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猜测
    游鸿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他随手找了条干毛巾擦,将头发捋到后面。

    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西瓜红色的信封。

    房间有点闷,游鸿打开窗户,按下电风扇的按钮,坐在床上细细看着那封信。

    足够熟悉,连问候语都简化。

    “最近去了一次广场附近吃饭,遇到一群爱好者随舞,有男有女,青春洋溢,朝气蓬勃。我忍不住停住脚步,用手机录下一些片段。朋友提醒我,旁边有个外国女孩。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外国人,在这个小地方。

    我转头看过去,只见到一个瘦高的身影,从头到脚被棕色的纱布包裹住。是伊拉克人?阿富汗人?还是伊朗人?

    那些男生女生依旧在跳舞着,笑着,但我心里却腾升起一股悲哀。同样是人,有的可以自由展示自己的身体,展示自己不论好不好看的身体曲线,毫无束缚地露出快乐的、恼怒的、悲伤的神情。可有的却只能一辈子将自己的面貌、身躯藏在深色的纱布之下。婴儿呱呱坠地,赤裸裸来临,却随着长大将自己的肢体掩盖住,在几十载人生中不见天日。

    陷入沉思时,那个外国姑娘转过头来,原来她没有戴面纱!我非常幸运,可以看到她那双美丽的,如同黑曜石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花瓣一样的嘴唇。

    我朝她挥手,她也笑着朝我挥手,然后继续转头看台上热舞的男孩女孩们。音乐很躁动,她也兴奋地跟着观众呐喊喝彩,看见旁边有卖棉花糖,小步跑过去买了一朵来尝尝。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我为什么要先入为主地认为她的一生注定不幸,注定收获不了快乐呢?在不公平不自由的先天背景下,为什么要为漫长的悲哀而悲哀?难道不应该抓住幸福的瞬间吗?

    或许这个姑娘的快乐时刻有很多,只是我没有目睹,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啊。因为在不幸中,她仍然拥有一颗能感应快乐的心,仍然拥有能体验快乐的机会。

    下雨了,我和朋友走的时候这个外国姑娘已经离开了。真诚祝愿她能够拥有许多像今天这样欢呼雀跃的时刻,将感应快乐的能力保持一生。”

    游鸿认真看完,思考片刻后抽出一张纸,拿起笔。

    电风扇摇头晃脑,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关节坏了。

    修长的手指按着纸张,防止被风吹走。

    一只胖橘猫趴在桌子上,伸出山竹般的白色猫爪,一把按在铲屎官的手上,不满地哼唧几声。

    游鸿分出一只手顺猫毛,见猫翻身露出肚子,只好笑着两只手从头揉到尾。

    海海:“喵!”

    你刚刚在干啥?怎么不理我!

    游鸿凑过去,把橘猫抱在怀里,掂量几下,挠挠它的下巴:“越来越沉,你不是猫,是猪。”

    海海:“喵!”

    外婆天天觉得我饿,一日四餐喂我!

    游鸿单臂抱着海海,任它趴在自己的肩头上:“安静点,外婆睡觉了,现在给你老朋友写信。”

    海海举爪,从他怀里跳到地上,摇着大尾巴:快写快写!

    期中考试过后一个月不到,第三次月考接踵而至,同学们叫苦连天。

    表彰大会过后,章武就宣布了下学期分科的事情。

    分班依据是本学期每次大考的排名,期中,期末占百分之六十,月考占百分之四十。

    说完这些,班里一片沉寂。

    大家低下头去,看似各自忙着,找笔的找笔,翻书的翻书,写字的写字,其实心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叶思文咬唇,片刻后还是将纸条推了过去。

    余照苔原本望着窗外,离教室最近的一棵光秃秃的树,叶子都掉光了。

    陈珂说就像她的头发一样,最近压力大,每天都能掉一大把。

    听到塑料包装的声音,余照苔敏锐回头。

    谁吃零食?

    叶思文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放了好几颗糖果,玻璃糖纸随着角度变化出不同的颜色。

    余照苔小时候很喜欢收集这种糖纸,放在热水里泡一泡,铺平在窗户上晾干。一个寒假过去,能攒厚厚一叠。

    她拿起糖果,露出纸条上的字迹。

    ——照苔,你可以帮我补补课吗?有偿~波浪后面,画上一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在比心。

    或许是怕说服力不够,比的心画得巨大。

    余照苔想了想,最近没什么事情,刚好也要再做一遍知识梳理,即使没有有偿,她也会答应,但表面上还要沉静下来,装作问问。

    ——什么有偿?

