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安安上到22层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徐秀。
她站在打开的楼道门口，脸上化了淡妆，依然掩盖不住苍白的面色和泛红的眼眶。
“徐姨。”鹿安安叫了一声。
“哎，小鹿回来了？见到小宇了吗？”徐秀满脸憔悴，期盼地问道。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徐姨。”鹿安安咬着嘴里的软肉，努力把话说得完整，“梁大哥他……牺牲了。”
“……什么？”
徐秀一时失力，扶着铁门的手向下滑了几寸，门砸在墙上，“咣当”一声响。
她晃了一下身子，差点摔倒。
“徐姨，小心！”鹿安安赶忙搀扶住她，手一接触，察觉到徐秀整个人都在颤抖。
2302门开着，鹿安安直接扶着徐秀走进去，让她坐在沙发上。
客厅地上有一个暖水瓶，鹿安安拿起来给徐秀倒了一杯水。
“谢谢你，小鹿。”徐秀接过杯子，勉强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她的语气很轻却很坚决。
鹿安安只好跟她告别：“徐姨，你也好好休息，害死梁大哥的罪魁祸首都已经抓住了，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2302的门轻轻关闭。
鹿安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从空气中传来。
她悄声回了家。
顾川帮她脱下外套，带她到沙发上坐下，给她捏了捏肩膀：“安安，一会儿睡一觉吧，你昨天和前天都没有睡好，今天还受了惊。”
他指的是鹿安安被章鹏强抓住当人质的事。
鹿安安闭了闭眼，说：“我不害怕，你会不会怪我今天直接把章鹏强打死了？”
顾川挑眉：“怎么会，他都拿枪对着你了，虽然你挣脱了，万一他又拿出别的武器怎么办？不过，那个人渣真的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鹿安安平静地说：“他是我的导师，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动手摸过我，还想跟我做更多，我是真的想杀他，今天也算报仇了。”
顾川按摩的手一下子收紧，疼得鹿安安“嘶”了一声，他赶紧松开手。
“对不起，弄疼你了，这种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没事吧？”顾川气得发抖。
他不是生鹿安安的气，而是恨不得把章鹏强碎尸万段。
“他摸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立刻就跑了，都是上辈子的事了。”鹿安安转过身来说。
顾川越想越气：“那也该早点告诉我的。”
鹿安安笑着拉着他的手说：“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有了。”
她亲了顾川一口，跟他腻歪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顾川走到厨房，戴上一次性手套，从制冰机里取出几块冰，再拿一个柠檬，都放入玻璃碗中，一下一下用手狠狠砸碎，挤出汁液。
他边捶打边发泄情绪，最后做成了两杯冰镇柠檬水，等鹿安安出来，给她递了过去。
“好喝！”鹿安安洗完澡困意上涌，喝了两口，留下几句夸夸，上床补觉去了。
三日后。
发放救济粮的冲锋舟终于朝着这边开了过来。
人们老远就望见了，纷纷打开家门走出来。
“太好了，终于要发救济粮了！”
也有人不满意：“就这么几支冲锋舟？这些东西怎么够我们分！”
“为什么现在才发下来？”
18号楼窗口，范新刚一下船，就被情绪激动的人群包围了。
范新道歉说：“对不起，之前避难所被人占领了，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的。我带来的只是第一批救济粮，后面还会有，每个人都有份！”
“被占领不是你们的错吗？”
“每一家发多少？之前没发的物资也要补上吧？”
“因为你们的疏忽，害得我们家被抢劫，必须补偿我们！”
“都是你们的错！”
有人愤而指责，也有人怀着别的心思混在其中，虎视眈眈地盯着船上的救济粮。
范新招架不住，被堵在了窗户边。
“都别挤！之前的粮食会补发，被抢劫的也会给补偿！”范新一只手拉住冲锋舟的绳子，一只手格挡着挤到他面前的人。
他的话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几个人推搡着他，越过他冲上冲锋舟抢夺粮食。
“物资是我的了！哈哈，还有蔬菜！”最先登上冲锋舟的男人惊喜地发现一袋新鲜蔬菜，紧紧抱在怀里往船下挤，刚落地。
无数只手朝他伸来，怀里的菜和他的衣服都被抓烂了。
“别抓我，痛！你们自己去拿，抢我的干什么！”
“真的是蔬菜！给我一点！”
“都别抢，给我留点！”
人们挤在狭窄的楼道里互相攻击，谁也出不去。
袋子被抓破，蔬菜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
最先抢到蔬菜的男人拎着空袋子，气得咬牙，干脆折返准备再去冲锋舟上抢一袋，一扭身看到另一支载满物资的冲锋舟正在靠近这里。
他的脸上露出喜色，却见到冲锋舟上的人举起枪，遥遥指向他们这边的水面。
