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青砖黛瓦落了一层白霜,船夫摇晃着船浆从秦淮河里穿荡而过。
楼台上一女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木质酒杯,这普普通通的酒盏在她的手里突然也显得古朴贵重。
姑娘雪白的皓腕有一截露在外面,倒跟着江南屋舍落下的雪有些相似。
许是喝的有些醉了,这姑娘也顾不上外面的冷风,便趴在窗台处眺望着远方。
反正有白狐裘衣罩着也不觉得冷,只是拿着酒盏的手有些冷,不过楚与非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难怪人人都说江南好,倒真是秀美的温柔乡。”楚与非又喝了一杯酒。
她的脸颊有些微红,像春水的海棠那般沾着酒水的清甜。
天空还是灰灰沉沉的,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再落雪。
楚与非正想着的时候,突然上前来个人搭讪,“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楚与非听到了也权当没听到,连眼神都未曾施予半分,不知道是第几个来搭讪的了。
懂得点眼色、知道些礼仪的应该会自行离开。
但偏偏这个是个不懂眼色的,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这姑娘的眼色,因为他只看见了这姑娘的颜色。
“不如我陪姑娘喝一杯如何?”对方顺势靠了进来,色眯眯的手都快搭在了她的肩上。
落雪剑连忙争鸣着出了鞘,卡在这人脖子边。
“没什么事别烦我。”楚与非趴在栏杆上,完全不在意身后这人。
她看着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再啄些什么,很热闹的样子,她觉得这麻雀有些意思。
比这群人有意思多了。
这人看到这剑便也知这姑娘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于是识趣地离开了。
随着旁边坐着的人越来越多,楚与非也有些烦了,于是道:“小二,结账。”
“多少灵石?”
小二在一旁道,“那个,姑娘我们这里不是修真界,不用灵石的,我们用铜钱交子。”
“哦,这样。”楚与非随手拔下头上的银簪子,“那你看这个够不够抵酒钱。”
“没事,姑娘你再在那里坐一会儿,我们掌柜说了,姑娘你继续坐在那里就行了,不用付钱。”小二连忙给她倒了一壶热茶。
可楚与非却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周围人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像是被当成一个可供欣赏的物品被凝视着。
“既不用付钱那我走了。”说着,楚与非便提剑离去。
“哎,姑娘。”小二喊着。
楚与非往外走,其他些人也跟着往外走,没一会儿这家酒肆便少了很多人。
被这么多人跟踪着实是有些烦,若是在修真界她倒还能直接拿剑警告。
但这是在人界,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的为妙,她可不想在人界也落得个粗暴凶恶的名声。
七拐八绕地楚与非终于把这群人给甩掉了,只是最后没注意踩到坑里,拐伤了脚。
还好不算严重,还能走路,虽然是瘸着腿走路。
有一户好心姑娘家看她有些可怜,便送了她一顶帷帽,“姑娘一个人走得多小心啊。”
“多谢。”楚与非接下这顶帷帽,“不过我有剑,也无需害怕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加小心。”这姑娘望着她一瘸一拐远去的身影,最后关上了门,叹道:“这姑娘也真是可怜,瘸了腿还没地方去。”
“阿三,就你这样还同情别人没地方去?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吧。”院里的男人冷言冷语道,“我聘礼已经收了,你下个月得去嫁给那王家公子当五房,这事没得商量。不过我好心提醒下你他家那大娘子不是什么好惹的,你进去后最好别碍着她的眼,不然下场可能就跟那惨死的三房一样了。”
“你别听你爹的,你进去后老实做人就好,给主人家的端茶倒水,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王家是大户住的可比我们这里好多了,你嫁到王家得知足。”女人上前拉住闺女的手道。
***
楚与非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也不知道该去哪。
只是从前楚遮教她的诗词里多半都是关于人间的江南,所以就想来这里看看。
修真界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就算姑姑会接纳她,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难免会传到她耳朵里影响到她的清修,楚与非知道楚遮还是更喜欢宁静的。
这点小事还是别打扰她好了。
走着走着楚与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十二三岁的时候她就想扬名天下,这样别人看她不会再说她娘是个嗜血的魔头又或者她爹是光风霁月的掌门。
她想别人提及她时会是她自己。
这件事两辈子她都做到了,上一世是堕魔被骂恶女,这一世呢?不知道会被怎么骂,跟魔界的宗主纠缠不清?或者是逼疯自己门派的大师兄,又或者跟合欢宗妖女同流合污?
谁知道谣言会怎么传?
