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失忆的第六天
    魏尔伦的瞳孔紧缩一瞬,下意识拿下帽子,从帽子内侧发现了一行小字:

    “兰波。”

    在魏尔伦念出口的那一瞬,仿佛有一盆冷水朝他迎面泼来,将沸腾的怒火与冲动浇灭,只留下情绪的余温。

    十分熟悉,令他清醒又略带压抑的名字。

    兰堂表情平静,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的公园,道:

    “前面有其他人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聊一下。”

    魏尔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帽子,想到了兰堂对他的“告别”。

    “这顶帽子很适合你,希望离开这里后,我们能有缘再会。”

    不久前的声音似乎再次在耳边响起,魏尔伦这才反应过来:

    这句话不是礼貌告别,而是到了外面再相认的暗示。

    魏尔伦的沉默让兰堂警惕起来,快速地环视了一圈,

    由于昨天晚上的特大爆炸,普通人大多被吓坏了,躲在家里,将房门紧锁,窗户紧闭,此处本就偏僻的位置更是空荡,小路上没有一个人。

    没有危险。

    兰堂重新看向魏尔伦,在魏尔伦面无表情的脸上停住了目光。

    尽管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但兰堂的直觉告诉他,魏尔伦脸上的表情很少见,常见的表情应该是、是……

    兰堂的头开始疼了起来,皱眉,停止思考,理智对“魏尔伦是他的同伴”的想法越发肯定,低声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

    魏尔伦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向兰堂坦白现状,

    他失忆是已经发生的现实,不想去找回记忆也是他自己的想法,和弟弟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是他现在的目标,已经和过去的同伴是两路人了。

    他不想装傻,对过去的同伴装傻也没有意义的行为。

    万一装过头了,兰堂不顾他的抗拒,强行把他绑回去,让他恢复记忆,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就糟糕了。

    魏尔伦莫名认为兰堂能做得出这件事:

    “我失忆了,只对你有一些熟悉感,但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而且……”

    “等等,”

    兰堂下意识打断魏尔伦的话,眼中闪过了错愕与茫然:

    “你也失忆了?”

    魏尔伦瞬间明白了兰堂话语中的真正意思:

    “你也失忆了?”

    两位失忆人员面面相觑,逐渐演化为两个人的无措。

    “是的,我原本以为你会有记忆,想配合你让我们不被他们怀疑,在外面相遇后,再由你告诉我们的过去和任务……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失去记忆也不会影响我的专业性。”

    “我不知道,我原本以为你是过去的同伴,但你在帐篷的告别让我以为我搞错了。在你刚才要和我谈谈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暗示。”

    “这不是重点,你还记得我们是哪国人吗?”

    “……这里是哪个国家?”

    “日本横滨,因为有租界,所以,这里有很多欧洲人,我刚才打听到的消息……等等,所以你也不知道?那你怎么敢在食堂打劫厨师?这也太不谨慎了,很容易向敌人暴露自己。”

    “打劫?这也是你打听到的消息?”

    “我亲眼看到的,我还看到了你在吃霸王餐。”

    “我给他们钱了,是他们自己不要。”

    “那是你打劫厨师的时候吓到他们了。”

    “什么?等等,我没有打劫,是那个人主动把钱包给我的,我觉得有用就收下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会让厨师主动给你钱,但是,做都已经做了,纠结这些没有太多的意义,停下。”

    两个人的头脑风暴到此为止,兰堂头疼地捂住脑袋,只能往好处想:

    至少,万一他们有敌人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怀疑刚醒就莽撞到去抢劫厨师的人,只要魏尔伦失忆前的行事风格不像现在莽撞。

    兰堂越想越忧心,思考解决办法,却被一片空白的大脑难住了,迟疑道:

    “所以,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他和他,两个失忆人员,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手中也没有能用的情报与庇护所,他们又能干什么?

    猝不及防的意外让兰堂失去了对未来的把握,不再平静,解释都有一种颠三倒四的茫然,表情更是遮掩不住的忧虑,倒是让魏尔伦感到压抑的部分消失了。

    魏尔伦对兰堂的态度亲近了一些,却没有升起感同身受的怜悯,

    在他看到中也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养弟弟,现在正要给弟弟报仇。

    但不知道兰堂对未来的打算是什么?

    魏尔伦张了张口,正要询问,却被兰堂打断了。

    “不过,”

    兰堂按着闷痛的太阳穴,突然想到了他连魏尔伦的名字都不知道:

    “即使我们已经认可了彼此,还是做出最后的确认吧。”

    魏尔伦面露困惑,看着兰堂脱掉黑色手套,露出下面的苍白皮肤,对他伸出右手:

    “话语可能会欺骗人,但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不会。我现在用的名字是兰堂,你呢?”

