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万物生
    芩竹只听“叮”的一声,腰间的器物突然变得完整,同时,自己身上仿佛被山石压着,一下子跪倒在地,浓浓的困意袭来,身体不住地发虚。

    她艰难地睁开眼,身边是席卷的雪粒,龙卷风一般将她和商则包裹在里面,巨大的压迫让她无法动弹。

    商则把她拉起来,两人想要冲出这道屏障,却忽然感觉到有东西从侧方飞来,他赶忙带着芩竹下压身体,扭头一看,是一根铜针,还有个小的木人从空中跌下,又翻滚着被卷在风里。

    他扶着芩竹起身,那人却越发的无力,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她自己又腿脚发沉,商则急得唤道:“芩竹,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了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浅浅白气,尽数涌进了她腰间那个黑色长条里。

    那是他的本体,而白气,像是之前在石方县的命丝。

    他想到了刚才明夷房里那个互换命格的说法。

    芩竹晃晃脑袋,努力清醒着脑袋,她想把那个黑色的长条拽下来,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她垂下眼,竟然发现能看到狼狈俯身的自己。

    这是灵魂出窍了。

    山风大作,满山的雪都卷上了天,包括杂乱的山石,山脚下的人不明所以,抬头遥望着远处冲天而上的龙卷风,他们中有的人看着看着,便闭上眼声息了去,躺在了地上。

    龙卷风口直上的那处天空乌云密布,黑云越压越低,一道闪电直劈下来,随即又是几道,摧枯拉朽地砸在山头。

    轰隆的巨响随之而来,过后又是一道惊雷砍在神像上。

    芩竹垂头看下去,她好像看到了商则身上的虚影和她交换,那个黑色长条发出淡淡的光,继续吸纳着从远处而来的白气。

    所以……是要她和商则的命格互换?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累?

    灵魂似乎越飘越高了,可以直面那尊神像,她看着这像,觉得奇怪,像是在照镜子。

    但渐渐的,她愈发疲惫,身上压着的重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再次抬眼,那像就变得不同了,看着,像是明夷。

    白光过去,又是雷电砸在像上。

    无数祈福的百姓命丝被神像吸取缓缓没了呼吸,而芩竹看着起初为自己样貌的像相貌变换,突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商则是要和玄英真君互换命格,现在应当已经成了,可不知不觉的,芩竹也走进了这个局里,带着商则的本体,在本体找全的那瞬间,三个个体同时互换,她成了和玄英像互换的人。

    而由无数生人献祭做成的局,那些枉死的代价也从像后那人,嫁接给了她。

    这像后面代表着谁?明夷?

    天雷滚滚,在山头撒欢似的乱劈,姜绾和麦子拖着那个早就被吓晕过去的领路人漫无目的地逃窜。

    下山的路却被滚落的山石截住了。

    两人慌不择路,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了,看着路就注意不到天上砸下的雷。

    姜绾崩溃大喊:“玄英真君呢,不会也被劈死了吧!”

    麦子白她一眼,使劲拽了一把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拖累鬼:“早三年劈上天了!”

    是哈是哈。

    姜绾想着,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空位能让她们挤出去,这时,又一道雷从天而降,两人只觉眼前溢满白光,顿时一步也动不了,满身汗毛竖起。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瞬间显在眼前,那骇人的雷电顷刻消失不见,姜绾深吸一口气还在愣神,就被麦子拽了一把往山下跑:“你那个真君显灵了,快跑!”

    姜绾忙应道,又下意识抬手把脑袋上的玉簪拿下来,那簪子变得普普通通,再没了之前的流光溢彩。

    她不禁转头向身后山顶的神像处望去,心中隐约有个猜想。

    几乎同时,原本快被活生生压死的芩竹骤然醒过神来,海水般的记忆冲入脑袋,什么都想了起来。

    三年前的常山,那夜,也如今日般雷声大作。

    她看见林时乐背上的商则突然失去神志,五指为刀燃起冷火,一把刺入林时乐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芩竹都不知道自己动作能那么快,闪身将商则的手刀挑偏了些,那火焰只烧了林时乐的肩头,而商则依旧不依不饶,只取林时乐的性命。

    林子里雷雨齐落,终是她落了下风,商则那手即将穿过林时乐心口之时,天雷直要砸在商则身上。

    同时,她看见商则的脸上蓦地显出莫名。

    阴器为世间所不容,而他对付的又是有大气运的人,不劈他劈谁。

    芩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木牌摘下来的,就记得当时木牌与那雷电相抵,空气动荡,三人都被震去一边。

    暴雨倾泻而下,芩竹半跪在地上,耳边的痣变红,格外醒目,而她周身泛出金光,一道人影从她后显现,飘在半空,那人和她一模一样,只是穿戴华贵,眉目无情。

    两个人影即将融合之时,芩竹的那个木牌又飞了回来,那道光影消失,重新钻进了牌子里。

    她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雨点落在脸上,有一人身穿白衣缓步而来,他踏着满地湿泥却不染半分,蹲身在芩竹身边,似乎要去拿她的那块木牌。

    芩竹睁了睁眼,来人身上带着玄英顶特有的香,是师父来了。

    她想抬手,却看那人好像被什么击中,猛地后撤许多步,诧异地盯了她很久。

    芩竹疑惑,想告诉他商则和林时乐的事,却虚弱的无法开口。

    再一看,明夷已经走到躺倒的那两人身边。

    似乎是恍然大悟般,他看看芩竹,又看看地上的人,只见淡淡光过去,身穿白衣的人在地上捡起了什么,就离去了。

    大雪裹成的风里,芩竹垂眸消化着她的记忆,还有很多更加遥远的回忆,她几乎分不出那究竟还是不是她。

    所以……她只是下来历了个劫?

