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偶尔有进出路过的师生,听到这个八卦,纷纷用惊异的眼神看向张栋和梁文晋。
见有人打量自己,梁文晋瞳孔微颤。过去,他一直是以榜样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是头一次,这么狼狈。
陈伶眼眸微眯,狐疑地打量起张栋。周老师看向梁文晋:“他说的是真是假?”
没等梁文晋开口,张栋急忙抢答:“老师,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文笔不好,才想出让梁子代写情书的馊主意,都是我的错。”
他本以为自己说出实情后,陈伶会饶过梁文晋,没想到她根本不吃这套。
陈伶拉着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语速飞快,“我和你爸每天辛辛苦苦挣钱供你读书,供你吃穿,而你却把心思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难怪成绩下降!”
“文晋妈妈,先冷静一下。”周老师拦着她。
想到前两天周老师和她说的那些话,陈伶扯着嘴角冷笑,“之前周老师还说让我别给你太多压力,我看你清闲得很,一点儿也不累!还有空帮人写情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讲义气很厉害?”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些话,林幼清心道不好,梁文晋本来精神就紧绷,陈伶当众这样打压他无异于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沉默半晌的梁文晋表情龟裂,难堪、抑郁和焦躁各种负面情绪交织涌上心头,他语调高昂,“对!我每天就是很清闲!不就是放学回去还要学到后半夜而已,哪里累了,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是吧?”
想到还在教室里哭的张韶怡,想到办公室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他头脑发胀,只觉得脸面被陈伶扔在地上反复碾压。
心底泛起尖锐的抵触和厌恶。
长期压抑的情绪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我是不是要像机器人一样,行为举止都得按照你们设定好的程序来,否则就是错的,就是对不起你们!”
他直直地凝视着陈伶,讥讽地说:“妈妈,你到底是怕我前途灰暗,还是把我当投资商品怕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回报?”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难堪的场合,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跑。
林幼清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梁文晋身上,率先追上去。可他身高腿长,又是身体素质最好的年纪,更别提他现在拼尽全力往前奔跑,根本追不上。
在场唯一速度能与梁文晋媲美的只有张栋,可他失去起跑先机,纵使再加足马力依旧落后梁文晋一段不小的距离。
靠,平时没见梁子跑得这么快啊!
张栋使出浑身力气,跑起来脸部都变形了,可仍是没赶上他,更别提其他人了。
见儿子情绪崩溃不要命似的跑,陈伶终于慌了,和周老师两人跑在最后面追着喊:“别跑了,你要去哪里啊!”
此时,梁文晋哪里还会理她,一口气跑出校门口,直接坐上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安北桥!”
愤懑占据大脑,他只想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这里。
林幼清赶到校门口时,只见张栋十分着急地在那里来回踱步,看见她后仿佛看到救命稻草,“林老师怎么办,我没追上梁子,他坐上出租车走了!”
“你记得车牌号吗?”她镇定地问。
“不记得了。”张栋白着一张脸,回道:“我就记得最后两位数是28。”
怎么办,海市这么大,该去哪里找人?梁文晋处于心理崩溃的状态,她真的很担心他出事。
林幼清咬紧下唇,从外套的口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给纪承风打了一个语音通话。除了他,她想不出在海市还有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她找到梁文晋的踪迹。
风起大楼,会议室内。
纪承风坐在主位上,正在听其他高管汇报工作进展。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他眉心一皱,刚想挂断,瞧见是林幼清打过来,神情霎时舒展,紧接着又微微蹙眉。
他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其余人顿时收声。
“喂,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直接给自己打电话。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学生,他叫梁文晋。”即便林幼清努力维持镇静,可纪承风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颤抖,“他刚才坐上一辆尾号是28的出租车,不知道去哪里了,我需要尽快找到他。”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纪承风表情严肃,立即起身走出会议室,同时轻声安抚她,“好,我马上安排,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没有过多交谈,挂断电话后,他直接致电警局局长。
会议室内,一众高管见老板神色匆匆地离开,心下猜测不断,还以为集团出了什么大事。
李墨出来主持会议,笑着安抚众人,“纪总临时有点私事要办,大家继续刚才的讨论,会议结束后我会整理好各位的工作进展向纪总汇报。”
......
校门口。
陈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给老公打电话说明情况。林幼清问她:“平时梁文晋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里?”
不能干等纪承风的消息,她们也得出去找人。
陈伶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儿子绝大部分的课外时间都在上补习班。
偶尔会出来和张栋玩,总是一副情绪稳定的样子,她真不清楚他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哪里。
见她答不上来,林幼清又问张栋:“你知道吗?”
