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去陈奶奶家吗?”池昭把多加了紫菜的那碗小馄饨放到江怀序面前,又给她倒了一杯豆浆。
江怀序点点头:“等会就过去。”
江怀序喝了一口豆浆,秀眉轻蹙,一张白皙的小脸也皱了起来,像一只刚出炉的热包子,看着就让人想掐一下:“我可以加一点点糖吗?”
池昭眸色微敛,皱着眉头看着她明显鼓鼓囊囊的口袋:“那糖不能吃这么多了。”
江怀序一忙起来,身体就像匮乏能量一样,总是想要过度补充糖分。
所以每次她一干活,就十分嗜甜,她也知道糖不宜摄入过多,但就是总忍不住。
昨天晚上在院子里过素材时,她一边过一边拨巧克力吃,银色的锡纸堆满了一桌子。
池昭路过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说了她两句,江怀序和应付父母一样,嘴上答应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改。
但池昭现在是院子里的掌勺人,并且话语权因为没有点外卖的渠道而大大提高。
他直接剥夺了她在饮品里加糖的权利,先是昨天晚上的牛奶里不放蜂蜜了,现在居然连豆浆里也不加糖了!
天杀的,真是要把他们这些喝原味豆浆的人抓起来!
江怀序带着点讨好的把口袋里的糖分出去一半,往池昭那边推了推:“这些给你。”
又是那种可怜巴巴的,他完全抗拒不了的眼神。
池昭的心软得厉害,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她颤动的睫毛上的一只蝴蝶,竟会因为她扑闪扑闪的双眼而感到一阵眩晕。
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妥协:“那只加一点点。”
看着她因为得逞而露出的狡黠的笑意,池昭居也跟着她有些欢喜。
如果加一勺糖就可以这么高兴的话,多加一勺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在她出门前,池昭回房间拿了一只智能手表递给她:“等会过去把这个带着陈奶奶,顺便告诉他表已经调好了,我明天就过去帮她送货。”
这种表江怀序知道,她母亲也给姥姥买过,不仅可以打电话,还可以检测心率和血压,摔倒时甚至可以自动报警,一般都是家里的小辈买给长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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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奶奶,陈奶奶,我来啦!”江怀序熟门熟路的推开门。
她其实很喜欢去陈奶奶家拍摄,不知为何,在远隔千里的丰水,看着一群女孩聚在一起,竟然有种有一种过年回到姥姥家见到姐姐妹妹的感觉。
陈奶奶向往常一样带着老花镜,坐在藤椅上绣背包,因为腾不出手,镜架滑到鼻尖上。
她一边做一边跟周围的女孩们讲解,只是声音压地很低,还时不时愁两眼坐在不远处看书的小姑娘。
桌子上还摆着给她们准备的糖果和酸梅汤。
不像是绣坊,反而像是幼儿园。
见江怀序进来,陈奶奶放下手里的活,高高兴兴地迎她进来。
江怀序将手表递给她:“陈奶奶,这是池昭叫我拿给您的,他还说明天过来帮您送货。”
“哎呀,真是快呢!”陈奶奶捧着表盘,左看看右看看,还冲着江怀序指了指:“你看,漂亮吧!要我说买这个就是浪费钱,但小池非要给我买,这孩子也是的。”
虽然是带着些责备意味的语言,但老人家脸上却是压不住的喜意。
江怀序自然懂老人家的心思,虽然她不知道陈奶奶和池昭的关系,但也很给面子的顺着她的话夸了两句池昭,陈奶奶听得喜笑颜开。
“小池这孩子,你对他一分好,他还你十分,小时候不过是吃了我们家几顿饭,现在就把我当成亲奶奶来孝顺。”
陈奶奶轻叹一声,神色带着唏嘘,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还带着岁月的沧桑:“只是这样的孩子,最容易过得辛苦。”
“有时我还希望我孙子像他一样懂事,但又怕他真像小池一样。”陈奶奶的话止住,看了眼不远处做活到小姑娘们。
江怀序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因为在她看见的领域里,池昭带着绝对的强势和优越,但陈奶奶每次提到他,却好像都带着怜惜的意味,似乎他是需要被体谅和照顾的。
说不上来的矛盾。
见陈奶奶的神色平复下来,江怀序把机器架起来,打开开机键。
镜头里,陈奶奶/头发花白,身材也瘦小,其实比她这个年龄段的人看起来要苍老很多,但看起来还算精神。
她执起绣针,给女孩们做示范:“丝线虽细,收尾却要整齐,利落,我们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别人总说女人柔,但绝不能做依附别人的菟丝花......”顷刻见,一只雌鹰活灵活现地翱翔在绣帕上。
多年来,穿云绣在女性代际间传承的,不仅是技法,更像是人生道理。
......
