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足够让你崇拜吗?
他的话听到耳朵里,像是和煦万里的天际倏然一声闷雷,毫无防备,震得她神经一颤。
上一刻她还在期待他对爱情的见解,或许像曾经那样,或许会很独特,或许令她欣赏,或许与她共鸣。可是下一刻他的话便让她思绪停滞,随之而来的是理清话题线后的了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蓠盯住他,声线几乎要不稳。
他又黑又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情愫,犹如三月枝头的春芽,茸茸绵绵,滚滚无涯。却又似熊熊的烈火直逼进她的眼眸里,灼得她眼眶一热别开了眼。
她双眸微阖。
是了,除却他灼人的眸光,她忽略的还有方才他的暗哑、克制的声调。
他弯了弯唇角,笑意清浅。不过一刹即收了笑意,屏息凝视住她,语气平静而真诚,“就是你想得那种意思。”
沈蓠倏而侧头,眼里有几不可察地震惊。她想从他眼里分辨出些什么。
他却盯住她不放,眼神黑得深不见底,仿佛是无底的黑潭,能把人吸进去。
对视片刻,她猛然伸手去开车门。
“沈蓠。”林亦珩一怔,俯身过去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此刻车子停在右车道,红灯还有十秒。
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想她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们分手一年半时,他以为她已经能够接触新的人。他们分手两年时,他以为她已然可以接受新的感情。
原来一切不过只是他以为......
沈蓠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没有回头。被他拽住的那只手握成了拳扭了扭,却不成想他力道紧,没有挣脱开。
手腕上的温度似烙铁,能灼伤人。
她想起当时聚会那一晚,他教她打台球,他的一只手覆上来按住她的手,温度虽不及此刻,但是那样的动作绝不是他做得出来的,而且是对见第一面的女孩。
她勾了勾唇角,眼里尽是嘲讽。
原来如此。
不过可笑的是,到此刻她依旧记不起他是谁。
“放手。”她并不看他,冷言吐出两个字。
林亦珩手指有些松动,他望着她冷下来的脸色,终于慢慢一根一根松开了手指,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沈蓠见他力道松动,抽?出了手腕,推开车门,踩着高细跟鞋毫不犹豫径自往前走。穿过拥挤的人流,她停在路口想伸手拦出租车,却怎么也拦不到。
原来电影里都是骗人的。她心想。电影里女主角跟男主角负气,一拦车就有。然而,现实中却是这样尴尬的境地。
此时,林亦珩已将车开到她面前,窗户开着,露出清朗的他的脸,手掌紧紧握着方向盘,喉结上下滚了滚,眉心也微微一紧,却脸色如常:“沈蓠,上车。”
她别了他一眼,嘴唇也紧抿着。没有动静。
林亦珩面上再也维持不住,不由面色一僵。
沈蓠干脆往前走去,并未回头,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跟着自己。
她这是在干什么呢?她问自己。
终是到了医院,冷静下来她才发觉方才冲动的后果是把保温盒落在他的车上。
立在原地片刻,她放弃联系他找他拿的想法。
她回身,预备去附近的餐馆买饭和粥。
那人却提着保温盒往住院部大楼走来。
沈蓠停在原地没有动,就这样望着他朝她走近。
林亦珩将保温盒递给她,默不作声,神色平静得瞧不出情绪。
反倒是沈蓠接过保温盒后,神色复杂地开口,“林亦珩......”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她放不下的过去......
他不让她说下去,“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去把饭送给叔叔阿姨。”
沈蓠捏紧保温盒的手柄。
顷刻,点头,往住院部大楼走。
直到她的身影隐入住院部大门的阴影里,他依然注视着那个方向,久久未动。
雁城五月的阳光明媚得金黄,他的脸在亮黄的光晕里显得苍白无比。
—
沈蓠待母亲吃完饭照顾父亲喝粥的空当,去科室问医生父亲的情况。心里有个底也好放心,总好过现在惶惶难安。
“目前心电图的特征性改变是正常的,但是你父亲昨天送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必须监测肺毛楔入压和静脉压。”医生的话很专业,也不含人情味,“我现在不能明确告诉你他是否已经脱离危险。”
沈蓠右手掌握住左手的四根手指,用力捏了捏,然后又松开。
她问:“意思后期可能还会出现像昨天的那样的情况是吗?”