张栋想了想,说:“可能是郊野公园,或者安北河堤,我们之前在那里露营过,他挺喜欢那边的环境。”
她看向陈伶和周老师,提议道:“事不宜迟,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陈伶:“我和张栋一组,我们去郊野公园。”
“好,那我和周老师去河堤。”
来不及回办公室拿车钥匙,林幼清和周老师打车前往安北河堤,那儿离学校不超过十公里。
路上,周老师还在愤愤不平:“梁文晋他妈真是太强势了,一点也不给孩子面子。孩子这么优秀懂事,她还不满意,真是要上天。”
市区红绿灯有点多,林幼清攥紧手机,指尖发冷,工作至今头一回遇见这种事,她抿紧嘴唇,“希望梁文晋冷静一点,别出什么事。”
她心底很不安,明明是十二月的寒冬,背后却泛起一层薄汗,“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周老师狠狠叹气,表情凝重,如果学生真发生什么意外,她们少不了被问责。
手机叮铃作响,是纪承风来电。
“他去安北河堤了。”他沉声道。
方才警方那边查到梁文晋乘坐的出租车信息,给司机致电时,对方说他刚下车,因此没能把人给拦下。
林幼清稍稍松口气,“我现在正往那边赶。”幸好,她们赌对地方了。
随后,她通知陈伶那边。
司机也从她们的谈话中意识到事态紧迫,在安全范围内给足油门,不一会儿,林幼清和周老师率先赶到安北河堤。
这里环境优美,河堤两岸种着一排柳树,中间有一座拱桥连通两岸,供行人来往。
两人沿着河堤寻人,走了一段路才在桥边看到梁文晋,他坐在长椅上,呆呆地看着河对岸。
林幼清和周老师一对视,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文晋,在看什么?”
梁文晋沉默不答。
她缓缓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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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边,同样看向对岸,好像刚才没有发生不愉快似的,语气轻松,“你还挺会找地方,这里风景不错。”
周老师一边在他右侧坐下,一边附和道:“下次如果学校组织踏青,可以来这儿。”
见他不言语,她们也不着急,反正人就在眼皮底下,干脆陪他静坐。
半晌后,梁文晋终于开口:“老师,我是不是很丢脸。”八卦永远流传得最快,用不了几天,恐怕全校的学生都会知道他的事情。
林幼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口吻轻快道:“丢脸什么,谁没被父母批评过,多大点事。情书写得这么好,别人提起来也只会觉得‘卧槽,牛逼‘好么。”
“我不想去学校。”
他不想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起码现在不想。
“周老师,给批个假呗?”林幼清说。
“行,我给你放几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十几分钟后,陈伶赶到。原本她还担惊受怕,瞧见梁文晋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又急又气,火气蹭地冒出来。
“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周老师伸手拦她,“有话好好说。”
梁文晋微微别过脸,没有理睬她。
见儿子没正眼看自己,陈伶火气更盛,不顾其他人劝阻,大声责备:“是,妈妈是对你要求严格了一些,但都是为你好。现在吃不了学习的苦,将来就要吃生活的苦,我是你妈还能害你不成?”
林幼清厉声打断她:“够了,别说了!”
她再说下去,没事也要变有事。
陈伶不满,斜视林幼清,“我们母子之间的事情,你插什么嘴。”
梁文晋终于看向陈伶,冷嘲道:“你当年吃了学习的苦,现在不还是在吃生活的苦吗?我不想像你和爸爸那样,现在熬夜学习,将来熬夜加班!”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总说为我好,可你从来不关心我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别说是为了我,你们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欲望。”
陈伶没想到他会如此反驳,只觉得儿子天真,“你要是现在不拼了命的学习,将来连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她几步上前拉着梁文晋的胳膊,“等你将来长大了就明白我们的苦心了,赶紧回学校。”
“我不回!”
张栋手足无措,想帮忙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见势不对,林幼清和周老师劝阻陈伶找个地方好好和梁文晋沟通。
可她根本不听。
梁文晋当众反抗她,她只感觉到自己作为家长的威严被冒犯。
几人来回拉扯引起一些路人的侧目。
陈伶一边大力拉着梁文晋往回走,一边怒斥,“你现在还学会叛逆了是吧,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你对得起我吗!”
她不觉得自己这些话有什么不对。
从小到大父母都是这样教育她,要不是当初她埋头苦学,恐怕今天还在田里干农活。
儿子现在还小,等他长大成人就能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
梁文晋只觉得绝望。
他厌烦极了每次陈伶总拿养育之恩来压他,厌烦这种喘不过气来的生活,厌烦自己的情绪感情不被理解重视。
他一句话也没说,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开陈伶的手,决然地跑到桥上,长腿一跨,直直往下坠落。
“啊!!!”
陈伶爆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往桥上去。
目睹全程的林幼清头痛欲裂,她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刚把外套脱了正准备往下跳时,噗通一声。
有人比她更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