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屋里等到天亮。
鹿安安从空间里取出一张床，和苏诗予一起睡了一会儿。
顾川盯着窗外的黑暗发呆，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公共区域里的百姓陆续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嚷嚷着要吃饭喝水。
“给我们一点水喝吧，求求你们了！”
“外面的脏水也可以，给我们喝一点吧！”
“给点吃的吧，放我出去吧！”
“我昨晚好像听到枪响了，你们听到了吗？”
“我也听到了，响了好几声，难道不是我在做梦吗？”
人堆里，一个嘴唇干裂的小女孩忽然用小手抓住了躺在地上的女人的手臂。
“怎么了，宝贝？别害怕，妈妈在呢。”女人伸手要把小女孩抱进怀里，却发现她站在原地不肯动，死死盯着窗外。
于是她也好奇地站了起来，下一秒便惊呼出声：“快看外面，有冲锋舟来了！是不是来救我们了！”
“在哪里？”
“让我看看！”
“是隔壁避难所的援军来了！”
人群拥挤着向窗边靠拢。
楼下，冲锋舟和皮划艇依次靠岸，鹿安安三人拖着五花大绑的曾老大下去接应，站岗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江湛第一个翻进窗户，眼里震惊：“你们真的把曾老大抓住了！”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人接过曾老大，丢到船上，划船到几栋商业楼的中央，拿出喇叭喊：“主犯已被抓获，速速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隔壁楼里的人纷纷投降。
172号避难所的人组织着纪律，收押叛变人员，给灾民发放食物。
这里没了鹿安安什么事，她顺着楼梯一路走到顶楼，寻找梁宇的踪迹。
什么也没找到。
她一层层下楼，又找了一遍，在十层碰到了江湛。
江湛在一间办公室里解救被关押的管理人员，他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送了食物和水，正准备询问事情经过：“你们……”
他的话忽然被人打断了。
“这个皮划艇和包怎么在你这儿？”鹿安安三步并两步跑进去，音量不自觉地提高。
她原本只是随意向办公室里望了一眼，就见到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支折叠起来的皮划艇，上面的商标很眼熟，跟她送给梁宇的一样。
旁边的地上还丢着一个空背包，她也见到梁宇背过。
鹿安安问那人：“你认识梁宇吗？”
范新被她吓了一跳，抓了抓手里的皮划艇，说：“你认识梁宇？他牺牲了。”
……牺牲？
鹿安安半张着嘴，艰难地问道：“怎么回事？”
范新语气沉重地说：“大概一个多周以前，梁宇偷偷潜入了这里，找到我们询问情况，他是半夜游过来的，从一扇小窗户进入了这里，我们跟他说这里被敌人占领了，让他去其他避难所寻求援助。梁宇来的时候背了一包食物和水，看我们没饭吃，就给我们留下了，但是这些食物被一个灾民看见了，她嚷嚷着也要吃，引来了敌人，导致梁宇被人发现，中弹了……”
鹿安安心里好像压上石头一样喘不上气，闷声说：“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麻木地往外面走，都忘记了问范新要回自己的皮划艇，也忘了听一听江湛询问事情的经过。
她扶着栏杆一路下到八层，脑子里想的全是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徐秀。
“安安小心！”
鹿安安刚走出八层的楼梯间，就听见苏诗予的惊呼。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脖子忽然一凉，一个冰凉的铁管抵了上来。
“都不许动！”身后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喊，声音略微耳熟。
“放开她！”江湛追了下来，大声喊，“抓我吧，我跟她换！”
“为什么要换？我又不傻。”男人冷哼一声，“给我准备一支冲锋舟，五箱食物，五箱水，我要离开！”
“带我一起吧。”旁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不想在避难所待了，这里又脏又臭。”
“我们俩一起走。”男人爽快答应。
鹿安安举着双手，转了一下眼珠，看清了站在她侧面的女孩：“侯小莹？”
“鹿安安，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侯小莹声音怨毒，“你囤了那么多物资都不愿意分给我！但是你物资再多又有什么用？哼，还不是和我一样流落到避难所？”
她看上去不知道鹿安安是来这里救人的，还擒获了曾老大。
鹿安安脑子转得飞快，抵在她脖子上的明显是一把枪，一旦这个部位中枪，她必定当场毙命，苏诗予的异能虽然能疗伤，但也不能起死回生。
如果她的手能摸到枪就好了，就可以把枪收进空间了。
跟着江湛下楼的范新忽然指着侯小莹大喊：“就是你！就是你非要问梁宇要食物，才害得他被人杀死！”
范新此时想明白了，那天这个女人就是故意出声引来了巡逻人员，害死了梁宇，之后她就被巡逻人员带走了，不知道使了什么花招加入了敌人的阵营，现在还要跟这个叛变的研究员一起逃跑。
范新拉着江湛的胳膊说：“你们把她杀了吧！她和占领避难所的人是一伙的！”
鹿安安听到身后的男人说：“侯小莹，躲到我后面！”
她终于想起来背后熟悉的声音是谁了。
江湛举着的枪没有放下：“章鹏强，你现在放开人质，我不会杀你！你也曾经是避难所的研究员，是有贡献的人，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
