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风雪鸢猛地一抬头,心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皇陵的月例银子本就不多,我就是想给也得有钱啊,我又不是曲公子那样的富家子……
楞了不过一秒,风雪鸢眼睛一转,反问顺帝:“父皇,儿臣以为,施舍银钱只是扬汤止沸,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等老伯把银子花完了,又该如何?”
顺帝本以为女儿家的心思都小巧得很,没想到风雪鸢的问题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盯着风雪鸢问道:“那该当如何呢?”
风雪鸢义正言辞地说道:“这老伯有儿子,却不赡养,这是根源其一。老伯眼睛有疾,无法自力更生,这是根源其二。若朝廷能将赡养写进法度,使儿女不敢虐待、弃养老人,岂不是能从根源上解决所有弃养老人的行为?其次,针对身有残疾、老无所依的鳏寡之人,朝廷应该设立安乐堂统一拨银管辖安置,不能只依靠百姓施舍银钱,给钱是道德,不给钱也是本分,咱们不能要求其他平民百姓去救助。这样,不仅这位老伯的问题解决了,天下老人也都老有所依,岂不更好?”
风雪鸢说罢,周围一片安静,她见顺帝和曲蓼严严肃的神情,唯恐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微微一福:“儿臣口无遮拦,还请父皇赎罪。”
顺帝没想到他十几年不闻不问的女儿竟能有如此谋略与胆识,不禁对风雪鸢刮目相看,拍手说道:“鸢儿何罪之有啊?你能有如此见识,已经超过朝中多少文臣谋士,不过鸢儿,你长在皇陵,没有宫中大儒教导,你是跟谁学的这些呢?”
顺帝总是出其不意问一些风雪鸢难以回答的问题,让风雪鸢每次都现编谎话,头疼得很。
一旁的曲蓼严也替风雪鸢揪起了心,这些东西都是林伯教的,可她却不能让顺帝知道林伯的存在。百草堂偏安一隅,若是顺帝知道百草堂二当家这么些年一直隐居在泰康城郊,只怕会对百草堂起戒心。
风雪鸢咽了一口口水,表情略带些无奈,又有些许惋惜,说道:“父皇,儿臣虽长在皇陵,没有机会跟宫里的大儒们学习,也读不到宫里珍藏的典籍,十分地遗憾,但儿臣也恰恰因为生活在皇陵,学的是人间百态,读的是人情冷暖,百姓们怎么想的最需要什么,儿臣也是最先知道的罢了。”
顺帝看着街市上的烟火气息,点头感叹道:“是啊,知屋漏者在宇下,看来朕要多出来看看才行。刚才你的不错,待朕回宫,得跟六部好好商议此事。”
风雪鸢觉得自己说的重了些,便恭维道:“父皇日理万机为天下万民操心最是辛苦。父皇您赈灾有道,您都不知道百姓是怎么夸您的呢。”
顺帝一听,果然乐了起来,连忙问道百姓都说些什么。风雪鸢这才发现自己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只好又编了好些假话来哄顺帝。
说了许多,风雪鸢实在编不下去了,便咳嗽了几声,佯装身体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鸢儿,你身体刚好,今日又这样劳累,是不是有些吃不消了?”
看着顺帝关切的眼神,风雪鸢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多希望这迟来的父爱是真实的,单纯的。可她心里清楚得很,若是顺帝真的爱她,又怎会十几年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顾。
风雪鸢又咳了两声,“没事的父皇,这是儿臣幼时落下的病根,不妨事的。”
这一咳倒是咳得曲萧和担忧不已,可顺帝和曲蓼严在一旁,他也无法开口,只听风雪鸢捂着胸口继续说道:“儿臣出生不过百日,就离宫为母妃祈福。儿臣离宫的那日下着大雨,走到半路马车陷进了泥泞,那马车车夫竟将柴婆和儿臣生生抛在半路,自己离开了。柴婆抱着儿臣在雨中走了一个晚上,才走到皇陵,却又被那章嬷嬷赶了出来。儿臣当时淋了雨生了重病,自那之后身子便有了病根,儿臣已经习惯了不妨事的。”
“这,怎么都没人来告诉朕。”顺帝语气略带懊悔和自责,“鸢儿,等从边境回来,朕定会好好补偿你。”
风雪鸢笑了笑,没有说话。经过祭祀大典一事,她知道想要回宫,没有那么容易。这一路上,顺帝对她的愧疚之情越多,她回宫的把握才能越大。
天色渐渐暗淡,街灯依次点燃,四人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享受着太平盛世平凡的一天。
曲萧和找了个机会凑到风雪鸢跟前,悄悄问道:“你刚才跟陛下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风雪鸢看着周围新奇的事务应接不暇,随口问道:“哪句?”
