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火已渐渐覆盖在丁二七的周身,当火光烧尽林昭昭与丁二七之时,林昭昭的魂魄便会离体,而丁二七也将成为这具躯体新的主宰,那将会是罥娘的丧命之时,也将是丁二七重新沦为地府的罪人,受尽地狱中不尽刑罚的起点。
“不要,不要。”
林昭昭站不起来了,可她的神志依然清醒,她知道,丁二七这是告别的眼神,他还是决定要走上这万劫不复的一步。
“昭昭,此前总总,你便当作是一场梦境,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我不同意!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既然不能同生,我们便共死也好,我们两个孤魂,只要跟紧了陆鸣筝,不怕查不清既明派的前尘往事,到那时候,我们共赴往生路,来生做一对神仙眷侣,生生世世也不分开。”
天道无情,哪里能一切随心所愿,林昭昭所设想的未来很好,但这里面种种变数,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比起虚无缥缈的来世,丁二七只愿林昭昭今生能够顺遂。
魂火不灭,火光很快就要在他们头顶聚拢,林昭昭却见一个人突破重围,向她奔来。
“师父!”
是程峰,程峰见林昭昭不辞而别,结合陆鸣筝的去意,他便猜到林昭昭是要为镇抚司吸引蔷薇楼的追杀,好让陆鸣筝能将消息递进京去,他连夜赶路,这才终于在罥娘的剑落下之前,赶到了林昭昭的身边。
程峰一剑将罥娘格开,回头看了一眼林昭昭:“昭昭,你如何了?!”
丁二七撤去了覆盖着他们二人的魂火,程峰与林昭昭不同,他修炼朝晖剑法已有五十余年,功力远在林昭昭之上,罥娘不是他的对手,他们今夜这一劫,算是渡过了。
“脱力而已,师父当心!”
才将一个耗尽,转眼间便又送上了一个,罥娘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今夜若是一个个都赶着来送死,那她的软烟剑,可就要饱饮鲜血了。
“我乃既明派掌门程峰,你伤我既明派弟子在先,便拿你一条性命来还。”
听到“既明派”三字,罥娘的目光一震,她虽看破了眼前这个人并非镇抚司指挥使,可却不知这是江湖间消失已久的既明派的传人,朝晖剑法当年名震江湖,也难怪这个小丫头能从她手上占到便宜。
“原来是既明派的门主大人,镇抚司与既明派可是有血海深仇,如今却与朝廷的走狗混在一块,骆大侠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徒子徒孙如此以德报怨,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掀开棺材板,好好教教你们何谓尊师重道。”
程峰的手一挥,朝晖剑直指罥娘:“我今日杀你,只是因你伤我爱徒,与镇抚司无关,至于我的徒弟为什么替镇抚司的人受死,她不说我也清楚,为的是天下大义,废话少说,我的朝晖剑下,可从来没有冤魂。”
只是两下交手,罥娘便知这人的功力远远在自己之上,若是硬抗,她恐怕要落得与瑶红同样的下场,横竖陆鸣筝不在此处,今夜这些人无论杀与不杀,消息总归是要进京的,倒没有必要和这老家伙搏命。
罥娘想通了这一节,便不再进攻,几招佯招试探,将自己转向外侧,预备伺机而逃。
程峰这一生,不杀女人和孩子,看破罥娘想脱身的意图,也没有多加阻拦,可没有想到的是,罥娘假意离去,却回头袭向林昭昭。
今夜她一身的伤,若是不拿下这个小丫头的命,她这一口气,当真是咽不下去。
事发突然,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丁二七即便想要夺舍,此刻也是来不及了,只见数枚毒针向林昭昭齐发,罥娘从客栈二楼飞身而下。
“撤!”
“昭昭!”
程峰与丁二七的声音同时响起,林昭昭心想,若是老天执意要她命丧于今夜,让她的至亲至爱之人,都能陪在她的身侧,或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预想中的痛苦却没有发生,林昭昭的眼前一黑,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身前。她还没有缓过神来,便见程峰在她面前直直倒下。
“师父!师父!”
