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序做完访谈,已经快晚上10点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还没推开民宿的大门,就远远地听见两个人的交谈声。
除了池昭的声音,另外一个声音越听越耳熟,耳熟得她有些心惊,两人的交谈也隐隐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江怀序猛地推开门口,果然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自己的师兄,程颐。
说实话,江怀序刚刚才发觉自己初开的情窦,所以其实现在对上程颐是有些心虚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高中的小孩在爸妈的眼皮子底下早恋,妈刚知道,爸又来了。
他们的导师快要退休了,人又格外佛系,除了学术上的问题平常基本见不到人,美其名曰搞艺术的人就是要自由,老师学生天天绑在一块像什么样子。
她刚进师门时,整个师门只有她和程颐两个人,可以说从她硕士时期进入师门开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程颐手底下度过的。
她的第一部片子,是程颐帮他审的,她的第一篇论文,是程颐帮她修改和发表,就连参加学术会议,也是程颐带他去社交。
真正意义上的又当师兄又当导师。
而这种属性,在他和闻照月谈恋爱后达到巅峰,他们两个人简直把她当女儿看。
但很显然,这次师兄来者不善。
江怀序看着眼前这两个坐在椅子上,但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男人们,咽了咽口水,问到:“师兄,你怎么来了?”
程颐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扶了扶金丝眼睛,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漂亮的丹凤眼里透着审视,冲她微微一笑:“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的,阿序。”
江怀序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
见她想要说些什么,程颐打断了她:“很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程颐喝完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把茶杯倒扣,就离开了。
他的房间在池昭房间的隔壁,是整个民宿里离她房间距离最远的房间。
程颐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看着脸上带着疲态的江怀序,池昭走过去接过她身上背着的器材:“去喝点汤吧,厨房里给你炖了莲藕排骨汤。”
他神色如常,连半分波动也没有,让想要张口解释程颐是她的师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来了的江怀序连个话口都没有。
她想,对池昭来说,程颐的到来可能只是民宿里多了一个房客,而这个房客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好像并不关心,也不需要关心。
她有些失落的咽下嘴里的莲藕排骨汤,连鲜甜的汤竟也被她品尝出些苦涩的滋味。
江怀序心里装着事,也睡不安稳,早上早早就醒了。
下楼时没看见程颐,只有池昭正拿着球球在逗狗。
听见她下楼的声音,池昭连头都没抬,他把球一手一个塞到肉松和兜兜嘴里,又站起来往厨房走去:“现在吃饭吗?”
江怀序点点头,小尾巴一样的跟在他身后,在池昭进厨房后,站在门口,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程颐是我师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了。”
池昭开冰箱的手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低低地嗯了一身。
江怀序有些泄气,昨天她想了一个晚上,她弄不懂池昭的情绪,但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自己的情绪。
她喜欢池昭呀!哪怕是被当作自作多情,她也不想要被误会。
在她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个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就在网上搜,“怎么样才能知道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出来的第一个办法就是用另外一个人试探对方,看对方会不会吃醋。
但她不想用所谓的让他吃醋的方法去试探池昭,这种试探,如果对方不喜欢自己,就是白费力气,还会让无辜的人躺枪,如果对方喜欢自己,是会让对方难过的。
但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让对方开心吗?
“你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江怀序鼓起勇气,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听起来清清脆脆的,好听得很,池昭看不见她的脸,但也能想到她笑盈盈的样子。
“三明治里要不要加芝士?”池昭背对着他,拿着牛排夹,熟练的往锅里抹黄油。
“我是说其他的。”
“没有。”
他的声音里透着些淡漠的情绪,听起来波澜不惊的,始终没有回头。
江怀序脸上的笑意僵住,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门框上的雕花,直到那些花纹膈进肉里,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才反应过来,失落地说了一句:“不要。”
她的脚步渐远,好似连步伐都透着失魂落魄。
等江怀序走后,池昭看着眼前被切得乱七八糟的火腿,关掉了火。
他突然泄力似的靠在料理台前,用手抵住额角鼓起的青筋,如果刚刚他和她对视,江怀序一定能看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
他一夜都没有睡,他想知道程颐是谁,和她除了是师兄妹还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可以亲密的叫她阿序。
他看见程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和江怀序在一个世界的人,只要想到他们站在一起的般配模样,他就嫉妒的发疯。
所以他把离她最远的房间分给程颐,跟个无理取闹但又无能为力的小孩似的,连他自己也为他下意识的反应发笑。
在夜里,他反复反刍着翻涌的情绪,看见程颐后的嫉妒、想到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悲伤和自己又要再一次失去待在她身边的机会的恐慌将他几乎淹没。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1]
