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赏她进宫!
    皇宫。

    今日十五,原本当有例行的大朝会,除了被原定升迁为吏部尚书结果被放了鸽子改任翰林承旨,现在还即将被流放赌气请假的苏轼,以及他上了四道折子要陪哥哥流放均被拒绝,赌气翘班的苏辙以外,别的官员都到齐了。

    因为日蚀,皇帝不宜见百官,朝会早早散朝。

    但百官并没能因此而落得清闲,全在高太皇太后的指挥下各归其位维持汴京秩序,皇宫里就连最低级的宦官都忙着维持宫禁巡守灯烛,唯有此时不便见百官的赵煦独独落了个清闲。

    此时原本当是正午时分,可触目所及依旧是一片黑暗,天上残存的阳光被一点一点吞没,庞大的阴影眼看着就要将太阳彻底覆盖,在天空倒悬一个幽深的漩涡。

    赵煦负手看着这一幕,哪怕双目被阳光刺得酸痛流泪依旧不愿意挪开眼。

    “官家,小心伤眼睛。”冯世宁没办法,只能上前劝慰。

    “你说食日的真的是天狗吗?”赵煦仰着脸,面目在火光照耀之外,晦暗不明。

    冯世宁为难,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这是天象,而官家是天子,若是太阳真的被天狗所食,岂不是意味着官家……

    “官家年纪尚轻,待得成人,太皇太后必然还朝归政。”

    “年轻?”赵煦露出少年人的狂傲,也不说朕了,“我今年十七岁了,唐太宗十六岁解雁门之围,十七岁已经劝父起义,冠军侯十七岁已然受封,难道就我还小吗?冯世宁你说,太皇太后到底想不想还政?还是要效仿武周?”

    “臣觉得,太皇太后会还政的。”冯世宁一边觉得自己在把脖子往刀尖上戳一边又觉得贼刺激。

    “哦?”赵煦好奇了,这件事他很难听到如此笃定的语气。

    “太皇太后说,官家大婚成人之后便还政,如今太皇太后不也正在积极为官家选秀吗?并无拖延之意。”冯世宁左右瞅瞅确定旁人听不到,“武曌女皇千古以来独此一位!便是吕雉、邓绥不也还政了吗?太皇太后难道还能比得上那几位吗?”

    赵煦愕然,旋即压低了声音:“你!你大胆!居然敢私下议论太皇太后!”

    冯世宁听出赵煦并没有真的生气,嘿嘿一笑:“何况武曌女皇不也没成功吗?”

    “你……”赵煦到底没撑住,哑然失笑,“大婚啊……”

    脑海中蓦然蹦出来一个半身湿淋淋曲线毕露比他还平,一头乌发全粘脑门的身影。

    他自幼身体虚弱,太皇太后怕他年少轻狂伤身,身边伺候的全是太监,就算有宫女也是年纪大的一心出宫就怕老死宫中的,这是他极少几次能直接接触年轻女子的时候。

    比起其他规行矩步仿佛画上仕女的女子,那个女孩活色生香,他忽然对那一天有些期待了起来。

    如果大婚的对象是这样一个人的话,好像还不错。

    ……

    天终于彻底暗了下来。大地上却已经亮满了闪烁的火把,宛如天地倒悬,星河在岸。

    说一千道一万,当真正的黑暗到来时,恐慌依旧难免,连已经被分到肉食的人都停下了筷子顾不得吃肉,惊慌得左右看。

    但是身边并不昏暗。

    烛光灯光处处,若是单看这种场景,与一般夜晚并无区别,甚至因为那被搬出的许多彩灯,甚至隐约让人想起上元节的火树银花不夜天,看这游人如织摊贩处处,就差打出满枝铁花了。

    “少则百息,多则盏茶,就会重新放亮。”

    “请各位一同倒数一百个数!”

    “倒数一百个数!”

