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陆思齐却视若无睹，董欣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心跳如擂。
【以血为引、人鬼同心，契约成，筑鬼域以安之。】
陆思齐脑海里的天真脸庞逐渐清晰，那只小女鬼相比这只鬼又有多强？
越强的鬼凝出来的能量就越强，制作出来的转移药剂也就越强…真想见识一下。
“陆小姐，关掉！陆小姐！”董欣因为躲避不及时被掀翻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脚底却攀上了一抹粘稠透明的东西。
陆思齐仍然没有动静，她静静地呆在角落，眸子里似乎能读出一丝冷漠。
董欣咬牙，声音不再从嘴唇溢出，而是越发向内，仿佛石头入井，溅起一圈轻微的怨恨的水花，她不再渴望对方的帮助，而是自己想办法阻止暗室的打开。
实验室隔音很好，无论她在这里怎么喊叫，暗室内的人都听不到。
而此时，透明的物质在她脚底延伸成片，像一只魔鬼蝠，亟待将猎物吞吃入腹。
“砰！”董欣抓起触手可及的电脑，一下往暗室门的方向砸去，推回去吧，她想。
可惜的是，电脑被摔得稀烂，反倒促进了暗室门的打开，因为董欣能听到一丝低低的窃窃私语从滑开的门缝中传出。
“发生什么事情了？”
董欣只能一边重复着“不要”一边想办法通过砸东西反推大门或是传出震动提示内部的人。
终于，在她的努力下，男鬼注意到了那块相对其他墙面略凸的墙壁。
“这里有些不对劲，是吧。”男鬼尽全力伸长自己，渴望触碰到那面墙，他的怨气不够重、又尚未完全掌握鬼力、全凭本能，只能稍显笨拙地靠近。
惊恐迅速像电击一样穿透全身，董欣下意识将手边的水瓶砸过去，却穿过了男鬼的身子，直直擦过他体内佟英杰的耳畔，咚的一声掉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到陆思齐脚边：“滚开！”
陆思齐放下手指，叹了口气，好弱的鬼魂…居然到现在都不能消耗佟英杰三人太多，她将水瓶立起来摆正，随即拿出随身卸载的按钮开关，“滴”的一声关闭了暗室大门。
原本往外凸的墙壁立刻停止了动静，开始缓慢向内推。
“怎么回事？”男鬼疑惑道，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松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盯着陆思齐的董欣时，注意力瞬间转换。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扭过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有一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害怕过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他方才以为的被吓呆了不过是因为她过于冷漠？
控制欲搅弄着他，他尖啸着冲刺上前，“谁允许你这样看着我！”
扭曲的身体迅速拉长，佟英杰因为男鬼身体不够而被吐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陆思齐掏出电话，一阵优美的旋律传出，映照着面前混乱的实验室，诡异得令人恐惧。
“宋阿姨。”陆思齐笑着，面前的男鬼正快速冲过来，董欣声嘶力竭地叫着“不要”。
“宋阿姨，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想…”陆思齐一边说话，脑子里一边想着如果自己见到了对方应该做些什么，血腥恐怖的画面一闪而过，愤怒的鬼魂来到了眼前。
“看着我、看着我——”他的音调渐高，逐渐拉成一种混乱的尖利的咆哮，陆思齐眯着眼，面上不带一丝感情。
废物。她做出口型。
曾经拒绝过自己的女人，如今看不起自己的女人，在自己体内保持意志的女人，就算害怕也要坚强着站起来的女人。
凭什么？她们凭什么这么、强大？
“去死！”他怒气上涌，咆哮声骤然变大，周围的一切都随之震颤，简钰被他吐出来，男鬼的身子收缩变回原来的模样却又在下一秒立刻膨胀，他要这里所有人都死！
董欣立刻白了脸。
陆思齐冷笑着，耳边的手机却传来干呕恐惧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小陆？”女人似乎被吓到了，陆思齐甚至能听到对方轻抚着心口的声音，“你没事吧？我要去找你——小陆！”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身着古装，手里拿着一扇小鼓和一条绫带，正怒视着陆思齐。
手机被打落在地板上，发出挂断后的“嘟”声。
陆思齐被掀翻在地，左脸微微红肿，“嘶”，她的舌尖探出来，血丝的腥味让她愣神一瞬，太快了。
好强。
一旁男鬼也停止了膨胀，尽管他非常愤怒，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涨得和河豚一样的他停在了半空，他丑陋的五官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回事？就一个小破孩，他怎么可能害怕？
只见“小破孩”愤怒地再甩了一下绫条，清脆的“啪”声响起，陆思齐的左脸立刻纹刻血丝，“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妈妈的？！故意恐吓她？”
宋湘气急了，方才还在外捉鬼，突然眉心直跳，回到妈妈身边以后才发现陆思齐居然又想对妈妈不利。
陆思齐却丝毫没有被对方吓到，她弯眼笑道：“你来了。”
对方比之前见面的还要强，那只男鬼都比不过她。怪就怪之前她太兴奋于鬼魂的存在，居然忘记了这个办法，没有在一开始就抓住她。
宋湘猛地凑过来，声音忽然变大，吓得鼓胀的男鬼猛地一缩，漏气了，“闭嘴！”