    叶思文拆开一颗糖果,趁老师不注意塞在嘴里,没想到是柠檬味的,酸得她皱起五官。

    ——你是不是喜欢天文宇宙相关的一些?我爸妈的朋友送了两张天文博物馆的票,就在南阳旁边的北丰市。

    余照苔微微瞪大眼睛,这个诱惑对她来说太大了。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点头如捣蒜。

    吃饭的时候陈珂得知补课的事情,哀嚎一声,搂住余照苔的肩膀,“为什么?陛下你不爱我了吗?说好的雨露均沾呢?”

    余照苔推开陈珂沉重的脑袋:“……你今天没吃药?”

    见陈珂瘪嘴,又忙哄道,“又不是和你绝交了,这不还在一个教室嘛。”

    结果下一秒陈珂看见了什么,一下子乌云转晴,堪比光速。

    余照苔:“……”

    是谁说的雨露均沾?

    余照苔顺着陈珂的目光看过去,陈珂等人近了才呼唤名字,之前的兴奋悉数压下,十分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余照苔讶异,头一回知道陈珂还有这么淑女的一面。

    陈珂等罗榆晚走后默默松了一口气,对上余照苔趣味的眼神,装作镇定。

    学校的小卖部里,余照苔买了一打信纸,没找到柠檬气泡水,拿了一瓶可乐。

    结账的时候,面前一个瘦高瘦高的影子,拎着一瓶柠檬汽水。

    最后一瓶柠檬汽水,落到游鸿的手里。

    小卖部离教学楼很远,香樟树依旧绿意稳定,只是吹来的凉风出卖了秋。

    红塑料袋擦着裤腿,偶尔踩到香樟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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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来的果实和难得干爽的枯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落山得早,影子被路灯无限拉长。

    余照苔踩上去,刚刚最后一瓶柠檬气泡水被游鸿买走了。

    她悄悄踩着影子的头,往前踩着影子的手、影子的腿。

    影子黑漆漆地走着,停住,转过身来。

    余照苔第一反应就是跑。

    不对,我为什么要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只是踩了一下他的影子,而已。

    旁边的篮球场,不少男生在打球,篮球落地咚咚砰砰,沉闷杂乱。

    余照苔上前一步,打算无视他。

    “余照苔。”

    刚擦肩而过,游鸿追上来,淡淡道,“和你换。”

    余照苔攥紧手里的可乐:“换什么?”

    “柠檬气泡水换可乐。”

    可乐3元一瓶,柠檬汽水4元一瓶,岂不是能多占一元钱便宜?

    她才不想,俗话说贪小便宜吃大亏,拿出信纸撕下一叠给他,“好,抵一块钱。”

    游鸿把信纸夹在书本里,盯着她,“喜欢喝这个?”

    眼神幽幽的,语气平静的,看起来有什么东西蛰伏似的。

    余照苔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手里握着的,他想更换的可乐、小宇的小名、似曾相识的字迹、他校服裤子上的猫毛,以及在张奶奶家看到的那盆小青苔。

    很多东西,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猜测。

    譬如,第一次那个有点尴尬的清晨,五彩珠子串成的门帘折射出朦胧梦幻的光辉,她把张奶奶口里的小宇错听成小鱼。

    确实听错了,可也只是听错了。

    譬如,货架上、纸条中、试卷里,字迹熟悉的感觉。

    余照苔的直觉向来很准,如今,直觉派上用场。

    这些平日里没有刻意记住的细微末节,却在这一瞬间疯狂催化钻出。

    旁边的篮球场上,男生们依旧打得火热,球鞋与地面擦出尖锐的鸣叫,羽毛球飞来飞去,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估计是谁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无人在意的这边,余照苔心里很乱,却猜出个大概,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很喜欢。”

    “哦。”

    继续走着,男生的两条长腿迈开,懒洋洋道。踩到枯叶,发出像捏碎薯片那种清脆的声音。

    手里的饮料从可乐变成柠檬汽水,一前一后变成并肩走,余照苔主动反击,“你很喜欢可乐?”

    头顶的路灯吸引不少飞虫,游鸿摸了摸鼻子,冷冷道,“不喜欢。”

    秋意渐浓,树被风晃得哗哗作响,余照苔拉起校服外套的拉链,饮料瓶冒出的水珠打湿掌心。视线里,这个高高的男生摸着鼻子。

    手表显示六点十五分,距离上晚读,还有十分钟。

    时间紧迫,余照苔脚步轻快无比,视线慢慢升起,抬头望向天边。

    天空的深蓝色浓郁,浓郁到和黑色无异,停泊着几朵淡粉色的云。

    她将游鸿远远甩在身后,忍不住浅笑出声,“匹诺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