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好久没在盛京街上逛过了,或许临近年关,这街上分外热闹,街道两旁的小贩卖力吆喝着,多好,上次来逛街时,她还不是如今的心境。
玉芙垂眸,指尖不自觉抚摸上小腹。
马车晃晃悠悠,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听云阁,管事的知道瑾郎身份,不敢有所怠慢,恭恭敬敬把他们迎了进去,却突然道:“世子爷,您今日来的实在不巧,戏班子刚刚被人包下了,不过隔壁有空位,您若是不嫌弃……”
“被谁包下了。”
裴瑾珩拧了拧眉,他与玉芙,从来没再一处听过戏,今日无事,才能在一起,谁知竟这样不巧。
那老板也不敢怠慢,紧忙道:“是前些日子刚上任的那位禁军统领,世子爷,若是您今日提前知会一声,老朽也不会让人先行占了位。”
禁军统领?
玉芙指尖不自觉攥起,还没等她开口,二楼栏杆处,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我家主子说,二位都是熟人,既来之,则安之,如若不嫌弃,便一同入座吧。”
玉芙蹙眉,这声音,是洛安。
那么那人,不言而喻,就是裴宿洲。
她下意识去瞥身边人的神情,却发现,瑾郎一切如常,玉芙心里没底,她不知道瑾郎究竟认没认出来,那所谓新上任的禁军统领,便是裴宿洲。
“走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听一听才回去。”裴瑾珩唇边扯出一抹笑,他看向玉芙,蓦然伸手挽住了她的腰。
玉芙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上面坐着的那人,此刻或许就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她目光扫过腰间,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二人就这样上了二楼。
二楼大厅里,几乎一眼,玉芙就看到了那个懒洋洋靠在软榻上的男子,他今日也戴着一副银制面具,面具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庞,唯有下颌,暴露在空气中。
几日不见,他身上多了些冷冽的杀气,这是玉芙从未见过的他。
从前他装成瑾郎的模样,与她温和说话,如今,恢复到真实性格的他,如同一尊毫无生气的佛像,不过,神佛悲悯众人,而他眼中,却淡漠狠戾。
玉芙望进了那双漆沉的瞳眸,一瞬间,她只感觉千百条丝线在心里交缠勾错,偏偏,身边的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阿芙,我们就坐在这里。”
轻柔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不远处,男人瞧见他们低语的模样,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酒盏。
明明,曾经与她这般亲密的。
是他。
玉芙点了点头,她极力去忽视那道一直在她身上的视线,僵硬的随着裴瑾珩坐了下来。
自始至终,裴瑾珩都没偏头去看那道视线。
他亲手剥了葡萄,放入玉芙口中,过了没多久,又关心她冷不冷,饿不饿。
他像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他们是夫妻,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而他,不过是一个外人,哪怕短暂得她片刻怜惜,最终,都要桥归桥,路归路。
玉芙复杂的接过他亲手剥的蜜橘,她只觉得,今日的瑾郎有些不同,似乎从进来这里后,他便一直不同于寻常。
她悄悄瞥了眼不远处坐着的男子,心底叹息,而后道:“夫君,我自己来。”
“会脏了你的指甲,还是我来吧。”
裴瑾珩柔声道。
立在一旁的管事见此情景,忍不住拍马屁道:“世子真是体贴周到,夫人是个有福气的,老朽这间小舍,得您二人光顾,真是蓬荜生辉。”
管事本意是想恭维一波,哪知他话音才方落下,另一旁,却突然响起一道清冷冷的声音,“你如何知道,他体贴周到,不过是剥了几颗葡萄,又能说明什么?”
