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岁月过了几天也就习惯了,总之再糟,也不会比从前在景王府的时候还糟了。
无人的时候她会一个人想,自己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对,是为了报仇。
可现在,她要报仇的对象却对她施与恩惠。
让她怎么能接受。
先前的援手,是在还没认出她的时候,是对沈月,眼下他早已知道她是谁,援手便是为了夭夭了。若她接受他的帮助,日后可还要向他报仇?
倒还不如听天由命。
总之,她已经据理力争过了,能做的事她都做了,总之,这个世界本就已经烂透了。
就这样吧。
正想着,对面牢门“咔嚓”一声,原来关着的罪犯被押出去了,她背转过身,又听见“咔嚓”一声,是自己这间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却是才在公堂上说过话的小陶,只见她面如菜色,一脸的惊吓状。衙役粗暴地将她推了进来,就锁上门出去了。
小陶?
为什么把她和自己关在一间牢房?
这桩案子,凶手会是谁?戏班成员,每一个当夜在场的,不应该都有嫌疑么?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何只有小陶被关了进来。
衙役们走了。
牢里只剩下她与小陶两个人。对方有着一双又粗又黑的眉,粗眉下方是与之不相配的一双小眼睛,鼻子肉乎乎的,嘴唇厚厚的,发丝凌乱,看上去有些颤栗,一瞬和她对上了目光,僵持在那里。
“沈小姐。”她看了她好一会儿,率先开了口:“你会医术吗?”
沈月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半晌没答,小陶继续道:“医者仁心,我不相信你会杀人。”
“你相信我?”无望之时,来自陌生人的善意颇叫人感动,她不由卸下了一分心防。
“只是你救死扶伤,那样在意别人的性命,却并不同等地在意自己的性命。若我猜的不错,你是准备放弃了?”
“我又能怎么样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庭审过后他们也同样留下了我,说我也有嫌疑,但我那晚一直在台上演戏,什么都不知道。古往今来从没有一桩案子,能让凶手逍遥得一点正确的线索也不能留下,老实说,我怀疑这个凶手上面有人。现场留下来的所谓脚印那些证据,不过都是故意做出来害你的。这些若是没有人配合,很难做到。”
小陶观察着她的神色说:“庭审的时候我没说这些,是因为有些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否则我的脑袋就提前落地了。有狐姐姐人真的很好,她忽遭横祸,我很替她难过。沈姐姐,你是有什么仇家吗?”
“仇家……”君琰?
她嘲讽地笑了笑。
小陶倒并不在意她的反应,继续说:“这件事总得有一个人顶罪,否则一直不能结案,会影响到他们那些人的官途,他们不会放了我们,我们也斗不过他们。即便姐姐是星月阁的人,从商者遇到官身,也得让上一步。”
“是这样,所以……”
“所以这个凶手让我来当吧。”小陶忽然看着她,目光灼灼:“让我当。”
“……什么?!”
“沈小姐,也许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小陶微笑着说:“疫情突发的时候,你是不是悄悄从星月阁跑出来,救了很多的人?那时候我父兄都在街头染病,他们说是一个蒙面姑娘救了他们,后来疫情过去了,我们找人千方百计地查,终于知道了那名大夫原来是你。不过你既那样做,想必是不想被人知道的,我们就也没有声张此事,只是万万没想到……之前在公堂上,我便知道是你了,恩人!”
说着眼眶一热,竟向她跪下了。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月忙去扶她。“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让你去顶罪的道理,谁的命不是命?那凶手既想嫁祸的是我,便与你无干。”
“若不是你,我父兄早已病死街头,我们家欠你恩情,刚好得此机缘,让我报答恩人,又有何不可?我是个连生计都困难的人,平时也只能唱唱戏,死了也不打紧,你不一样,你活下来,以后还可以继续行医救人,救更多的人!”
“不能这么说”
“沈小姐!”小陶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想这样做,也不光是为了报恩。你若还能出去,能否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去城东找一个人,帮我拿一样东西,去送给狗儿。”她说着把一张契条塞给她,“狗儿很想要这样东西,我一直想送他,却办不到,那人是需要物品去交换东西的,我没有钱。沈小姐应该有很多钱吧……”
“这个容易,可是小陶……”她背过身去,话还没说完却又被打断。
“恩人,我不想看着你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命。万望你,出去后代我完成遗愿!”小陶忽然朝她背后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就是一掌!