“可以这么说。”医生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她又捏捏手指,强作镇定。
沈蓠回到住院部,却坐在楼下的长椅上。
长椅处有一棵五角枫遮蔽,黄色花蕊枝头满簇,连带着地上的阴影处也是一团一团的。
沈蓠盯着地上一团一团花蕊似得阴影出神。
半晌,她掏出手机向经理请了假。又记起今天上午跟“钦言”的会计约好明天过去核对财务报表。她联系谈晓檬让她过去核对。
她抬腕揉了揉头发,呼出一口气。便踩着高细跟鞋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沈蓠走进病房,叫了母亲一声。
“哎,你怎么还不去上班?”见她又回来,吴淑华问她。
她略微迟疑,答说:“我请假了。你们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有这么多护士呢......”
“妈,医生说爸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沈蓠岔开话题。
“真的吗?那太好了.......”吴淑华被她带跑,眼角眉梢满是喜色。
她看着母亲,笑笑,别开眼,点头应,“嗯。”
沈蓠与母亲在医院陪着父亲,心里难免会有不安,好在并没有出现医生说过的那种状况。
父亲中间醒来过一次,看到她也在,他很开心,费力地向她扯了个笑容。她和母亲俩人陪着他说会儿话,即便只听不答,也不过多长时间即体力不支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后来见父亲情况还算稳定,四点半多一点,她就起身回去熬粥。上午父亲并没有喝多少,她怕他等会儿醒来没有力气。
沈蓠刚回去不久,沈国成就醒了。
“淑华.......”沈国成虚弱地睁了睁眼,迷糊地看到妻子正在拧帕子准备给他擦手臂。
“国成,你醒了?”吴淑华听到丈夫的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毛巾,坐到他身边,略显苍老的脸上泛起笑容。
沈国成无力地朝她笑了笑。
“淑华,我想上大的......”沈国成难为情地说,声音又小又哑。
吴淑华因坐得离他近,听到他说了什么,哭笑不得,“好,那我扶你去上。”
护士给沈国成停了心电监测,吴淑华才扶着他慢慢起了身,她正使出全力要搀着他下床的时候,一双厚实的男性手腕从身后伸过来替她接过了沈国成。
“阿姨,我来。”林亦珩低头搀着沈国成,嘴上说着。
吴淑华微微一愣,片刻,她跟随两人身后走去。病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但是就这几步路沈国成却走得极为吃力。
好不容易到了卫生间,跟在身后虚搀着的吴淑华开口道:“小伙子,行了。我来吧。”她从林亦珩手里搀过沈国成。
林亦珩出了卫生间,便时刻注意里头的动静。好一会儿,吴淑华终于搀着沈国成从里头出来,他又抬步过去搀着沈国成躺到了病床?上。
吴淑华俯身帮沈国成理好被子,对上他询问的眼神。
她起身,正好她也想问问他。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
“小伙子,你是姓?”昨天下午在医院蓠子只跟她介绍说是她的朋友,并没有跟她说他的名字。
“阿姨,我姓林,林亦珩。”林亦珩答。
“林......”哦,她想起来了。前不久蓠子喝醉就是他送她回来的。
不过转瞬,她遂蹙起眉头,温和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你跟她是?”
“我是她的......”林亦珩垂在裤线边的手虚虚地握了握,片刻,他道:“我是她的朋友。”
吴淑华注意到他的动作,她又问:“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我跟她认识很多年了......”林亦珩看着吴淑华,笑着慢慢说。笑意入眼底,满是情意和欢喜。
吴淑华点点头,没有再问。不过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吴淑华本就性格柔弱,为人更是温和讲理,她面上尽力维持礼貌,“林先生,我会告诉小蓠你来过了。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她爸爸现在也吃不了这些。”
即便再怎样维持,可是林亦珩依旧注意到她冷淡的语气和难堪的面色。
他心里莫名忐忑,不知道是哪里做得失了分寸。他也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状况,有些局促无措,“阿姨,我知道的。我今天过来看叔叔也不好空手过来。”他侧头看了一眼放在矮柜上的一篮包装精致的水果,又道:“我也不好意思再拿回去。”
林亦珩轻抿了抿嘴唇,眉头微微一拢,片刻,迟疑道:“那......阿姨我就先回去了。”顿了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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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病床边,弯了身朝沈国成道:“叔叔,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
待林亦珩一离开,吴淑华面上再也维持不住,端坐在那里,仿佛变了天,风雨即来。
沈蓠一进病房门就见母亲阴沉的脸色,她走过去放下手里的保温盒,问她:“妈,怎么了?”