管事的脸上笑意一僵,似乎不明白,怎么又惹了这位大人不快。
他脑海中思虑着应对之策,突然,裴瑾珩道:“借您吉言,这里人手够了,您下去忙吧。”
“哎,世子您好好听戏,老朽便不打扰了。”管事的也察觉到这里气氛不对,虽不知为何,那位冷面大人自从一进来,便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这会骤然发难,他们也惹不起,那便只能躲着了。
戏坊的人一离开,这里便都是自己人。
玉芙接过瑾郎递过来的东西,总觉得那道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在自己身上流转,她想起几日前他刚吻过她的唇,她心中暗叹,今日出门当真没看黄历,早知便不与瑾郎出来了。
“装模作样。”
突然,一道幽幽嗓音响起。
裴瑾珩指尖一顿,清透的瞳眸掠过一丝沉冷的情绪,他慢条斯理将蜜橘剥皮,而后道:“这橘子有些酸,你少食些。”
这话,明明是说给玉芙听的。
可说出来,却又不像那么回事,仿佛意有所指,她低下头,准备伸手接过,哪知他却突然将剥好的蜜橘递到她口边,她轻轻一张口,似乎与他的指尖贴在了一处。
裴宿洲压下内心翻滚着的嫉妒,看着不远处那对“恩爱非常”的夫妻,突然伸手捏碎茶盏,锋利的瓷片扎入皮肤中。
洛安担忧的唤出声,“公子,您的手……”
鲜血顺着指尖淌下,落在地毯上,宛如一株盛开的曼珠沙华。
玉芙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她心下一紧,抬头瞥了眼瑾郎神情,却见他低垂着目,不知在思虑什么。
她焦躁不安的心情逐渐趋于平淡,到底忍不住,看了那边一眼。
底下的戏文咿咿呀呀唱着,她却丝毫听不进去。
只觉得,这短暂的时光实在有些难捱。
好半晌,裴宿洲忽然起身,他一言不发的走出阁楼,跟着他来的一众人也悄无声息退了下去,这里恢复了安静,玉芙心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只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身边的瑾郎却也起了身,“我出去一下,芜元,照顾好夫人。”
玉芙点点头,两个大男人把她晾在这里,纵然她好奇,他们去做什么,但是此刻,她更怕,自己与他们处在同一个地方。
戏坊外,裴宿洲刚上了马车,碎瓷片扎进皮肤里,他却不怕疼的将瓷片扒出来,指尖滴着血,却没有他心里情绪难受。
“等等。”
蓦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马车外,洛安看见一张与主子一模一样的面容,神情恍惚了一瞬。
裴宿洲眉骨轻压,看见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脑海中,就想起萧氏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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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人人都觉得。
他不如他。
他生来便是锦衣玉食,而他,自小颠沛流离,他在生死场里拼命的时候,他却坐在锦绣堆里温书,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明明差一点,他就可以得到她的爱,为何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坏了他所有心血。
“你来做什么?向我炫耀?”
他恶劣的勾了勾唇,眼底却满是讽意。
“还是说,你是来警告我,让我离你的妻远一点。”
他刻意将妻咬的极其重,果不其然,瞥见了裴瑾珩脸上一闪而逝的难堪。
“但是,你别忘了,她如今怀的,是我的孩子。”
说起这个,他脸上又满是得意,似乎看着裴瑾珩吃瘪,是一件愉悦开心的事情。
“裴宿洲。”
然而,裴瑾珩没有意料之中的失态,他清冷的眼眸含着警告,“你若是真的在乎她的名声,便不应该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不管你如何不甘,她始终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的,也只能是我的孩子。”
“我知道,你对母亲怨恨,对裴家怨恨,但你也不应该,与外族勾结。”
裴宿洲挑了挑眉,没说话。
“陆家一案,已成定数,若是想要翻案,只怕这天下都会大乱,收手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后悔?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陆家一案经你之手,你自然清楚,陆括到底是不是无辜的,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决策,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劝谏我的呢?”
“别太天真了,我的好哥哥。”
他站在雪地里,背后一片纯白,唯有他,一袭玄衣,与这漫天飞雪,似乎格格不入,但又是那么相应。
他眼底带着几分嘲笑,似乎在嘲他的天真,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按着规章办事,有那么一瞬间,裴瑾珩突然想起了什么。
当年,陆括是圣上亲自定罪,他虽然有疑虑,却不敢深究,毕竟,国公府这一脉,全是仰仗着圣上。
圣旨如天意,谁都不可违抗。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
从来没有违抗过任何命令,正如半年前那次剿匪,即便他知道自己大婚在即,可仍旧执意前去,不曾想,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他眼睫垂下,这一瞬,一直以来的信仰仿佛渐渐崩塌,他有些迷茫,却听面前人继续道:“陆括的事情,我会继续查,她,我也不会放手。”
“你若是真有本事,就让她死心塌地爱着你,否则,就别怪我狠心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
漫天空澄,人来人往,只留他一人在原地怔愣。
落雪了,洁白的飞雪落在他眉间,裴瑾珩眯了眯眼,他记得,他失明那段日子里,身边一片暗沉,那时候唯一记得的,便是一场盛宴上,她怜惜的拂过他的伤口。
关于两年前那场初见,他省去了太多细节。
譬如他并不是没有与她说话。
那时他被一只野猫抓伤,恰好是路过的她给了他一瓶药膏,只是,她好像完全没有记忆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迷茫。
她有真正喜欢过他吗?
是他这个人,抛去所有光环,真真切切,是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