“就是你小时候出宫淋雨落下病根的事啊!”
“当然是真的了。”风雪鸢心不在焉地答道。
曲萧和一听,心头被揪了起来,快步上前拦住风雪鸢问:“那你可有找医婆瞧过,这病根能否根治?”
风雪鸢脚步一顿,心思从街边小摊上收了回来,看着曲萧和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你说这个啊,病根呢,确实是落下了,但是早就调理好了。”
“真的?这次说的是真的?”曲萧和眉头紧皱,紧紧盯着风雪鸢的眼睛。他现在对风雪鸢随口扯谎的本事是既爱又怕,既佩服于她随机应变的反应,又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惹自己白白忧心。
“我现在说话已经这么没有可信度了吗?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忘了林伯是从哪来的了?百草堂二当家亲自给我治的,还比不上几个医婆吗?”
曲萧和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风雪鸢,感觉心里也跟这街道一样,被五颜六色明亮璀璨的灯填满了。
曲萧和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风雪鸢,与她并排着前行,“其实刚才那瞎眼的老伯,让我想起了我家的管家,青爷。”
风雪鸢回想起了那日在曲府门口见到的管家,“青爷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曲萧和缓缓说道:“青爷,原本是我曲家军的一名副将。当年阳庭之战,他眼睛受了伤,下落不明。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可两年后,他一根竹竿,一只破碗,一双草鞋,一路乞讨走回了泰康。我时常想,当年若没有好心人的施舍,青爷怕是即便从战场上活了下来,也会死于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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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风雪鸢一听,心里不是滋味,连忙解释道:“我……我并非铁石心肠,我手里若是有钱,我一定会帮那个老伯的……”
曲萧和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只是突然感叹,狡兔死,走狗烹,青爷是为了南风失去双眼的,还有战场上千万身受重伤而残疾的将士,他们战后的生活却无人在意……”
风雪鸢连忙踮起脚尖捂住了曲萧和的嘴,回头见顺帝和曲蓼严在街道的另一旁驻足看着皮影戏,这才将手缓缓松开。
“慎言!万一被父皇听到怎么办?”风雪鸢压着声音厉声责问道。
曲萧和转头看了一眼顺帝和曲蓼严,低垂下眼眸,嘴唇微微颤动,“身为武将,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死而后已,乃是常情。我不怕死,可我怕活得没有尊严……”
曲萧和想起了他第一次杀人时的样子,杀的是一个敌军混入的细作。他执剑的手也犹豫过,却因为这下犹豫让那细作抢了剑去反伤了自己。从此他便明白了对待敌人若是手软,那便是等着让敌人来杀自己。后来上了战场,面对敌军的厮杀,他即便心里不愿杀人,但还是不得不被推着刺穿一个个的胸膛。
他是武将之子,他别无选择。
渐渐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曾杀过多少人,杀人,也不过如杀牛宰羊一般。只是夜深人静之时,耳畔那追魂索命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他也怀疑过,自己杀人到底为了什么,可曲蓼严告诉他,他们是臣子,要忠于陛下,守卫疆土,保护百姓,陛下指向哪里,他们就要打到哪里。
可是他想不明白,那冤魂野鬼,为何不去找陛下索命?他只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呸呸呸!”风雪鸢气急败坏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现在四海升平,各国互通商贸往来,不会再起战事的!你和曲伯伯,还有南风的将士们,也一定会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曲萧和颤动着抬眼看向风雪鸢说:“鸢儿,你说的对,只有一个国家自上而下重视百姓、尊重将士,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靠人们接济施舍,不过是扬汤止沸。”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二十年前,中原战乱不止,可现在一片和平安定。几个月前,漳县百姓纷纷出逃,可现在又恢复了生机。你所说的这些问题,也一定都会解决的。”
风雪鸢充满希冀的眼中映着满天的繁星与灯火,如一粒火种点燃了曲萧和的心田。
穿上盔甲,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玉面阎罗,脱下戎装,他也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没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耳边的叫嚷声响起,风雪鸢指着远处一片喧闹处说:“萧和哥哥,我们去前面杂耍那里看看吧!”
她边向前跑着边回头看向曲萧和,头发随着脚步一起一伏地波动着,笑靥在灯火通明的映射下肆意绽放。
“快来追我啊,萧和哥哥!”
“等等我,鸢儿!”
阵阵笑声淹没在了喧闹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