    已经声嘶力竭的大和尚得到了最后一波的命令,继续声嘶力竭地站好最后一班岗位。

    说完不等众人应和,他们就自顾自先数了起来。

    “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一开始还只有几个零零散散得声音在呐喊,在嘶吼。

    可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

    “五十七,五十六,五十五……”

    大相国寺外,乱糟糟的大街上百姓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蹿,稍微镇定些的百姓都举着锅碗瓢盆用力敲击。

    故老相传,天狗食日时敲击锅碗瓢盆制造响声能把天狗吓走,让它把太阳吐出来。

    可是巨大而嘈杂的噪声反而加重了恐慌,百姓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蹿。

    突然,从大相国寺里传出来倒数的声音。

    “三十四——三十三——”

    随着那一声声的倒数,仿佛希望近在咫尺,倚马可待。

    希望冲散了满心的惶恐,大相国寺之外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倒数。

    每当有性急的百姓忍不住加快倒数的速度,就会被更大音量的慢速度一次次拖回去。

    到最后,越来越大声的倒数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数万民众齐心协力的倒数震耳欲聋,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甚至直接扑到了宫里!

    赵煦忽然扶住栏杆:“冯世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冯世宁伸长了耳朵。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那是整齐的,勾起人心中希望的倒数声!

    “十!九!八!”

    孟钱一次次指挥大相国寺和尚团压低报数的速度,可区区一百个数字的倒数终于到了尽头!

    “三!二!!一!!!”

    随着倒数结束,大相国寺一片寂静,天地间仿佛只留下了风声的呼啸。

    孟钱死死盯着天空那一个仿佛黑洞般的圆斑!

    终于!

    就在那举世皆寂的时刻!

    那阴沉沉黑洞洞的天空边缘亮起一线天光,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弧。

    “轰!”

    欢呼的声浪爆发出来!

    奋力挥舞着手上的器具,嚎叫着,大喊着,仿佛打赢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

    “噢!”

    “天狗食日要结束了!”

    “我们成功了!”

    “吃肉吃肉!”

    “开饭!”

    在日食刚刚开始结束的时候,最灿烂稳固的星河从烧朱院往外流淌,没排到的翘首以盼,已经排到的捧着个碗埋头吃的唏哩呼噜。

    哎呀妈,真香!

    东坡肉果然还是钱娘子做得好吃!

    苏辙也松了一口气,他问孟钱:“你怎么确定倒数到一时,一定能天亮?”

    “要是快到时还不亮,我就让他们慢点数呗?”

    不然拉一个大嗓门合唱团是做啥子的?

    苏辙笑了笑:“今日之事我必为你请功。但天威不可冒犯,不能以钱娘子称之。”

    亮出你的身份吧少女!

    孟钱可怜巴巴:“真的要说吗?我可以不要功劳不要请功的!”

    苏辙笑出一嘴闪亮的白牙:“不行。”

    你在你哥面前不是这样的我跟你讲!

    孟钱叹气,吸气,喊来还在兴奋得原地蹦蹦跶跶的孟彦卿,正式行礼:

    “故遂州观察使孟元之女孙孟彦君,见过二位苏学士。”

    孟彦卿一脸茫然,但还是本能地跟着孟钱行动:

    “故遂州观察使孟元之女孙孟彦卿,见过二位苏学士。”

    “落水那对姐妹?”

    苏轼苏辙顿觉谣言真的不可信!

    孟钱:……她们名气这么大了吗?

    苏轼微笑:你知道你是当着龙舟上满朝文武的面掉下去的吗?

    艾玛,大型翻车现场社死回忆现场。

    ……

    “大相国寺安稳如常?是二苏学士维持秩序?”高滔滔听着京中各处官员的回禀。

    原本正在开集市,游人如织的大相国寺原本就极易酿成踩踏事故。

    可原本以为是最危险的地方却如同锚点一般稳定,甚至带动大相国寺的附近的街区都比预料中的稳定,如此亮眼的成绩,又是在皇城根底下,又有朝廷大员参与,自然而然就入了高滔滔的眼。

    “正是,个中种种臣已经写入奏章,请娘娘过目。”

    苏辙让人送上奏章。

    高滔滔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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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就看到了上面关于天狗食日的解释。

    只是天象,只是太阳月亮碰面唠个嗑,和凡间事无关。

    更与牝鸡司晨、男教不修无关!