意识昏昏沉沉的,再睁眼时已是两天后的清晨,阳光十分刺眼。
“小姐醒了!”静儿熟悉的声音传来。
沈月恍然一惊!
她这是,回到星月阁了?
“静儿!那桩案子怎么样了?!”
“小姐说那个呀,唉,这几天可把我们都急坏了,阁主到处找人却也说不上话。案子,后来真凶自己认罪伏法了,小姐就被无罪释放了,阁主派人去接您的。”
“……那不是真凶!”她当即从榻上下来,慌乱道:“是小陶……人在哪儿?人还在吗?”
“凶手已经被斩了,小姐。”
静儿一句平静的话却让她的心降到了冰点。
“不会,不会就此罢手的……”她自语着,既然这场局本就是针对她来的,现在她没有死,幕后之人岂会轻易罢手?怕是小陶也白死了。“静儿,我要去城东一趟!”
小陶已经不在了,那个遗愿她要去替她完成。
“走过路过的都来看看哦!”
“玲珑塔主今天只要玉!”
“要玉,要玉!”
“算了没钱。”
“散了散了。”
老远就听到声音了,她跑过去,这才知道小陶说的地方原来是玲珑塔——城东一处专做交易的地方。
她走上前去,拿出契条……
“哦,您请!”站在门口的侍女将她引了进去。
狗儿与小陶好像是戏台上的生旦,他们之间当是有情的。小陶为自己顶罪人已经没了,她的意愿她一定得替她完成。
拐了好几玩到弯,进到一间暗室里,四面的架子上摆满了不知名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玲珑塔主坐在上首正中间,戴着一张花面具,开口时声音暗哑:“你是来拿东西的?”
那张契条此时已由侍女交到了他的手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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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便发出一声笑:“你是代她来的吧,她可还差一样东西,才能从我这里拿走想要之物。”
沈月回想起小陶说的话,点点头,“请问还差什么?”
侍女拿着一个本子过来了,递给她。“你有这个吗?”
“……玉坠?!”沈月霍然睁大了眼睛。
玲珑塔主今天要的东西是玉,刚好这上面画的玉坠,和她从前的那个那么像……不,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可是,自己那个玉坠已经被君琰摔碎了。
“你有吗?”塔主的目光似正透过那张花面具凝视着她。“有就拿来,本人将交易即刻兑现。”
她嘴唇颤了颤,“可以是别的东西吗?一定要玉坠?”
“一定要,而且得和图上画的这个一模一样。”侍女道:“若是没有,就请回吧。”
“这……”
“请吧!”侍女的语气已不容她再待下去。
“那请问,你们过几天还会换别的东西吗?”
侍女笑了笑。“这笔交易,只要这个玉坠。”
沈月:“……”
事情怎就这么巧?
她闷闷地走了出去,还没及想明白,出来时却发现整条街都空了,方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
“唔!”一声闷哼从身后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是自己的两名暗卫被杀了!
大感不妙,她拔腿就跑!
“少阁主。”一个陌生又好听的声音忽然传来,身后,有人押住了她,带着她一起轻功飞到了屋檐上。
“你是什么人?!放开我!”
“别挣扎了,没用的。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那人蒙着面,她扭过头只能看见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放开她!”一个声音忽从下面传来,她低头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君琰带伤赶来,指着她身后那个蒙面人,双目充血——“你,马上放了她!”
九爷竟亲自来了,看来沈月在他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啊。蒙面人心下忖着,九爷即便负伤,自己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
忽然一笑:“今儿来的人不止我一个,这丫头的命可比我们几个的金贵多了!主人要她,我们几个死了也就死了。”
“听着!胆敢掳我妻者,本王誓将其幕后之人扒皮彻骨,言出必行,有如此箭!”
话音刚落,一支箭“啪”地被他从中折断,吼道:“放人!”
他一直让属下跟进着她的动向,得知她被放、又得知她去了城东玲珑塔、再得知城东有异动,他便不顾属下劝阻赶来了。
沈月看向君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
还是头一回听见他在外人面前用“我妻”来称呼她。
这般恨不能将绑架者剥皮抽筋的眼神,不是能演出来的,他这般着急的模样,也着实又让她心绪有些复杂了起来……
蒙面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九爷的威胁向来不只是说说而已,可手里这个人又实在太重要了。她背后还有星月阁和九公子,这一次放虎归山,下一次就再难抓住。
想着一笑,“九爷,得罪了!今日你休想得逞所愿!”
说着,带着她,一个轻功飞走了。
君琰见状愤恨不已,不顾伤势即刻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