他一边抑制不住的爱她,另外却又因为由此涌现出的负面情绪而自我厌恶。
他不想让江怀序看见这样丑陋的自己,所以今天他看见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
他可以很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等那个时候他才有勇气站在她面前。
池昭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抹在脸上,重新从冰箱里拿出了另外一块火腿。
今天的餐桌上反常的沉默,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只有一边的肉松和兜兜还天真烂漫地绕着桌子,期盼能有一块掉下来的肉。
两人快吃完时,程颐正好带着相机回来了。
程颐之前只在纪录片里看过江城的介绍,这是他第一次来丰水,这里倒是和他之前想的不太一样,所以他一早就出门找了点灵感。
他自然而然地坐在江怀序旁边:“等会把你现在素材和大纲给我看一下。”
江怀序咽下了最后一口牛奶点了点头。
她起身回房间拿了自己的电脑,程颐还定定地坐着。
程颐和闻照月是男女朋友,虽然两人是真心把江怀序当妹妹,但两人之间平常也非常注意分寸。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2],所以除非必要,程颐也不会单独和江怀序待着房间里。
等江怀序把电脑拿下来时,刚刚还坐在对面的池昭早就不见了踪影,她的心好像也突然空了下来。
池昭这样简直像是迫不及待地给他们两创造独处空间一样,能让他这么“识趣”的唯一理由,可能就是......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吧。
因为不喜欢自己,所以不关心程颐是谁,也并不在意自己和谁待在一起。
他对她的好可能真的只是因为池昭本身就是很好的人,但自己错把这些好当作了他也喜欢自己的证据。
江怀序的鼻头带着些酸意,心口处像长出来一颗柠檬,又涩又酸,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她不想在人前落泪,江怀序深呼一口气,克制住心里的情绪,佯装无事的打开电脑。
程颐快速浏览着江怀序的素材,她的技巧稍显青涩,但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灵气。
江怀序喊他一声师兄,他也比她多学了几年,他在技巧上比她高超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江怀序有着业界最缺少的灵气和一种新视角,一种站在女性的角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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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世界的视角。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导师,每次看到江怀序的作品都觉得有些惊喜。
他大致浏览了一下素材,又看了一眼她的脚本,上面全是删删改改的痕迹,他看过她最初的脚本,这版的比最初的那版修改了不少地方,更加细致,也更加贴近实际。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提了一些自己的意见。
江怀序听完果然觉得豁然开朗。
她和程颐师从一家,但是风格截然不同。他的风格更偏向成熟的商业风,但技巧精湛,亦有独到之处。
而且程颐虽然还在读博,但很早就有了自己独立的工作室,几年下来,也算是业内小有名气的新秀导演。
两人拍片子前总喜欢和对方聊天,从自己的角度给对方提出一点意见,算是互补。
池昭从外面回来时正好看见两人对着电脑屏幕说些什么,两人离得不算近,但看起来有说有笑的,融洽地让人插不进去。
才子佳人,确实是看上去就十分相配的人物,嫉妒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甚至想要冲上去拉开那个刺眼的男人。
但是,然后呢?
他又有什么身份做这些事?他又能给她什么呢?是一间破败的房子,还是他贫瘠的心?
所以如果真的爱她,想看她好,自己最该做的就是离她远点。
他压住心里翻涌的情绪,从后门进了厨房。
他手上拿着的是早上李阳从店里送来的海鲜,今早刚刚送来,还都是活的。
他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鱼,想起上周。
江怀序看见民宿边的小溪有小朋友在钓鱼,新奇得不行。
他跟河边的小孩借了跟鱼竿给她玩,没想到她还真钓上来两条鱼,不过钓上来的鱼他们两都没舍得吃,被他们养在院子里的池塘里。
她还记得那天傍晚在院子里,她望着荷花池里的两条小鱼,笑得傻乎乎地说可爱,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像盛了一捧蜜。
那剩下的点点夕阳就这样一晃一晃的照在她的头发上,亮晶晶,摇晃晃,晃的他心里发烫。
为了补上她没吃上鱼的遗憾,他一早就托李阳找点应季的海鲜来。
对了,那条养在荷花池的鱼不知道她有没有喂,她总是和肉松兜兜在边上玩,小小的荷花池,她和小狗们就绕着跑啊跑,乐此不疲的。
她总是在喂狗时顺手把小鱼喂了。
不对,现在已经不是小鱼了,鱼被她喂的胖嘟嘟的,快像一条大鱼了。
她说黑的那条叫小白,红的叫小花,他不知道她起名的逻辑,只觉得她可爱。
在她来之前,这个小池塘里连水都没有,现在已经开了几多荷花了,游几条小鱼。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
别想了,别想了池昭。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沉默地对着眼前的鱼发呆,鱼也呆呆地回望他,没什么情绪。
还真是死鱼眼,他在心里嗤笑,不知道是在笑鱼,还是笑他自己。
“池昭池昭,我们中午不在家里吃饭。”在他失神之时,江怀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又像早上一样,趴在厨房门前跟他说话,声音甜乎乎的。
他们上午要拍摄一个单元的主人公去江城找工作的故事,一来一回,估计要下午才能赶回来。
之前她还想找池昭借车,结果刚好程颐开了车过来,这个苦力不用白不用。
池昭还是沉默着点了点,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正当她转身要走时,突然听见他开口,声音暗哑:“晚上呢,晚上会回来吃饭吗?”
语气带着些不确定,意外得有些弱势,勾勾缠缠的,像是刚刚到家那会,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会偷偷用小爪子扒拉她裤脚的兜兜,力道轻轻的,但让人不忍心拨开。
江怀序忍住了心里想像摸兜兜一样摸摸他脑袋的想法,“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