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此次京城的戒备比寻常严格得多,守在城门前的守备一一查看进城的路引,非京城人士,一概不得进京,镇抚司的人递上了令牌,一行人包括林昭昭才顺利地进了城,甫一进城,林昭昭便径直将马车向蔷薇楼驶去。
及至到了蔷薇楼门前,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了。
林昭昭心系程峰,没有察觉到京城这一路已经同她上次前来大不相同,街上萧条了不少,从前那些来往不绝的摊贩和行人,如今都不知去向了何处。
徐遥不能放着林昭昭就这样在蔷薇楼前枯等:“林姑娘,你瞧这京中的情形,显然有大事发生,陆大人临走前吩咐,进京后将你安顿在陆府上,既然寻不到蔷薇楼的人,不如由我们先将你护送回陆大人府上。”
林昭昭闻言却仍是不动,她心里明明知道现在守着一座空楼也是无用,可这是她仅有的一点点希望,若连这一丝希望也破灭,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撑得下去。
“昭昭,既然一时片刻难以寻到蔷薇楼的人,不如先你师父妥善安置起来,这几日没有鬼差寻上门来,那一切就还有机会,我们先到陆鸣筝府上,他的手上,说不定会有蔷薇楼的消息。”
直到听见丁二七的声音,林昭昭才转过自己已经僵硬到麻木的脸,镇抚司的人身上都还带着伤,能与她一路不停地赶往京城,已是仁至义尽,自己又怎么能继续将他们拖在这里。
“去陆府的路我认得,我们既然已经到了京城,便不会再有人冒险伏击了,徐大人带着诸位大人请回吧,我会带着师父去陆大人府上。”
徐遥翻身上了马背,预备为林昭昭赶车:“我们都是镇抚司的人,如今进了京,也须得面见陆大人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没有自行散去的道理,前往陆府也是顺道的事,姑娘不必客气,还请上车吧。”
林昭昭没有再推辞,顺从地上了车,自从程峰出事之后,她脑子里那根弦便一直紧紧地绷着,已然再做不了更多的思考。
一行人来到陆府门前,小厮急忙入府回禀,片刻后,陆府府门大开,迎上前的并非陆府的管家,而是陆鸣筝本人。
见到陆鸣筝在此,镇抚司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指挥使大人果然在他们之前赶入了京城,疫病的消息,终于还是送入了皇城,他们这一路的辛苦和牺牲,总算是没有白费。
“林姑娘呢?”
“大人放心,林姑娘在车上。”
陆鸣筝的眼睛扫过负伤的众人:“你们此行辛苦了,我已经将消息送到了皇上那里,户部、工部的几位大人,已经加紧预备针对疫病的措施,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自从我进京之后,御史们整理各地奏报,才发现早在半月之前,就有些州府传来疫病的消息,只是多局限于一镇一县,因此没有得到朝中重视,此番亡羊补牢,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徐遥抱拳,向陆鸣筝行了一礼:“为骧国做事,谈何辛苦,只盼天佑我骧国,平息此劫。”
陆鸣筝点了点头,林昭昭已经下了马车,可她怀里却还抱着一个人。
徐遥顺着陆鸣筝的眼神,向林昭昭看去:“林姑娘的师父为了救她,不幸中了蔷薇楼的毒针,人已经去了,可林姑娘执意要带程师傅进京,找蔷薇楼的人解毒,属下拗不过她,只能将程师傅一并送到陆府。”
陆鸣筝没有答他的话,快步走上前,从林昭昭怀里接过程峰,径直走向他早已为林昭昭预备下的偏院。
可将程峰安置于床榻上后,陆鸣筝却久久没能对林昭昭说出一句话来,直到林昭昭小心地为程峰盖上了被子,陆鸣筝才艰难地开口:“林姑娘,是我对不住你。”
“当初替你入京,是我的意思,怎么能怪你,只是我没有想到,竟是师父替我挡下了一切,是我对不起师父,如果我的武功再好一点,如果我能将罥娘拿下,如今师父就不会躺在这里。”
林昭昭伏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程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疼碎了,从小到大,无论她走到哪里,只要师父还在等她,那她就还有归处,如今师父躺下了,她还能回到哪里,她没有家了。
“各地的疫病已经有蔓延开的趋势,我在前日进京面禀皇上后,便飞鸽传书,去信青羊谷,如今白皎师兄妹几人已在进京的路上了。蔷薇楼在青羊谷受袭后便已经闭门谢客,待到我进京时,已经是人去楼空,如今你想要寻到他们的人,拿到解药,只怕不易,不过天下用毒,到底还是以青羊谷为首,你既相信程门主还在,不如就等白皎他们进京,一切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错,那日在青羊谷,白清也说过,白石的用毒天赋在其师祖之上,既然蔷薇楼用毒的大概是他们的师叔,那若是白石到来,此毒或许可解。
林昭昭关心则乱,此刻听了陆鸣筝的话,才稍稍定下心来,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师父倒下了,她无论如何也得撑下去,撑到师父醒来的那一天。
林昭昭站起身,看向陆鸣筝:“如今疫病的情况如何?”