    她的灵魂还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这时候她神思清明了些才看清,商则抱着她的身体,眼神却是看向空中的她。

    他的双手已经染得和红衣一般颜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强行拽住了她。

    两人隔空相望,商则忽然笑了,风中听到他欢快的声音:“我就是想和你道个别。”

    芩竹愣愣看着他,在清楚了那些尘封的记忆以后,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商则手上用力,芩竹灵魂一晃,她难受地闭眼,再睁开后,是在商则的怀里,他牵着她的手握住腰间的那个黑色长条,笑道:“你师父厉害,我也只能把你抢回来这点时间,再不动手,我也没办法了。”

    她没说话,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笑脸,下一刻,用力捏碎了腰间的长条。

    捏碎了商则的本体,那个传闻中阴器。

    她明明没有法力,那长条却轻而易举碎成齑粉,商则的笑脸还在,只是眼神暗淡下来,半开玩笑地说:“一点都不留情,好疼啊……”

    芩竹抿唇笑了下,天雷落下,商则的身影逐渐淡去,和那化为飞灰的黑色长条一般,卷进雪堆里。

    而她周身的压力猛然消失,一股力量充盈全身,抬手便将这满山的风雪雷声止住。

    飘远的灰,雪粒,和空中落下的雷,还有弹起的石块,全都静止下来。

    芩竹拨开挡在视线之前的雪雾,看着那尊名叫玄英真君的像,平静如常。

    还挺会取名字。

    她淡淡一抬手,神像碎裂消失,两个身穿白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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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从京城国师的住处强行拉了过来。

    明夷她认识,另一个……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国师。

    明夷自看见她的那一刻就不再慌乱,颓然坐在地上,而国师则是一个劲地往后缩,嘴里叨叨着:“玄英真君,饶命啊!都是明夷让我这么干的,这一切都是他!

    是他非要成神,说你是凡胎神格,要和你换的!那些局也是他做的,是他让我把那阴器敲碎了埋得,还有人……人都是他要杀的。”

    “……他说,人命不够,镇不住你啊……”

    芩竹忽然想到,很多很多年前,这人带她在山门里溜达曾说过的另一句话。

    此时想想,竟是可笑。

    她点点头,也不再过问,转头走了,将山脚下莫名被抽走命丝的人还回性命,再将身后那两人丢下界。

    芩竹看着覆盖天地的白雪,深深叹出一口气,上前两步指尖轻绕,便有一些细碎的黑色颗粒聚在掌心,从长条的样子变成一个木娃娃。

    她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它,再次抬眼,从眉心点出一缕清亮的光,展臂洒向天边。

    亮光自天上降下,散落在世间每个角落,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芩竹捏着木娃娃晃了晃,从郁郁葱葱的树木中,看见了山路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女子,定在半空,眼看着就要摔倒,她抬手将两人扶正,又看了眼山下的景象,便旋身不见了。

    待她走后,溪水复流,落叶飘落,姜绾的半声尖叫也重新吐出喉咙,却没感觉到摔个半死的疼痛,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竟然站得好好的。

    她把自己身上身下摸了一遍,抓着麦子就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滚下山去了!”

    可麦子没有像往常一般敷衍她,只是呆愣着眼傻傻看着四周,姜绾撇了撇嘴,刚要再次开口,就被麦子一把拍在脑袋上,指着周边景象道:“你看。见鬼了!”

    “什么?”姜绾无语道,“哪里有鬼,艳阳高照,绿草如茵的,这天热的我都要晒死了别说——”

    等等!

    她扯了裹在脖子上毛围兜,定睛一看,这草这树这花,她有多少年没见过如此鲜亮的颜色了……

    “完了,见鬼了。”姜绾喃喃道。

    “什么鬼?!”一声大吼,躺在地上的领路人鲤鱼打挺弹了起来,如临大敌警惕着旁边,四处看了看,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于是又激动地晕了过去。

    姜绾和麦子同时无语将人打醒,拉着他向山下走去。

    这才知,并不是梦,也不是幻境,是真的度过了雪季。

    姜绾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把手里捏着的那半根簪子举起给麦子看,示意她将她那一半也拿出来,麦子照做,两根簪子同样灰朴朴的。

    两人对视,心中复杂。

    姜绾拿过簪子,犹豫道:“总不能是芩竹又死了?”

    “不可能,她在玄英顶,这里的雷再大也不至于劈到那里去。”麦子认真分析。

    “可是……”姜绾想说自己看见了两个很眼熟的人,但又不确定,只能催眠自己相信麦子的话。

    她拿着簪子敲来敲去,又拿两边断口对上,左右移了移,忽然动不了了,姜绾低头眯着眼看,又捏着簪子尾端晃了晃。

    竟是两根断簪又重新合成了一根。

    姜绾眨眨眼,看麦子正坐在地上玩着旁边的花,她默默抬手把簪子怼进了那人的头发。

    麦子以为她又是在恶作剧,理都不理拽下簪子反手敲在姜绾脑袋上,道:“再拿树枝往我头上戳,我……”

    她话音一顿,看着手里重新闪过流光的整个簪子。

    “哈哈,芩竹又活了。”姜绾干笑两声。

    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