    真是个好理由啊!

    高滔滔再仔细阅读了一遍奏章,小苏学士自然不屑与人争功劳,在奏折中原原本本得描述了孟钱的行动和功绩,包括送肉平骚乱,和倒数安民心。

    “哦?这孟家姐妹竟然是如此和睦?看来传言不实啊!”

    众人的目光顿时迅速且隐秘地笼罩向角落里站着的一人。

    内副都使,掌管皇城司的密探首领,石得一。

    就是他跟宫里说孟家女英勇救妹是自编自导自演做戏!

    事到如今,石得一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娘娘,臣那探子乃是那孟氏街邻,此乃他亲耳所闻,句句属实!”

    亲耳所闻?

    这话怎么在哪儿听过?

    一年过花甲的老臣摸摸袖中的奏折,忽然发问:“敢问你那探子是何人?”

    这赫然就是见到了燕香宜砸常庆堂的那个老官人!

    他乃太中太仆兼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刘挚!实打实的使相大臣!

    同时,他还是硕党领袖,上任党争胜利者,地位比苏辙更高!

    刘挚发问,没有人能不回答!

    冰井务的探子按理说身份应该保密,但是石得一毫不犹豫得卖了他,此时此刻,当然是保住自己更重要!“是大相国寺后街上常庆堂的坐馆大夫常庆。”

    “那常庆与孟氏养母燕氏不合,曾造谣燕氏长女体质不佳以至于燕氏长女被夫家退婚,燕氏得知后打上门去,常庆当众道歉,此事他们街坊邻居已经人尽皆知。”刘挚乃是御史出声,在刀笔上打转半辈子,闻言冷笑,“石都知,这样的人送来是密报,你也敢信?”

    石得一还真的不知道常庆和燕香宜还有这么一段恩怨!

    他顿时明白了:自己也被常庆忽悠了!

    但是他居然会帮苏家兄弟说话?

    六年前,官家登基之初,司马光过世,引得程颐之洛党,苏轼之蜀党,刘挚之硕党混战,最后以刘挚率领硕党胜出,刘挚因此晋位中大夫,尚书右丞,后苏轼外调,程颐被贬西京,刘挚独领风骚。

    但是刘挚这样的说法也给了他一个脱身的机会:“娘娘,官家,下臣一时糊涂,被小人蒙蔽,险些误了娘娘大事!请娘娘责罚!”

    骂了常庆就不能再骂我了哦!

    “陛下,此时可并非石得一一时糊涂!”可刘挚并不打算就此打住,抽出袖中奏章,“臣有本奏!臣弹劾内副都知石得一,得一顷筦皇城,恣其残刻,纵遣逻者,所在棋布,张阱设网,以无为有,以虚为实。朝廷大吏及富家小人,飞语朝上,暮入狴犴,上下惴恐,不能自保,至相顾以目者殆十年。”(注1)

    “刘挚,你……”石得一知道这些文官看他们宦官最是不顺眼,但凡内侍省有些起色都要打压,如今这把刀是捅在他身上了!

    但他绝对没想到,刘挚居然是在此事上发难!

    刘挚当年能在三党党争中胜出,便是在苏轼坚持自我,程颐一心教化帝王以扬洛学之时分得清主次矛盾。

    苏轼过于爱惜羽毛不肯变通,苏辙过于爱惜他哥独木难支,蜀党早已不成气候,太皇太后年迈,难免耳根子软,如今便是不能让这些宦官小人得幸于太皇太后!

    如今抓到了切实的错处,难道还要放过他吗?

    高滔滔皱眉,石得一是她得用的密谈头子,但是这一次错的实在离谱,还是出在选秀之事上,莫不是已经动了干预选秀的心思?

    那便不能留了。

    “石得一辨事不明,着降为左藏库使。”轻飘飘得宣判完石得一的结局,高滔滔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至于那孟氏女吗……听说这丫头生母早逝?”

    刘挚还记得自己打听出来的内容:“正是,其父续弦燕氏,她由燕氏养大。”

    “淑怀长公主去得早,太后膝下空虚,便叫这丫头陪陪她吧,也好跟着太后学学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