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自己的需求之后，张敬宇并没有去看弹幕，而是紧张地看向覃末绡。
他这几天，只要一闭眼，就看到那名产妇明明自己已经支离破碎，手却竭力伸向女婴的场景。
他不信这样的母亲能够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扔下楼。
“可以，承惠一百功德币，请先付款。”覃末绡摸了摸怀里的猫。
张敬宇没有犹豫付了款，付款后他还剩余不到十点功德，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好的，客人请稍等。”覃末绡微笑起身。
张敬宇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眼前一花，紧接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病房里熟悉的布置，从窗外的景色看，现在是白天。
而病床上的女人，正是那名前几天跳楼的产妇。
她此时正静静地看着床边女婴恬静的睡颜，时不时还伸手轻轻摸一摸女婴的小脸，脸上满是宁静与温柔。
张敬宇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少年。
覃末绡摸了摸猫头，“客人，现在是在这位女士的死亡幻境中，可以说话。”
“死亡幻境是什么？”张敬宇忍不住问道。
覃末绡尚未回答，直播间就先给出了解释。
[自杀之人死亡之后，魂魄会在阳间徘徊，期间会不停回放死前场景，被称为死亡幻境，若无人将其从死亡幻境中解救出来，他们会一遍遍死亡直到魂魄消散。]
张敬宇过来时手里捏着手机，一眼便看到里面的大段弹幕，不由怔了怔。
他正想说话，便听到门外有交谈声传来。
声音是一男一女，听起来应该是杨玲的丈夫孟成和婆婆周春华。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病房门没有关好，因此说话声不算特别小，正好能让里面的人听见。
“儿子，你媳妇是个不中用的，生个丫头片子不说，还把肚子搞破了，三年都不能再生儿子，你进去就和她提离婚。听到没？”
男人的声音有些犹疑，“可是妈，法律规定妇女哺乳期男方不能提出离婚。”
[哟嚯，这男人居然还懂法律？]
[小姐姐好可怜，这才刚生了孩子就要被离婚，他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你不知道上去骂她一顿，让她主动提离婚吗？儿子，妈今年都五十多岁了，你要是再不生儿子，妈以后老了可没力气帮你带孩子了，你就当为妈想想。”
“好的，妈，我听你的。”
“你凑过来，我和你说……”
接下来的话两人说得很小声，病房里听不清楚，哪怕张敬宇凑近了也听不到，应该是幻境主人没有听见他们说的是什么。
很快，男人便独自走进了病房，他看到没有关严的门，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老婆，我去给你倒热水。”
杨玲此刻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下去，她面无表情问道：“你想和我离婚？因为我们生了个女儿？”
孟成顿住脚步，表情有些心虚，“没有，那都是我妈说的。老婆，你也知道的，我妈那个人急着抱孙子，所以才会这么说。”
“那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我从ICU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你？”
说起这个，孟成脸上也有了些不耐烦，“我上午不是就和你解释过了吗？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我是……”
“你小声点，别把我闺女吵醒了。”杨玲皱起眉。
孟成根本没有女婴那儿看一眼，直接说道：“老婆，我可以不和你离婚，但是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养不起太多孩子，这个姑娘必须送走，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生一个儿子。”
直播间网友们直接被男人这一炸裂发言给震惊了。
[这是什么恶臭言论？他哪里来的脸说出这番话的？家里养两个孩子的钱都没有，还想生儿子？]
[把姑娘送走？这是准备把闺女卖了吧？卧槽这人刚才不是还知道婚姻法吗？]
[我踏马现在真想冲进屏幕打他一顿！这什么又丑又臭的妈宝废物男人！]
[小姐姐究竟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男人？]
张敬宇也是气得够呛，这母女俩是他费了老大劲才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这男人居然还想卖孩子！
他攒起拳头，就想给男人面门来一拳。
“客人，冷静。请勿惊扰幻境。”覃末绡的声音响起。
张敬宇抬起的拳头瞬间收了回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怒意。