太阳西沉,也渐渐到了女孩们要离开桃花源的时间。
“陈奶奶,这个月的绣品都在这里了。”
明天就是她们要将绣品拿出去统一售卖的日子,女孩们将手中的绣品按照姓名和品类分好,放在桌子上。
她们将这些都交给陈奶奶,通过她来帮她们统一售卖。
这其实也是她们闲暇时会来陈奶奶家做绣品的原因。
小姑娘们在家里总是被呼来喝去的做这做那,像是闲不下来的陀螺,被细碎的工作填满时间的空隙。
而在陈奶奶家,她们可以和同伴一起做绣活,这里没有呵斥和责打,只有温声细语和甜蜜的小零嘴。
陈奶奶一个月帮她们统一买一次,拿到的钱全部分给她们,因为能拿到钱,她们的家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陈奶奶家还是一个女孩子也可以读书的地方,那些在家里读书会被骂“赔钱货”的小姑娘,也能在这里安静的读会书。
在众人都走了之后,有个瘦瘦矮矮的小姑娘又偷偷溜回来,她的头发黄黄的,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转,她悄悄拉住陈奶奶的手,扒在她耳边说:“奶奶,我这个月绣的手帕,一半都算给盼盼姐好啦。”
她的脸庞稚气未脱,脸上却有长期劳作留下的晒斑。
陈奶奶慈爱地摸摸的她的脸,抬手掩去眼眶中的水痕:“这是大人的事情,小朝朝就不要操心了呦。”
陈奶奶将小朝朝送到门口,和女孩们汇合,又折回桌子前打包绣品。
“明天我们是要去集市上摆摊吗?”江怀序看着桌上堆叠的绣品有些好奇。
有手帕,有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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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简单的布袋子,虽然不算特别精细的活,但胜在美观大方。
陈奶奶笑呵呵:“我年轻的时候还能去集市上摆摊,那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还会吆喝呢。”
“不过现在老喽,喊不动了。”
“那是统一给别人收吗?”
陈奶奶叹了声:“我老喽,这还是托了池昭的关系才有人要。”
看着江怀序疑惑的脸:“明天池昭刚好要去送,你跟着他一块去就好了。”
真的是好万能一个池昭.....
走之前,陈奶奶叫住江怀序:“来,丫头,你戴上看看。”
陈奶奶笑眯眯地送给她一个嫩绿色的刺绣发带:“这可是我昨天晚上绣的,颜色漂亮吧,就适合你们这样的小姑娘。”
陈奶奶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梳妆镜前,用发带给她编了一个发髻。
她乌黑蓬松的发被丝带固定成一个漂亮的麻花髻,绿色的真丝穿插其中。
陈奶奶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姑娘赞叹:“真是漂亮,小姑娘就要这样漂漂亮亮的才好。”
她小时候家里条件实在太差,连饭都吃不饱,父母哪里会舍得给她买这些东西。后来好不容易等日子好过一点了,丈夫又嫌女人不能穿的如何花哨,万般皆是错。
媳妇怀孕时,她也期盼过那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来弥补自己小时候的遗憾,谁知道媳妇生了个糟心的皮小子。
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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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序回民宿时没看见池昭,于是她放下手头的东西,晃荡到后面的修车厂去。
这还是池昭跟她说的,要是民宿里找不到他,他就一定在修车厂。
修车厂离民宿很近,转个弯的距离。
风格也和民宿一脉相承,别说装修了,连个招牌都没有,完全的毛坯风。
门大剌剌地开着,除了池昭,旁边还跟着一个小黄毛,黄毛吊儿郎当地嗦着冰棍,在他身边溜达,嘴里还呜呜囔囔地说着:“迟哥你就答应我吧,求求你了。”
池昭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微微被汗水打湿,半贴在身上,显得胸肌健硕,肩宽腰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
他伸出结实的手臂关上车盖,后背的肌肉微微隆起,胳膊也因为用力,还能看见虬结的青筋。
池昭听着他在一旁喋喋不休,烦躁地将脸上的防护面罩推上去:“一边去,这事没商量。”
小黄毛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有人进来,神色讪讪地打了个招呼。
江怀序也跟他们两打了个招呼,笑意盈盈:“池昭池昭,陈奶奶说明天你去帮她买绣品,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池昭想都没想,点了点头。
旁边的黄毛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神色一滞,看着池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只是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留下一句:“迟哥,我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吧,求你了。”
池昭眉头紧锁,一脸不耐:“不可能,说一百遍也是不可能。”
黄毛走后,只剩他们两个人的修车场明显安静了下来。
但又莫名的和在民宿里不太一样,民宿里的池昭更温和了一些,而现在池昭像是回到了他原本的领地,看起来更锐利和富有攻击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