶到魔法使位阶。这个位阶基本是成熟的标志,面对魔兽有一战之力了。
而像尤依这种入校的时候就已经是魔术师高阶的,进阶到魔导士初阶,一般一年多。
尤依的姐姐尤安娜,康斯坦丁教授还记得,那真是个不得了的天才,还特别努力,只用了半年就从魔术师高阶晋级到魔导士初阶,已经是很少见的了。
她妹妹尤依居然只用了两个月!
康斯坦丁教授作为副校长,敏锐地意识到,他必须要多关照这个学生。
这种校友,就是圣菲斯未来迈向更高地位的托举器啊!
于是,下课后,尤依就被康斯坦丁教授单独叫到办公室——
为她开小灶。
尤依当然乐意。
她进步更加神速。
很快同学们也发现尤依更为一骑绝尘,还有副校长对她的栽培,这下,就连那些贵族学生,也不敢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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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依是“关系户”了,只敢背地里说点酸话。
【真是可惜,还想着能夺舍你的身体用一用呢……】
当尤依在某天从康斯坦丁教授的办公室出来时,不出意外的,耳畔贴近一片带着荒芜腥味的冰冷气息,如同从一个布满冻死野兽尸体的荒原雪地上扑面而来。
尤依眼前似乎能浮现,说这话的那个家伙,操着失望的语调,却玩味地衔着一支装满血水的高脚杯,慢条斯理饮着的画面。
尤依平静道:【魔王阁下,让您失望了。】
【是啊,失望了……我可真生气啊……你怎么就不能继续陷入在瓶颈期,被压力折磨到崩溃失败呢?】它的语调中满是冰冷和讽刺。
尤依小声道:【您真是个气量狭窄又情绪化的人。】
【人?哼……】
这句话过去半晌,欺诈魔王才又道:【没发现有人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你吗?】
【发现了,】尤依道,【刚从教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欺诈魔王仿佛就此找到新的好玩的事情,刚才还冰冷的语调,这会儿善变地充满了愉悦:【那你就杀了他们吧。】
尤依认真道:【我没有嗜杀的癖好。】
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长长的走廊尽头,在走到拐角处,走进一片阴影时,尤依侧过头,向在康斯坦丁办公室附近的楼梯处窥视她的那两道视线,投去凉凉的一眼。
那两个人还在盯着远去的尤依,并没有发现,他们早就被尤依给察觉了。
这两个人正是查理和约翰兄弟。
他们还在愤恨地对着尤依的背影,咬牙切齿,说着憎恨嫉妒她的话。
自从兄弟俩的舅舅,那位招生办主任,在大庭广众之下,因尤依而出了大丑,舅舅接下来就没有一天好过。
珍妮弗说,佩拉领主会把他们舅舅的所作所为,告知帝国的教育大臣,让舅舅等待教育部的发落。这之后对舅舅和他们兄弟俩来说,每天的日子都非常难熬。等待宣判的感觉,就像是刀子架在脖子上,每时每刻都惊慌忧虑,偏偏刀子迟迟不掉下来。
以至于舅舅现在虽然还在招生办主任的位置上,但再没有人拿他当回事。舅舅每天早晨起来,面对的都是领导穿小鞋,同事讥讽的目光,和手下人肆无忌惮的欺辱。
连带着他们兄弟二人,在圣菲斯的同学中也成了笑柄。
查理还好,毕竟是老学长,又魔法实力不俗,还是有好前途的,大家不敢太得罪他。约翰就不一样了,他作为刚入学的新生,还疑似是他舅舅以权谋私塞进来的,就算约翰也处在魔导士位阶的中阶,但在同学们眼里,他就是即将后台倒塌的无用关系户。
更别说,尤依现在既进步神速又努力的形象,已经鲜明地屹立在同年级学生们眼前了,约翰和尤依这么一对比,约翰顿时成为被看不起被挤兑的那个。
再加上尤依长得清丽甜软,是大美人胚子,约翰胖的像个球,脸上还有斑……
这段时间受尽煎熬和数落的约翰,心态已经快要疯癫。他嫉恨地望着已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尤依,怒火让他双眼猩红,齿根咬得快要充血。
“尤依·沙蓝戴尔,都是因为她,舅舅被她害成那样,我也被她害得天天抬不起头,生不如死……”
约翰咬着字眼,如同要爆炸般低吼:“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我要让她也生不如死,让她的魔法之路终结!”
查理冷着脸,低低地说:“看看能不能找到个绝好的机会,一举彻底毁了她!”
兄弟两个的怒火久久燃烧。
却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