听到男人的发言，病床上的杨玲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决心，“那我们还是离婚吧，我们也没有共同财产，我净身出户，孩子归我，你每个月给五百块抚养费。”
“什么？五百？”孟成不乐意了，“这丫头片子要用我五百块钱每个月？凭什么？”
“你每个月工资五千，孩子奶粉尿不湿都要钱，我只不过要五百，这不过分吧？”杨玲听到孟成的回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孟成断然拒绝，“不行，我的钱都在我妈那，你别想要走一分！”
“行，那我们走诉讼离婚，看到时候是法院判的多还是我要的多。”杨玲身体虚弱，懒得和他争辩，侧过头不再理他。
孟成站在床边，看着床边的孩子，眼神陡然变得阴狠。
紧接着他快步上前两步，伸手捞起襁褓里的孩子，大步走到窗边。
熟睡中的女婴在颠簸之下醒了过来，发出一声细微的啼哭。
孟成脸上带着笑意，“我妈说了，如果她死了就不用花我的钱了。”
说着他就把女婴伸出了窗外。
“你干什么？！”杨玲一脸惊骇，不顾腹部刀口的疼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爆发出强大的速度冲向窗口，想要把孩子夺回来。
然而男人却比她更快一步松了手。
眼看着孩子掉下去，杨玲表情一片空白，飞快爬上窗口也跟着跳了下去。
她的手，至死都是朝孩子的方向伸着。
但直至落地，她也没有能够触碰到她的女儿。
“砰。”
“砰！”
两道落地声相继响起。
[啊啊啊不要啊！这是什么畜生！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扔下楼！]
[五百块钱抚养费很多吗？呜呜呜小姐姐太冲动了，怎么能够直接跳出窗外！]
[应该是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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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本能吧，从最开始的一幕就可以看得出她有多爱女儿，看到孩子有危险，她应该一心只想抓住女儿，而忽视了危险。]
[警官！我知道你们在看！这案子有问题！这男的是蓄意杀人！]
正在看直播的警官并不少，而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正好也在其中。
看到这一幕，他当即吓出一声冷汗，还好他一直觉得这案子有蹊跷拖着没有结案，否则就真让罪犯逃脱了。
“出发，抓人！去把孟成和周春华给老子抓回来！”
而此时的直播间内，死亡幻境又再度从头开始回放，杨玲重新回到了病床上。
覃末绡怀里的荼荼发出一声猫叫，“喵。”
随着这一声过后，周围环境发生变化，时间也变成了当前的夜晚。
床上的杨玲眨了眨眼，显得有些迷茫，她先是看到了张敬宇，“张医生，你又来查房啊？”
突然，她目光落到空荡荡的床边，“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死了。”覃末绡的回答一针见血，“你也死了。”
杨玲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肚子上的伤口，没有感觉到疼痛，这才想起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她五官顿时流出血来，俨然变换成她死时的模样，“孟成！是孟成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他！”
“杨女士，你别激动，他杀了人，自然会有法律制裁他的。”张敬宇忍不住劝道。
虽然她不知道阴间的法律怎么样，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鬼不能杀人。
然而张敬宇的劝说丝毫不起作用，杨玲更凶了，身上甚至开始冒黑烟。
直播间惊呆了。
[卧槽！她这是要变成厉鬼了吗！]
[不是说枉死鬼只会有怨气，害死人之后才会变成厉鬼吗？怎么小姐姐直接就要变异了？]
[枉死鬼有怨气不假，但怨气杀伤力太弱，若是枉死鬼恨意足够，那直接变成厉鬼也不足为奇。]
[主播快阻止她呀！厉鬼就不能投胎啦！]
覃末绡说道：“你现在若是入阴间，还能够追上她。”
少年清冽的声音落入耳中，杨玲满身的恨意瞬间消散，她看向覃末绡，眼神有些忐忑，“你说的是真的？”
“咳咳。”覃末绡轻咳了两声，继而回答，“自然，如今你二人还未回魂，她尚且还未登上望乡台，是可以追上的。”
杨玲明显心动了，但却仍有些顾虑，“可是我听说自杀的人是会下地狱的。”她以前信佛，因此对这些也有点了解。
“你是为救亲女而死，虽因时间之差，行为被判定为自杀，却是情有可原。下地府之后阎王会再审，你如实交代，他们会将你耗损的阴德补回，无需下地狱。”覃末绡捏了捏猫耳朵，“若是想要投胎，请十分钟内下楼前往医院门口等候无常接应，你时间不多了。”
杨玲闻言飞快站起来就朝病房门口跑，没跑几步又回转身来。
她站在门口，此时面容已经恢复了生前模样，她约莫二十四五岁，模样清秀，五官姣好。
或许因为性格原因，表情有些局促，她看向覃末绡，“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