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的着急了些……”
李容瑾定定心神,在脑内快速组织好语言,旁敲侧击道:“我刚从外面回来,瞧着这太阳都要落山,大家也不着急回家,就想问问薛县令,这个水寇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作乱,我们何时商量对策治理水寇?”
季宴川的指节有规律的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间断又沉闷的声音。
薛元忠的目光下意识的瞥向季宴川。
李容瑾敏锐的发现这点,她便问:“薛县令是有什么顾虑吗?”
“啊,没,没有……”薛元忠见季宴川并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便道:“这件事情下官与季大人商讨即可,姑娘舟车劳顿,难免身体吃不消,还是先下去歇息吧。”
“郾城虽远在边关,但也是我大梁领土,我与季大人同为朝廷下派助郾城剿灭水寇的官员,为何季大人能听得,我却听不得?难道这郾城是薛县令说了算,而不在陛下说了算?”
李容瑾直视着薛元忠,不怒自威,犀利的目光落在薛元忠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
“沈蓉。”
季宴川的声音发沉,打断李容瑾的思绪。
他的声音温和,用他一贯的语气诱哄道:“你莫要胡闹,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女子就能掺和的,水寇的事情我自会和薛县令商讨清楚,你之后若是想知道,我说与你听便是。”
李容瑾看着季宴川,眉头一皱,这熟悉的话仿佛回到以前她还是长公主的时候。
季宴川能走到现在靠的便是当初李容瑾的扶持。
她助他培养朝中势力,助他在朝廷中立足,待到他羽翼成熟,李容瑾等来的却是季宴川一句:“朝中事宜臣会自己打理好的,殿下不必忧心。”
如果李容瑾多问季宴川几句,他便会说:
“殿下一介女子,怎么成日想着与朝中男人混在一起?如若殿下觉得无聊,不妨多办几次宫宴与那些贵女饮茶作诗倒也是不错的。”
他看似温润如玉,但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插在李容瑾的心口上,一刀又一刀,让她遍体鳞伤。
李容瑾不止一次怀疑过,当初救过她的人是不是季宴川……可他手中拿着的,就是她当时留给他的信物。
或许,人终究会变的吧。
就像她现在看到季宴川心中无感,谁又能想到当初的她是非季宴川不可,甚至不惜拉低自己身价,还傻傻的讨好季宴川。
她这一次没有向以往一样对季宴川让步,而是呵笑反驳道:“季大人既然觉得女子无用,那您让我来郾城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能是陪您寻欢作乐吧。”
季宴川蹙眉道:“你只需要为郾城制作对抗东瀛的武器即可,剩下的我与薛县令会处理好的。”
“来人,将沈姑娘带下去。”
季宴川发话,底下就进来两名婢子,一左一右走到李容瑾身侧将她带走。
——
李容瑾被关在县令府上一处宅院中,这间宅院看起来像新打扫出来的,就像是真的在等着她一般。
“奴婢青菊奉季大人命令,告知沈姑娘,您每日只需要坐在这里画机械舆图即可,其余的事情就交由奴婢来办即可。”
青菊说完就将手中端着的宣纸放在书案上,甚至不问李容瑾的意愿就站在一旁开始为她研墨。
李容瑾清楚,自己这是被软禁了。
季宴川身上疑点重重,不准她参与剿匪事宜,甚至还将她软禁起来画机械舆图……就好像在打着剿匪的幌子,将她带来郾城为的就是这个。
在李容瑾还未摸清楚真相之前,只能先想办法拖住青菊,这个舆图必然是画不得的。
李容瑾道:“我平时画图纸只会在晚上画,现在什么灵感都没有,我画不出来。”
青菊研墨的手微微顿住,她听进了李容瑾的话,果然不再研墨:“那姑娘便在晚上画吧。”
等真的到晚上,青菊又来提醒李容瑾画图。
李容瑾揉着肚子,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我一天没有吃东西,如今饿的厉害,恐怕什么都画不出来,我想吃东西。”
青菊被一语点醒:“是奴婢疏忽,姑娘稍等,奴婢这就为姑娘寻些吃食回来。”
李容瑾看着青菊离开的背影,脚步轻盈,应得是个会功夫的,真要打起来就沈蓉现在羸弱的身子,李容瑾把握不是很大。
没想到季宴川为了找人看住她,可是下了血本,看来只能拖住一时是一时,顺便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等到青菊端着吃食回来,是很常见的三菜一汤,热气腾腾的,饿了一天的李容瑾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出了声。
她看着美味的佳肴垂涎欲滴,但还是忍住了,她吞咽着口水说道:“我要怎么确定你究竟有没有给我下毒呢?万一你是想借机毒死我……”
青菊正色道:“姑娘放心,奴婢绝对没有下毒。”