    “保罗,保罗·魏尔伦。”

    魏尔伦被打乱了思路,动作慢了一拍,由于不想放下中也,只能用右手只能扯掉左手的手套,以别扭的姿态要去和兰堂握手。

    “好的,保罗。”

    兰堂点了点头,对名字的熟悉感被与魏尔伦相遇的喜悦淹没,自然地认为这是魏尔伦为自己取的假名,

    他们本来就失去了记忆,也失去了自己的真名,他只是因为帽子上的名字,才被他人取了一个名为“兰堂”的名字。

    而“兰波”这个名字,以帽子与魏尔伦的适配程度,是不是他的真名还不一定。

    不过,即使“兰波”的名字是他的真名,兰堂也不打算再用——

    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顶着过去的名字,得到的有可能不是救助,而是对自己的杀机。

    一个在大战时期来到日本的外国人,目的本就存疑,更不要说,身上的伤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兰堂:

    他们在横滨,并不安全。

    所有的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兰堂看着魏尔伦别扭伸出的左手,顿了一下,在魏尔伦还没有碰到的时候,收回右手,用左手配合魏尔伦,亲密地握在一起,

    掌心贴着掌心,手指扣着手背,没有一丝缝隙,共享彼此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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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对彼此的下意识感受。

    兰堂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放下警惕的人,

    或许,是自己虚弱无力,陷入弱势的处境,或许,是因为医生相对陌生的亚洲面孔,又或许,是因为放在铁盘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在面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医生时,即使得到了治疗,兰堂心中始终升不起感激或是信任,有的只是危险感与警惕,几乎迫切地提醒他,让他远离对方,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即使看到了魏尔伦,寒冷消失的温暖与熟悉感同时大脑产生时,他依旧保留着头脑清醒的理智,

    压下相认的冲动,没有立刻向魏尔伦示好,而是在观察、试探、疑心自己对魏尔伦的熟悉是否是因为同样的欧洲面孔,

    直到离开帐篷,他看到其他的欧洲面孔,对他们产生的是和面对医生一样的危机感与警惕时,他才决定寻找魏尔伦,与魏尔伦相认。

    此刻,试探的最后一步,与魏尔伦肌肤相贴时的感受,

    从心口传来的亲近与喜悦,确定了猜测,也让兰堂的心中不再存留一丝顾虑,注视魏尔伦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魏尔伦果然是他的,同伴。

    ·

    兰堂的手并不温热,而是和他略带厚重的衣服一样,带着停留在初春的凉意。

    魏尔伦垂下视线,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没有感受到任何负面情绪,

    没有排斥与反感,也没有厌恶,反而有几分熟悉与信任,和他猜测的一样。

    魏尔伦松开手,真正放松了下来,露出一丝浅笑,看着兰堂惨白的脸色,将食物递给兰堂:

    “要先吃一点东西吗?我觉得里面的吐司味道还不错。”

    “需要,我早就饿了,保罗。”

    看着魏尔伦脸上的微笑,兰堂消散了对魏尔伦的最后一丝陌生,内心深处对未来的焦虑迷茫也缓缓消散,重归平静:

    只要魏尔伦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也没有害怕的必要了。

    兰堂重新戴上手套,从塑料袋中拿出了一瓶牛奶,又翻出一块魏尔伦提到的吐司,决定先填饱肚子,否则,他的身体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由于手腕的贯穿伤,他的血液好像快流干了,走路时,眼前一阵阵发黑,脚下更是软绵绵的,没死都是命大。

    而以魏尔伦和他身上的伤来看,在失忆前,他们一定遇到了袭击……也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有没有死光。

    如果没有死光,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失忆让他们完全处于被动地位,看来,以后的行动只能更谨慎一些了。

    兰堂的思绪千回百转,目光落在魏尔伦怀中的孩童身上,

    中也正好奇地看着他,目光偶尔会不舍地落在他手中的食物上,但没有哭闹,看上去还算乖巧。

    兰堂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道:

    “保罗,你对这个孩子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这个孩子虽然只是他们为了摆脱怀疑临时找到的道具,但也不能随意遗弃到路边。

    产生这个想法时,兰堂心中产生的不是怜悯,而是平静的漠然,

    否则,被基地里的人看到,发现异常,影响到魏尔伦就糟糕了,

    他们需要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