总归不是什么好的传言。
那就随它去吧,反正她只要不回去,这些传言就传不到她耳朵里,传到了再说。
至于魔界呢?就更不可能了,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江令舟,但又不知为什么想起他的时候心情会这么复杂。
她有些后悔没把胖仓鼠带着,这样一路上有它叽叽喳喳倒也不会太寂寞。
不过胖仓鼠不跟着她在玄冥宗应该也呆得很好,跟着她也是受苦,她可实在不是什么靠谱的好主人。
空荡的青石小巷上,只有她一个人走着,天空灰沉沉地看上去很压抑,可她却将手握成酒杯的模样,突然对天激昂地来了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没有一个人理她,只有瓦舍屋檐上的麻雀点着头不知道在叽叽喳喳些什么。
可她却十分开心,一开心就忘记自己瘸了的左腿于是又摔了一跤。
也幸好没人了。
不然就有些太丢人了,平地都能摔。
楚与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突然有些怨这江南的雪,“怎么这么薄,要是厚些就好了。”
可看着这远处的青山,又觉得这般秀美的环境大概禁不起那么厚重的雪,这般小雪点缀就很好。
过了一会儿,她走到石板桥上,天空果然落下了雪,她伸手接过这雪,那雪花落在她的指尖,又很快融去。
可她却觉得这种感觉就好似接过了这世界的一整个冬天。
这样的感觉比什么都快乐。
她看见钓鱼的老叟坐在河边,忽然想起了某一天的夜晚,她好像说要钓一条很大的鱼来着,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有钓上来。
那一晚的萤火虫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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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江令舟的那双眼睛。
一想到这个人楚与非突然有些烦闷,情绪复杂地翻涌着,索性就不去想他。
她学着老叟的模样,以剑为杆,以长柳枝为线,一根柳枝不够长就接四五根,为了使这线垂到水中去,还绑了个石头,混着草一起绑了。
她就不信,那次湖边没有鱼吃她的草,换了个地方,这鱼还不吃草!
不是有鱼就叫草鱼嘛!
还有鱼叫石斑鱼!
她这又有草又有石头的,不怕钓不到!
老叟看着她摇了摇头,“姑娘,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楚与非道。
“那就试试看好了。”老叟握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感慨着这世界的傻子还是不少的,他都活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人这么钓鱼的。
人姜太公钓鱼好赖也有个像样的鱼竿鱼线,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剑当成鱼竿的,真是好笑。
没过一会儿,楚与非的剑动了动,她一个起身竟真的拉出一条大鱼。
“这也行?”老叟一脸困惑和震惊。
随后又摸了摸胡子挽尊道,“行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有傻人就有傻鱼。
傻人钓鱼,就有傻鱼上钩。
楚与非看着被她钓在地面上活蹦乱跳的鱼,就觉得果然是水的问题。
之前那晚的湖水里怎么钓都钓不上来,可能就是因为那湖水不好,里面的鱼喝了湖里的水都变笨了,看见草都不知道吃,所以钓不上来。
还是这人间的鱼聪明,看见钩知道咬。
“姑娘,你这鱼打算怎么处理?”老叟的眼神都搭在这条鱼身上了。
“这鱼聪明,又给我面子,所以我打算把它放了。”楚与非道。
“什么?放、放放了?”老叟可惜道,“姑娘,你不如把这鱼卖给我,我给你两个铜钱,你看行不行。”
“你喜欢这鱼?”楚与非道。
老叟点点头,眼里的贪光闪到鱼的鳞片上,“我还从未见到这么大的鱼。”
“那我送你好了呗。”楚与非道。
“当真?”老叟虽这么问,手指已经掐入了那条鱼的腮上。
“当真啊。”楚与非点点头。
于是老叟兴冲冲带着鱼就跑了,生怕楚与非反悔。
可楚与非却摇了摇头,不过一条鱼而已,有什么好反悔的。
她闭了眼,感受着雪落在水面上的声音,还有鱼在水中游的声音。
她闭着眼,却又好像看见了很多。
万物的声音在她耳边混杂着,到最后却落于虚无。
正如雪静静落在水面上的声音那样。
薄雪落在她的白色的帷帽上,一夜入定,楚与非的境界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万物的境界。
世间万物,天人合一,道非道,非常道也。
她在自己的道上又上升了一个阶层。
***
血月宫中,江令舟兴致缺缺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人,“除了魔界结界被破坏这件事以外还有什么事?”
底下的人一片沉默。
“无事都退下吧。”江令舟摆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在修真界游荡了一圈的乌鸦又飞回了他的肩膀上。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