林昭昭艰难地爬起来,将程峰搂在怀中,蔷薇楼内,确实有用毒的高手,程峰抬手封住自己的穴道,可此毒竟瞬间爬遍他周身经脉,一切都来不及了。
程峰的口中,流出暗红色的鲜血,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傻徒弟,快别哭了,师父没事。”
林昭昭扯开程峰的前襟,毒针留下几个血点,却已然没入程峰的血肉,程峰当时不是不能以剑替林昭昭扫开暗器,可是二楼昏暗,毒针又细如牛毛,但凡有一枚没能击落,林昭昭便有生命危险,所以程峰选择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毒针全数挡下,就像从小到大,他无数次挡在林昭昭身前那样。
“师父,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青羊谷,有白皎他们师兄妹几个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程峰的四肢已经逐渐麻木,五感也渐渐减弱,再过片刻,他就要看不清林昭昭的面庞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毒素已至心肺,别说是回青羊谷,就算是白皎兄妹几个现在就在这里,也是回天乏术。
程峰艰难地举起手中的朝晖剑,这一举,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将朝晖剑交到林昭昭的手里,从此之后,既明派只余林昭昭一人。
“师父,不要,不要,我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林昭昭左手握紧朝晖剑,右手扶着程峰的脸,泪如雨下,程峰的气息已经很弱很弱,但他挣扎着不肯闭上双眼。
“昭昭,我走后,照顾好自己,不必为我报仇,我曾经以为,既明派会到我为止,可我遇上了你,我很高兴,你千万不要走上你师祖的老路,过你自己,你自己的人生。”
“师父!”
林昭昭的声音,程峰再也听不见了,他不会再轻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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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林昭昭的头,告诉她有师父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没关系。
徐遥走上前来,探了探程峰的鼻息,而后垂下了头:“林姑娘,节哀。”
镇抚司的人死了两个,剩下的或多或少也都受了伤,徐遥的左臂被剑贯穿,血流不止,但是如今陆鸣筝不在,镇抚司的事还都指望着他做主,他只能带着伤员们为亡者收敛尸身。
镇抚司的人,多半无父无母,弟兄之间早已约定,不论丧命于何处,不必办丧仪,也不拘葬在哪里,清明寒食,以一碗薄酒相祭,就算是同袍间尽心。
就在徐遥犹豫着是否要上前询问林昭昭,程峰的尸体如何处置的时候,却见林昭昭将程峰的尸身收拾妥当,安放在自己的床上,就这么静静地守着,一动也不动。
此刻虽已经入秋,可天气仍旧炎热,徐遥见此叹了口气,走到林昭昭的身旁:“林姑娘,我已经安排人去就近的城镇寻了三幅棺椁,还是早日让门主大人入土吧。”
“不,我师父他没有死。”
林昭昭不是被悲伤冲昏了头脑,是她真的清楚,程峰还在,旁人看不到,可她和丁二七却看得真切,没有鬼差来将程峰的魂身提走,那他必然就还在人世,即便他此刻气息全无,可当时在长乐镇做鬼嫁娘的时候,不也是如同死人一般吗,可她如今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她可以,师父也一定可以。
“徐大人,麻烦你帮我安排一架马车,我要带师父进京,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解药必然还在蔷薇楼手上。”
无论徐遥怎么看,程峰都无疑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林昭昭执意如此,徐遥也没有办法,林姑娘是为了替他们镇抚司引开敌人的追杀才失去了恩师,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徐遥也不得不成全林昭昭这一点心愿。
“好吧,我去为姑娘寻合适的马车,最迟明日,我们便动身进京,指挥使大人也不知情况如何,若是一切顺利,他会先我们一步进京,届时京里诸事,还需要我们接应。”徐遥说完,向林昭昭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就算他们都不相信,你是知道的对不对,鬼差带走了厅里所有的亡魂,却独独没有带走我师父,他的魂魄还在,人就还在,一切还有机会,只要我们找到蔷薇楼,拿到解药,师父就还会醒过来。”
没有阴差迎魂,也没有堕鬼、或是入煞的天雷现世,程峰确实还有未亡的可能,丁二七对林昭昭点了点头:“不错,昭昭,你别急,我们很快就能进京了。”
镇抚司的人已经下葬,徐遥也依约为林昭昭送来了马车,林昭昭一刻也不愿意多等,昼夜兼程地向京里赶路,她生怕自己还没有见到蔷薇楼的人,就等来了地府的鬼差,因此片刻也不敢歇息,对镇抚司的人来说,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已是常态,众人也没有怨言,与林昭昭一同飞驰在进京的路上,终于在三日之后,他们来到了京城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