“不太好,我将药方呈给太医院的御医看过了,当年骧国的大疫,就没有找到根治的办法,是靠着一茬茬的百姓先后病死,才勉强算是平息,如今此方确乃良方,可如白清所言,要想对症治疗疫病,需要青羊谷的玉绒草,我们摸不到蔷薇楼的老巢,光凭青羊谷尚存的那一点玉绒草,要想控制住疫病的蔓延,只怕困难。”
“陛下那边,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陛下已经下令将此药方遍送各州府,同时在各州府征集玉绒草,征集到的玉绒草也不必送入京中,就地按方配药,就近送往已被疫病所害的各州县,另外要求各地严查路引,控制人口流通,以保全尚未散播疫病的州府,也为未来的救援留出余力。”
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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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点了点头,朝廷的响应速度之快,已经远超他们此前的预料,疫病一事,关乎骧国的存亡,想来朝廷必会倾一国之力,尽量将其压制下去。
大疫当前,玉绒草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上下齐心,骧国已经经历过一次疫病的肆虐,几十年来,百姓们闻疫色变,林昭昭担心,蔷薇楼的人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散播疫病的消息,引起恐慌和内乱。
她开口道:“如今蔷薇楼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必然会对外散播疫病的消息,如今京城戒严,各州府也在控制人口流动,只要蔷薇楼放出风去,百姓们必定惊惶,若是百姓惊惧之下,四处奔走,恐怕疫情会随之蔓延,到时候要想控制住,只怕就更难了。”
林昭昭担心的,又何尝不是此时朝廷最担心的,疫病骤起,不仅将会有大批流民携家带口地逃命,更有甚者,趁疫病囤积物资粮草,高价售卖,或是趁乱行凶,无恶不作,当年的骧国大疫都是经历过的。
“陛下已经下令各州府,严防有人趁机作乱,散播恐慌,但他也知道,百姓们的嘴是堵不住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不是靠政令能封住百姓们的消息的,就在今晨,皇上下旨礼部,预备今年的南巡一事。”
“皇上要在此时南巡?!”
“嗯。”陆鸣筝当然知道,万乘之君,不应以身犯险,可是百姓也是如此想的,因此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皇上南巡,更能安定民心。
林昭昭沉默了,她能想得穿,南巡之策,是皇上为了民间不至陷入乱局不得不行的险招,从前她身在江湖,又因为既明派的关系,以为庙堂之上,不过是一帮只知争权夺利的贵族,为了权力、地位,将人间拖入地狱,可此刻她也明白,在其位者某其政,为了国家社稷,为君者能做的更多,也不得不做得更多。
“骧国有难,不仅是朝堂,江湖也理应出一份力,出身于这片土地上,我们谁又不是骧国的子民?既然陛下已经做了他能做的,那不如也让江湖做江湖能做的。”
陆鸣筝想了想:“你是说,让朝廷联系江湖盟,借江湖之力,追查蔷薇楼老巢,釜底抽薪?”
“不错,江湖门派遍布骧国各州,且比起州官,他们更清楚各个江湖势力的据点,蔷薇楼虽然逃离了京城,可却不可能就此人间蒸发,若是想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在骧国境内搜查他们的下落,就得用到江湖盟的力量。”
林昭昭说完这番话,忍不住看向程峰,当时程峰执意不肯与朝廷携手,可如今国难当前,若是师父还醒着,不知他会做何选择。
林昭昭说得在理,可这些年来,江湖中人与朝廷泾渭分明,不沾染朝堂中事,已是江湖中不成文的规矩,若是陆鸣筝以权势压人,卓凡就算是为了不孤山在江湖中的名声和地位,也断然不可能与朝廷合作,虽要借江湖的势,可究竟如何向其张口,还需再思量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