章鹏强冷笑着说：“你当我是傻子吗？如果没有我，避难所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攻占？快去准备物资，我再给你最后5分钟！”
他手上一使劲，迫使鹿安安仰起了头。
顾川从办公楼拐角处跑了出来，见此情景目眦欲裂，却又不敢轻易上前。
鹿安安声音发颤，抬起的一只手轻轻搭在了章鹏强的手肘上：“你是……章鹏强？”
“是我。”章鹏强低下头，舌头几乎要碰到鹿安安的耳朵上，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安安，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带你一起走。”
“真的吗？”鹿安安故作害怕，右手慢慢移动到了章鹏强的手腕上。
章鹏强被温热的触感撩拨得心神荡漾：“当然，我要和你一起……”
他话音未落，掌心猛然抓了个空，手中的枪居然凭空消失了！
鹿安安已经转过身体面向着他，一把扭住他的手腕，眼眸里全是厌恶。
“你去死吧！”消失不见的枪又出现在鹿安安手上，随着一声枪响，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江湛飞快地跑上来按住章鹏强，确认他已经死亡。
他刚才几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个人质一转身就把人反杀了？
鹿安安乖巧地把枪递给了江湛。
顾川风一样跑来，检查了鹿安安的双手和脖子。
她的手心里有些冷汗，脖子上被枪管压出一个红色的印子。
“我没事，没受伤。”鹿安安揉着脖子，咳嗽了几下。
侯小莹被人押走了，江湛留下来解释道：“死的这个人就是避难所叛变的研究员，章鹏强，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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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极端天气条件下的农作物种植。或许是不满意原本的生活，就勾结曾老大他们叛变了，我们在他住的办公室隔间里发现了许多女人，这种人死得不冤。”
“他研究抗寒作物？”鹿安安扶着膝盖，简直想笑，“他把避难所的人都骗了，他一个学建筑的，研究什么农作物？”
江湛和其他管理员听到都很吃惊：“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们学院的老师。”鹿安安顿一下，“他在末世前就经常骚扰女学生，是个人渣。”
江湛安抚了鹿安安几句，又去忙着安置灾民去了。
顾川拉着鹿安安的手腕再没松开过：“都怪我，不该跟你分开的，这里太乱了，我们回家吧。”
苏诗予不舍地抓住了鹿安安的另一只手：“安安，要不要去我家住？我那里什么都有。”
鹿安安跟她拥抱了一下，柔声说：“诗予姐，我就先不去了，我回家还有事。”
苏诗予耷拉下嘴角，从避难所办公桌上扯了张纸条，写下自己的地址递过去，说：“安安，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有事随时找我。”
“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的。”鹿安安眼睛湿润，跟苏诗予告别，坐上了纪磊的那支冲锋舟。
小船在平稳的水面上飞驰而出，身后的避难所越缩越小。
船上，顾川说：“安安，我刚才去找了纪磊的大哥，问了他关于抢劫的事。我们家之前被盯上，确实是因为1401的业主在外面宣扬我们家有物资，被15号楼的一个小混混听去了，那个小混混后来投靠了曾老大，便带人想来抢劫我们家。”
跟他们之前的猜测差不多。
“还好作乱的人都被抓走了，我们也能安全一阵子了。”鹿安安声音低落下去，“就是梁大哥他……”
她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也跟顾川讲了一遍：“……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徐姨说。”
顾川出主意：“要不我们先假装不知道？”
“不行，也不能让徐姨一直等。”鹿安安摇头。
冲锋舟靠近了18号楼，两个人翻窗进去，顾川扛着缴获的冲锋舟往楼上抬。
爬到十五层的时候，一道阴影从楼梯顶端笼罩下来，有个男人站在那里，疑惑地开口：“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顾川走在前面，看了他一眼就要往楼上走，冲锋舟的一端却被男人推住了。
左毅再次问道：“你们不是去上次打捞物资的地方捞物资了吗？”
“谁跟你说我们去打捞物资了？”鹿安安反问道。
左毅道：“没人说，但是我今天上午又去了那边一趟，为什么一点物资都没有了？”
“我怎么会知道？”鹿安安奇怪道，“我负责看着它们吗？”
左毅气极了：“你会不会好好跟我说话！那里的大楼那么隐蔽，物资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部消失？就算你们这回没去，肯定也是你们上次去的人里有人动了手脚！”
鹿安安说：“我说了不知道，或许是我们倒霉，物资前些日子被那群劫匪发现，搜刮干净了。”
“可是现在我们家吃的不够了。”左毅撸起袖子，把手关节捏得“嘎嘣”响，“那我只好跟着你们回家拿一点了！”
他不再伪装，准备直接动手明抢。
鹿安安刚从避难所回来，左毅这点战斗力跟避难所的恶势力相比，简直是幼儿园水平。
她给顾川使了个眼色。
顾川手下发了力，左毅抓住冲锋舟想往后拉，冲锋舟却纹丝不动。
他扎了个马步使出更大的力气，顾川却忽然松了手，左毅摔在自家门口，揉着屁股，半天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