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昀蓁忙抬首看向兰太太,口还未张,却被她早已预料到似的摇头回道:“你若是不愿收下,那今后可别来陪干妈了。”
兰太太神情柔和,唇边尚挂着浅浅笑意,显然是佯扮的愠恼。
她尚且在思忖着,一旁的高瞻却开口道:“别犹豫了,将妈给的礼物收下,我这处也有一份礼要给你。”
兰昀蓁偏头看向他,后者神情自若极了,可她的心却蓦地晃了一下,毫无征兆。
兰太太倒是稀奇又意外:“何时你的心思竟也细腻起来了?是外面哪个女孩子教会了你?”
高瞻无奈地笑着看向母亲:“逢人生辰,送礼是自然的不是?哪还要旁的人来教。”
“那你倒是说说,自己备着的是何礼?”兰太太问起。
“暂且保密。”高瞻笑了笑,讳莫如深地重新抄起碗筷,往嘴中送了一块鱼肉。
兰太太瞧了一眼他,又瞧一眼兰昀蓁,晓得他二人有话要讲,便也不再多问了。
“用完晚饭后乏得很,我去楼上躺一会儿,你们慢慢吃。”兰太太按了按额角,拢着肩头的刺绣云肩上楼回了卧房。
兰昀蓁静静听着二楼主卧的那扇门被阖上,想起方才高瞻说过的话,不由得握紧了些手里的支票。
她转头看向高瞻,直问了:“你要送的那份‘礼’……是何物?”
闻言,高瞻一笑,他拿帕子揾拭干净嘴角,从上衣的暗袋里掏出来一只小盒子。一如她两月前,将另一只黑色礼盒给他一般。
“我算不上是这送礼之人,顶多一个‘青鸟使者’。”高瞻伸手,隔着一张餐桌将盒子递至她面前。
她怔忡地看了他少顷,见他唇边挂着笑。
高瞻既用了“青鸟”这词,便该知晓,青鸟是是为递信传情而来的……
兰昀蓁的心尖稍颤,视线从他脸上挪至那只盒子上。
盒子依旧是巴掌大小,不过此番不是低调不显眼的深黑,而是以金丝线镶着繁复花纹的锦盒。
她回神,伸手接过它,掌心的皮肤贴着那层盒面,似乎连手心里也逐渐温热起来,另一手的手指搭在那只盒盖上良久,可她却终是未揭开。
“……我收到了,多谢你。”她看向高瞻,回以一笑。
在旁人面前,她竟不敢将那盒子打开,说来也好笑。
其实,无非便是忧心那人,怕盒子里除开礼物,还携夹着不好的消息。
兰昀蓁将盒子连同支票一并捏着,垂眸默了许久。
贺聿钦曾同她许诺,待到九月她的生辰,定将生辰礼送到她手中。如今却不想,是这样一种送法……
真是个骗子……
兰昀蓁忽地抬首:“那一只盒子,可顺利交到他手中了?”
“不算顺利,好在他已拿到了。”高瞻知晓她想听什么,是以添道,“贺老将军的旧部那边,有怀异心之人,亦有赤胆忠心之人,大势尚好,邪终是不敌正的。”
他拿起刀叉,又为面前的碟子里添一块奶油蛋糕,笑眸瞧着听得凝神的兰昀蓁:“聿钦他,尚有一句话要我带到。”
兰昀蓁微颦起的细眉松了松。
“生辰喜乐,且以永日。”高瞻身为旁观之人,却笑得由衷高兴,“今朝有此话,干小姐可该展颜了?”
……
卧房里。
兰昀蓁坐于花梨木棋桌边,低首垂眸瞧着一盘棋局。
对面无人,这棋乃是前些天在聂府书房同老太爷所下的。那时,她输了棋局,此番将棋复现了再弈,是为求一条崭新的出路。
屋外的夜风忽而呼啸地刮起,撩动着暗花纹窗帘,掀得轻纱帘摆处的流苏坠子直往墙壁上叩去,磕出轻微碎响。
弥月知晓她下棋时听不得声响,便悄步上前,轻手轻脚地将那扇往外敞开的窗户阖上。
最后一股晚间凉风挤进房内,藏身于帘布同墙之间的窄窄隔隙里,又玩戏似的将窗帷揭得高高飘起。
雪青色的纱摆在空中翩然飘滞好一会儿,末了,又幽幽地垂落,无声拂过她搁于棋桌一旁,那只锦盒上绣着的金丝海棠。
薄纱一拂而过,没了遮掩,灯光重新洒落于盒子上,照得那金丝绣线都反出细细的浅光。
她忍不住将锦盒打开来看,其中摆着一对珍珠耳坠,正静静地枕于殷红的绒布之上。
两颗珍珠圆润而透亮,由天花板上的琉璃灯笼罩着,泛起一层柔和的蒙光。
“这对坠子好生漂亮!”弥月凑过来,轻轻地惊叹,“先前从未见小姐戴过,是今日生辰礼物中的么?”
兰昀蓁的眸底倒映出珍珠柔白的光圈,她嗯了一声,“把它放进首饰盒里吧。”她将那锦盒阖上,递给了弥月。
弥月低头瞧了瞧盒子,抬首又期待地看向她:“小姐不先戴上耳试试看么?”