“有……有枪！小心”男人大惊失色，尖叫起来，可惜没有任何人听见。
他自己抱头蹲了下来。
“砰！砰！砰！”
三声几乎没有间隔的枪声响起。
吵嚷的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住了嘴。
子弹的落点在水面上，腐臭的污水溅了挤到冲锋舟上的人满身，他们下意识放下手里的东西，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楼道里，两个人正在抢夺一根丝瓜，谁也不想放手，此刻都收了力，无声地僵持着。
“把手里的物资都丢掉，否则一律按抢劫处理，取消本次领取救济粮的资格！”水面上，冲锋舟上的人收起手里滚烫的枪，高声道，“所有人回家等待，我们会按楼层顺序一户户上门发放物资！”
抢丝瓜的两个人瞪了对方一眼，同时松开了手。
人群动起来，有序地安静离开。
范新心疼地蹲在地上，把散落的食物捡起来。
新来的救援人员利落地翻进楼道，给范新理了理被挤乱的衣襟，说：“我来捡吧，你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吗？”
“对。”范新站起身，从船上拿下一个包，“哥，辛苦你了，我一会儿来帮你发物资。”
他来之前查阅了避难所人员登记册上的地址，这会儿直奔2302。
范新这一趟过来，主要目的是把梁宇出事的事情告诉他的家属，把梁宇的背包和皮划艇还给他的家人，再额外给他们家发放一些物资。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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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23层，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道门，没有门铃，他拍了两下门，警报声响了起来。
2302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妇人，她脸上长了很多皱纹，鬓角也有白发，看到他手里的背包，她目露悲伤。
范新看着徐秀打开门锁，闭上了眼，他做好准备被情绪激动的家属骂一顿甚至打一顿，但是并没有。
徐秀抓住背包，轻轻拽了一下，说：“这是小宇的背包对吧？我拿走了。”
“阿姨，您都知道了？”范新一愣，把梁宇前往避难所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请您节哀，这些物资也给您。”
徐秀听完已是满脸泪水，她问范新说：“我不要额外的物资，我可以跟你们回避难所吗？我不想一个人在家了，小宇之前经常出门，我想去看看他都在外面做什么，我也可以帮忙。”
“那你跟我走吧，阿姨，去了避难所，我也会照顾您的。”范新说。
徐秀打开手里的背包，发现里面装着一支皮划艇，她知道这个是鹿安安借给梁宇的。
她敲响了2301的门。
“小鹿，皮划艇还给你。”门开后，徐秀递过东西去，“我要去避难所了。”
鹿安安正在家里整理物资，她吃惊地问：“为什么？徐姨，避难所的条件不如家里，而且刚出了事，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
徐秀说：“小鹿，我想出去找点事做，我不想闲着，我也不想你们整天看到我哭哭啼啼的，影响你们心情。”
鹿安安赶紧说：“徐姨，我们怎么会那样想。”
徐秀心意已决，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把小兔子和家里种的菜还给了鹿安安。
她想了想，把钥匙也递了过去：“小鹿，这个也放你这儿吧，以后你的东西放不下，可以放我们家，如果遇到无家可归的灾民，你信得过的话，也可以让她住进去。我相信你肯定会好好的。”
她念叨完，跟着范新下了楼，范新开着冲锋舟把徐秀送回避难所，顺便载一船新的物资回来发放。
另一位救援人员继续在楼里发粮。
他刚才在楼下开了三枪，人们都有些怕他，他话少，分发物资的效率也很高，东西放进门里就离开了。
每家的幸存人数也登记在册。
1401家里，东西都收起来了，客厅里放着三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杨太太怀里抱着小女儿，忧愁地问道：“真的要走吗？”
“走。”杨友山使劲点了一下头，“现在人心都变了，我实在不放心带你们住在这么危险的房子里，我有空间的事楼里许多人都知道，万一有人起歹念怎么办？我不敢赌。”
杨太太说：“你之前不是说避难所的条件不好吗？”
杨友山说：“据我了解，避难所成员是劳动换取物资，现在我有空间异能，可以为他们做很多贡献，我会带着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屋子，把能拿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他背上两个包，杨太太背一个。
包看着大，其实重量很轻。
杨友山听到楼道里上楼的声音，主动打开门，对救援人员说：“同志，我们一家想跟你去避难所，可以吗？”
“可以，收拾好就出发吧。”救援人员探头朝楼下喊，“小范？”
“我在！”范新应了一声，他刚开着冲锋舟回来，卸下物资，又载着杨友山一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