李容瑾却撇嘴道:“不行,我要银针验毒,没有验毒我不会吃。”
青菊垂在身侧的拳头明显握紧又松开,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半晌后,她好脾气的笑着说句:“姑娘稍等。”
青菊真的为李容瑾找来了银针,一盘一盘为她亲自验毒,证明这个饭菜中确实没有被她下毒后,李容瑾才放心食用。
她吃的极慢,细嚼慢咽的。如果蜗牛可以成精的话,或许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口饭要嚼上很久才会被她咽进肚里。
青菊的耐心都要被耗个干净,她忍不住催促道:“姑娘如果再不快些吃,饭菜就要凉了。”
李容瑾却笑道:“不碍事,我平时就有一个习惯,吃饭时喜欢看着饭菜凉了才吃,这样会让人更有胃口。”
青菊:“……”
她是把一顿半个时辰的饭硬生生吃成两个时辰,青菊等的花都要歇了,李容瑾才心满意足的擦嘴。
青菊终于熬到了头,看着姑奶奶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开口提醒道:“姑娘现在可以画继续舆图了吧?”
“急什么?吃完饭我喜欢先休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时间就已经到了戌时,李容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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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着懒腰,眼见青菊要开口说话,李容瑾就抢先一步打哈欠说:“我想薛县令说的在理,今天一路舟车劳顿,我确实太累了,应该早些休息的,你先下去吧,画图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议。”
青菊有苦难言,李容瑾一再强调,她若是休息不好,明天就会头疼,如此下去是画不出图纸的,只能再耽搁一天。
青菊只好作罢,不甘心的替李容瑾关上房门离开。
她离开后就前往季宴川的院子中复命。
此时季宴川还未休息,书案前点着油灯,他坐在轮椅上靠着窗边,望着空中的一轮圆月愣神。
“她画了多少?”
季宴川声音淡漠道。
青菊说:“回大人,只字未动。沈姑娘今日不是累了,就是饿了,能找出的事情数不胜数,一直拖到现在。”
季宴川面上没有太多波澜:“倒是意料之中,明日继续让她画,把人看牢了,别让她趁机溜走。”
“是。”
——
翌日清晨,李容瑾睡醒后就有下人为她送来一些新的换洗衣物。
说是季宴川精心挑选的。
李容瑾起身去看,丫鬟手中捧着的衣裳是云锦缎子做的,上面刺绣做工精细,配色艳丽,甚至一旁还为她搭配好头饰,一对金丝八宝攒。
这种熟悉的配色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穿的衣裳,也是这般明艳。
季宴川究竟想做什么……
李容瑾拒绝道:“我不穿,我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青菊说:“这是季大人精心为姑娘挑选的。”
“我看到这样艳丽的颜色会头疼,头疼的话我就画不出去东西,季大人好意我就心领了,还请你将这些东西退还给季大人。”
李容瑾宁死不穿,青菊只好作罢,将她的原话说与季宴川听。
季宴川听后冷笑:“让她穿,她不穿就找人给她穿。”
“……是。”
片刻后——
就听到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了!快来人,沈姑娘一把火将衣服给点着了,大火火直接烧了院子!快来人救火啊!!”
李容瑾被转移到了其他院中,季宴川这次没有再逼她穿这些衣服。
下午就有下人来通报说季宴川已经与薛元忠前往剿匪,东瀛人被打的四处逃窜,进展非常顺利。
李容瑾听后心中疑惑,莫不是自己之前真的错怪季宴川了?
如果季宴川真的一心剿匪的话,她或许可以将东瀛这些事情告知他……郾城的百姓绝对不能白白牺牲,东瀛和叛国贼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她心中还是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这么早就告诉季宴川……万一这一切只是为了迷惑她的假象呢?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傍晚她的房内便出现了一枚簪子,花样熟悉,就像是她先前送与拾一的那枚!
她拿起桌案上的簪子,就看到对面躲在窗棂后露出一截衣角的少年。
她轻笑一声道:“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出来吧,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