“不了,你放过去收好吧。”兰昀蓁摇头。
现如今,送珍珠耳坠之人不在,她即便戴上了,他也瞧不见。
弥月瞧出她此刻毫无兴致,也只好如是应下来,将那只金丝海棠的锦盒收进了首饰盒里稳妥放好。
“弥月。”她忽地唤。
弥月忙回身应答道:“小姐怎么了?”
兰昀蓁抬手朝她招了招。
弥月便弯眼笑着小步到她身旁候着:“小姐可有何吩咐?”她压低声音问。
“你去帮我打听一番,后几日北上去的船票。”
弥月不解:“如今船票紧张,小姐要登船,寻许二公子帮忙不是更快么?”
“这件事不便牵扯上他。”兰昀蓁沉吟片刻后道。
且不说,如今许奎霖已有家室,她该同他保持适当距离,单论她此番北上是欲见一面贺聿钦的,这就更不好寻他帮忙船票一事了。
“小姐该不会是想去见那位贺少将军,所以不愿找许二公子帮忙吧?”弥月瞧着她的神情,思索好一会儿,忽地便弯起了眉眼,“方才,小姐手里的那对珍珠耳坠也是少将军送的么?”
忽地被弥月猜出来,兰昀蓁温和笑着,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别多问,去办就是了,别被府里的人瞧见。”
弥月喜笑腮盈地应下来。
料想不到,那位少将军瞧着年纪轻轻,却很是通晓小姐的喜好。
“还有一事。”兰昀蓁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微凉的陶瓷棋笥,忽地便忆起来另一件事,“这笔钱,你拿去给干太太买每月的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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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棋笥下抽出那张被压了许久的支票。
弥月接了过去,低头又抬头,犹豫地开口:“可这笔钱是干太太送给小姐的生辰礼物,小姐若是不花,干太太会不会不高兴啊?”
“我衣丰食足,哪里用得上这样一大笔钱?”兰昀蓁为她宽心道。
“前些年,我未能伴她身旁尽孝,如今回来,却也终日在医院里忙,叫你这般做,无非也是借花献佛,想让她将身子修养好罢了。”
“弥月知晓了。”
-
十月初旬,国会一毕,前任大总统尚未将那把交椅坐热,新一任大总统便已轰轰烈烈地上台了。
听闻这个消息时,兰昀蓁正在书房里为聂老太爷沏茶。
彼时,聂纮方匆匆地从商行赶会家中,一进屋便直奔往书房,告知老太爷这一事。
房内,铸铁锤纹急须茶铫的壶口中腾出袅袅白雾,兰昀蓁刚斟好第二盏茶,便被聂纮抬手接了去。
“姜桂余辛,到老愈辣。”聂纮一派燃眉神情,聂老太爷抬眼淡淡一瞥,便将结果知悉心中,“老帅仍是宝刀不老啊。”
沙发这侧的聂纮方忙不迭地赶回,此刻正是口干舌焦之时,他急急地低首啜饮一口热茶,却被盏中的滚水烫得龇牙咧嘴,连舌头都失了知觉。
他忙将紫砂葵口杯往桌上一搁,听闻老太爷这话,仍不忘以手掩嘴道:“……一张选票,已是这个数了……”
聂纮捂着下半张脸,左眼上的眉毛高高挑起,另一空出的手朝聂老太爷那边比了五个指头。
聂老太爷瞧了一眼,冷笑轻哂道:“能以钱买来,而不闹得头破血流,便是不错了。”
“如此一来,咱们聂家可要表一番心意上去?”聂纮试探着问。
“何必着急?”聂老太爷缓缓摇首,吹开茶面上漂浮脆弱的茶沫,“各地督军此刻都急于一表忠心,自掏腰包,把这份风头给他们便好。”
“爹说得是。”聂纮说着,伸手又要去端那紫砂葵口杯,忽而瞧见杯口上方飘忽着的白雾,又皱着眉收回手,“还有一事,须来问过您——”
“这大选结果一出,四方哗然,反对当今这位大总统当选的电报纷沓而至,我听闻,贺家二房的公子亦通电否认选举结果……他终究是冠着贺姓,这样一来,也不知聂家同贺家大房那边该如何是好。”
兰昀蓁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垂眼不动声色瞧着浅褐的茶面,心中略沉了几分。
贺聿钦公开通电否认贿选结果,便是不承认时下这位大总统。
且不论贺将军此时尚被困囚,受牵制于人,就单凭他一面需与父亲手下的旧部斡旋,一面又做这改弦易调之人,即使暗处无冷箭伤人,却总归会被敲打一番。
“贺家后嗣早已分家,大房经商,二房从戎,渭泾自明,聂家从不招惹官场、沙场上的那些事,如今也只需与贺家大房有生意上的往来即可。”聂老太爷如是道。
桌上的茶终是凉了几分,聂纮稍颔首,又端起茶杯啜饮起来。
兰昀蓁将那茶铫轻轻搁在茶几上,对老太爷道:“孙女下周需北上去主刀一台手术,届时老太爷的身体例查,我会托医院中信得过的医生到府中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