知道父亲的病情绝不是这样的表情,这分明就是少时训导她的前兆。
“沈蓠......”吴淑华坐在那里,眼睛没有看她,声音却冷得惊人。
母亲虽性格温和,却对她极为严厉,她一叫她全名,沈蓠心里就发憷,“嗯......”
“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吴淑华撑着病床站起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各种情绪交织着,难堪、失望、痛苦,还是别的什么滋味,她早已分不清楚。
这一刻,她抓住病床扶手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信念崩塌,头痛欲裂。
怎么会这样?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她的全部。她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沈蓠心里没底,不明白这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她稳了稳心神,小心问她,“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吴淑华抓?住扶手的手指终于松了些,她紧抿着嘴唇,深呼吸了一口气,“上次你喝醉送你回来的男孩子是不是要结婚了?”
“啊?”沈蓠莫名,跟翔子有什么关系?
她回答得一脸坦然,吴淑华抓?住病床扶手的手指紧了又紧,才勉强忍住扇她一耳光的冲动,咬牙切齿地,“是昨天送你来医院的男孩子吗?”
沈蓠一怔,良晌才明白过来。
她正色道:“妈,您误会了。”
—
林亦珩昨晚回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母亲怎么会好端端地变了脸色,像是难堪又或是别的什么,以至于他昨晚失眠睡过头。
他到“钦言”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进门时听到一个女孩与前台说她是“唯楚”的会计师,过来核对财务报表。
已经走进里间的林亦珩脚步一顿,他快步回身,走到那女孩面前,“不好意思,你是‘唯楚’的会计师?”
女孩点头。
“你们沈会计呢?”林亦珩试探道。
她昨天上午不是还在上班?难道是她父亲又出了什么状况?
“哦,她家里临时出了点事......”
谈晓檬嘴唇微张,想说她也是审计组成员之一,她来取财物报表与沈蓠来取并无差别,可面前的男人早已没了踪影。
林亦珩一路上心急如焚,担心她父亲是否真的出了状况?她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偏偏这一路上的车辆像是跟他作对似的,红灯停了还磨磨蹭蹭地赖着不走。他焦躁地用力摁了摁喇叭,偏又吵得自己心烦意乱。
匆忙赶到了病房,看到她父亲好好地躺在病床?上,一路上悬着的心才算落到实处。他呼了口气,轻声抬步走进去。
沈蓠坐得离门近,最先发现了他。她眼神微微一闪,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她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我们出去说。”
长廊的尽头,两人相对站着,气氛有些沉默。半晌,林亦珩迟疑地开口,“我以为.......”
“我上次喝醉是你送我回来的?”沈蓠打断他。
林亦珩愣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话。他以为......她知道。
他点头:“嗯。”
沈蓠望着眼前的男人,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他穿着蓝色的休闲衬衣,黑色长裤。衬衣领口几颗扣子扣得规整,袖口也扣得整齐,着装简单整洁。朗眉星目,眼神清朗。
风姿俊朗,气度沉稳,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她沈蓠何德何能?
“你认识我多少年了?”沈蓠神色淡然而复杂,眼里的情绪却又瞧不真切。
听罢,林亦珩眼里是不可抑制地震惊,是她太聪明还是他太拙劣?
不,她并不聪明。
若不是母亲误会他是翔子以为他要结婚的关头转而来关怀她,说破她当时醉酒便是他送回来的,那些她本就怀疑的念头也不会这么快清晰起来。
他垂在裤线边的双手用力握了握,竭力平复心里的震撼。他以为这一段苦苦维持地暗恋,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可是此刻,他无所遁形,那一段懵懂的爱恋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感觉自己从当年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小心维护地尊严正在一点一点失去。
他闭了闭眼。罢了,这么多年,他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九年......高二的时候。”声音似克制似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