陆思齐立刻噤声，视线定格在对方脸庞。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简钰拉着力竭的佟英杰半躺在另一边，董欣心底对陆思齐的怨恨消散，她不爱记仇、擅长原谅，突然出现的鬼魂和戛然而止的男鬼攻击，被她自动脑补成了陆思齐为了救她们“以身饲鬼”的计谋。
“小朋、大人。”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支支吾吾地吐出了几个不通顺的词语。
宋湘对着陆思齐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她厌恶陆思齐总是不听话，利用妈妈来威胁自己，迫使她不得不耗费宝贵的鬼力现身，然而当陆思齐真的乖乖闭嘴后，她内心的怒火却莫名地燃烧得更加猛烈。
“叫我做什么！”女孩猛地扭头看向出声的董欣，忍不住带上几分迁怒。
董欣被吓了一跳，简钰立刻挣扎着伸出手将人一把拉退身后。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对不起，我只是想说。”她艰难地咽下口水，心道面前的人难不成是鬼差吗？
“陆小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担心我们，因为这里也出现了一只鬼。”董欣指着半空中尽力缩小存在感的男鬼，“她想杀了我们，陆小姐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对不起，如果你真的要责怪她，那我们这里的人其实都有责任。”
宋湘闻言“哼”了一声，“区区一只小鬼都能让你们这样。”她转头，对着陆思齐道，“没、用。”
陆思齐从善如流地点头，心里却在盘算出了若她和宋湘打起来的胜算。
尽管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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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道法至今实操有限，但凭借着她聪慧的大脑以及丰富的理论知识，若是打起来…
零。
胜算为零。
她看着气势渐盛的鬼孩子，又看向那边扭曲成团的男鬼，抿紧了唇。
宋湘：“但这也不是你们吓我妈妈的借口，你们的命是命，我妈妈的命不是命吗？要是你们把她吓个好歹怎么办？”
董欣立刻道歉，恨不得把头低到地板上，“对不起，鬼、鬼差大人，都是因为我们太没用，才连累了你和陆小姐。”她顿了顿，想到刚刚自己对陆思齐的怨恨，又联想到方才鬼差大人扇的那几巴掌，心底无比愧疚，“我们都是被代yun组织抓来生、生孩子的人，没什么能力，是陆小姐救了我们…不仅给了我们容身之所，还承诺为我们报仇，若非如此，我们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安然度日。鬼、鬼差大人，请你不要责怪陆小姐了，要怪就怪我吧。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董欣说完这席话，头也不抬，腰弯得几乎成九十度，而一旁的佟英杰和简钰也喘息着、一边挣扎起身一边道歉，无外乎“自己没用，连累陆小姐”云云。
“谁要听你们道歉？”
宋湘气急了，但也知道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她随手一挥，手里的拘魂绫立刻穿透妄图逃跑的男鬼，随着一声刺耳尖叫，他如实体般被捆住，而后绫带重回掌心，徒留一个鬼团在半空中。
陆思齐见状轻咳一声，抑制住心头的狂热。
这东西比桃木剑更好用，甚至不需要前期准备，零帧起手。
抓鬼成功率百分百…不愧是鬼的自留物。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宋湘和男鬼的能力差距，也了解了男鬼的能力…只需要再做一件事情。
陆思齐咽下狂热，垂眸装出一副难过的模样，“对不起，害了你妈妈…”
宋湘见状，气就不打一处来，“对不起对不起，上次你也说对不起，结果你又…”方才稍微和缓的语气又被陆思齐的话挑起怒火，“你明明知道我妈妈还在养病，你为什么要去气她，你以为你这里人多就了不起吗？”
董欣在一旁急的要死，为什么陆小姐要重提这件事，明明鬼差大人已经和缓了。
“鬼差大人，陆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
而另一头，陆思齐还在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见你，并不像想给阿姨造成困扰…”
“闭嘴！”宋湘将绫带甩过去，带起的风擦过董欣的脸颊，有些微红，“你们说不是故意，不是故意就可以伤害我妈妈吗？那我现在不是故意，我是不是可以杀了你！”
愤怒的女孩将绫带扯回来，重重打向陆思齐的方向。
“噗。”血液从嘴里喷溅而出，陆思齐被绫带打飞又落地，头部恰好撞到了一旁硬质书壳的角，“嘶”，额头上的血液混合着冷汗流了下来。
宋湘气消了一半，“你为什么不躲？”记忆回笼，她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疯人还想让她捅一刀。
只见陆思齐随意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头发乱糟糟地，索性被她放松、垂至脑后，她垂着眼，嘴里缓慢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只要你能消气。”
“不要伤害她们。”少女看上去非常富有悲伤，为同伴牺牲的正义感拉到了顶格。
而几乎是同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铃铃铃，铃铃铃——”初始的电话铃，宛如地狱里最诱人的魔鬼，叫嚣着有人能把自己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