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阴冷潮湿。沈月从残梦中醒来,便发现自己已被关在狱中。
这好像是她身陷囹圄的第三天了。三天内,有人送牢饭过来,却没有人来审问她,许是因她昏迷了吧。
事实上,她对自己的处境还是一头雾水。唯一知道的是,她被指控为那晚戏院杀人案的嫌犯。
回想那一晚发生的事……她只是半途离场,而刚好在她走到那个地方时,发生了命案,所有的线索均指向她,倒不像是巧合,而像是人为。
一切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可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她?什么人要与星月阁、景王作对?
脑子里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阿尔汉公主,毕竟她之前绑过她一次。可又转念一想,阿尔汉公主即便仇恨她,也应该是明目张胆地报复,暗地里使绊子且不现真身不像是这位刁蛮公主的作风。
除了阿尔汉,还能是谁?
星月阁的仇家?九公子的仇家?
她现在虽比从前有许多长进,对于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还是所知甚少,与沈因初比不得,亦与君琰比不得。可恶……自己莫非真的要被冤死在这里?
阁主有钱,可以从中活络,但如果背后要搞她的这个人来头太大,怕是阁主也无能为力。星月阁从商,从商者与从政者的关系,历来微妙,关键之时,阁主也没办法为了她去硬碰硬。
她环顾四周。
地上摆着一碗简单的青菜豆腐饭,牢门关得很紧,门外有差役把守,对面的牢门里关着明日即将被斩首的罪犯……
不远处传来的了一阵脚步声,几簇火光围着一个人,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
已经习惯了牢中昏暗的光线,陡然见到强光,她抬手挡了当眼,在模糊的光晕里,看见了一个身穿官服的陌生男子。
“明天这桩案子,由我主审。”手下为他打开了牢门并搬来椅子,他在她对面坐下。
“我是被冤枉的。”她说。
“我知道。”对方疏离地一笑,“因为每个来这里的犯人,都会这么说。”
听着语气像是已经认定了,她愈发愤懑:“真的不是我!”
“明日庭审自有分辨。如果你当真清白,就应当想出办法来证明。”他说着,将一样东西塞到了她手中。
她一讶,那官员却已起身离去了。
翌日,公堂。
耳边响起官员宣读卷宗的声音:“八月初七辰时一刻,伶人有狐被发现死于卧房,房门大开,直通庭院及其外面小道,随后,仆役及时去通知戏班其他人员有狐的死讯,与此同时,侍卫闻声赶到,发现庭院外小道上有一个人,正是嫌犯沈氏,她的袖中还藏有凶器。经初步验尸比对,死者胸口的刀伤正是由这类短匕造成的。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桩内情,两桩结合起来看,凶手最有可能是沈氏无疑。”
“什么内情?”
那蓝衣官员朗声答道:“这位死者生前倾慕于景王,居室内尽是他的画像,沈氏亦与景王爱恨纠葛不清,极有可能是因情生妒,故而杀害了她。”
衙门外看热闹的人笑成一团。
沈月:???
有没有搞错,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沈氏,你可有什么话要讲?”按察使大人,也即昨晚来光顾过她的那位,这时把目光转向了她,眼中别有深意:“这其中若是有什么隐情,你也可当堂说出来。”
她想了想,斟酌着开口:“民女以为方才那位大人所陈案情尚不完全。莫非当日只有我一个嫌犯么?据我所知,那个戏班所有人都住在一起,台前幕后也是连在一块的,仆从去报知死讯之后,其他人的反应是如何?案发现场是什么样的?这些细节不说清楚,恕民女不能信服。”
“好你个刁民!”方才陈词那官员被说怒了,“矢口狡辩,简直无可救药!”
“你们都已经给我定了罪,再让我来证明自己无罪,这难道是合理的吗?我想诸位大人现在应该说的,是案发现场的具体情况及各方证词,如此才能叫庭审吧。”
“你!”
“她说的不无道理。”按察使却一拍惊堂木,“来人,将戏班其他人都带上来!”
戏班一共有七个人,除了那名死去的伶人一共是六个,分别是戏班班主夫妇、昨日登台演戏的两位主角和配角。
“初七案发那天在现场的上前来,不在场的站后面。”
六人乖乖站好了位置,其中案发时在场是三人。
小陶:“我和狗儿当时正在台上演戏,演到一半,就听见有狐姐姐的惨叫声,便停止了演出,后来……官府的人就来了。”
康氏:“有狐是被匕首捅死的。我们整个戏班里,都没有匕首这样的凶器,依我之见,应该是有外人进来杀害了她。”
蓝衣官员道:“不错!我们也是在案发现场看到了凶手的脚印,应该是凶手进来杀人后,便开门逃出去了,从那脚印大小推断出的凶手身高,恰和沈氏一般无二。根据验尸报告,死者死时表情很惊讶,所以她应该不认识凶手。根据种种情况推论,沈氏都是最可疑者!”
“戏班的房间只有通过大门和舞台前台可以进去,那么照大人的意思,我应该是直接开门进去,杀了人以后再原路出来吗?我离开座位以前一直在看戏,这点左右看戏的人都应该可以作证。”
“可现在嫌犯只有你一人。戏班里没有匕首,死者是死于外人之手,这都是可以被确定的事。”
“大人的意思是,因为我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所以罪犯就一定是我吗?这又是哪来的理?另外,我那把匕首的带着防身用的,匕首上也没有血,我的身上也没有血,大人们当天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蓝衣官员:“杀人不沾血的匕首又不是没有。你这个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些。”
“那大人不妨现在杀一个试试看,看我这把凶器到底杀人沾不沾血!”她上前来,眼中目光坚定,呈上匕首:“——请!”
蓝衣官员一怔。“当堂杀人,成何体统!?”
“无妨。”按察使大人拍了拍惊堂木,“来人,去找头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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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外看热闹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人群中飘过一个身影,那目光似有一瞬的停留——
“该死的,真是没用。”
说完,便又飘走了。
另一边,景王住处。
君琰自被她捅了一刀后便卧床静养,没多久却听说她出事了,急忙派人去打探情况……属下回来一禀报,说她竟被抓进牢里了,急得他当下就恨不得冲出去——最后当然是被下属们拦下了。
然而身体不容他任性,他只能又回到屋内,。
“为什么,偏偏又是她在场的时候发生了命案?”他闭眼冥想,头一次清水河边案发,也是她在场之时,后来的疫情爆发,更是直接让她出于医者本能而卷入,这个背后下手的人到底是谁?
思来想去觉得头疼,他唤陆云过来:“何九思那边打过招呼了吗?”
“昨晚见公子睡得早不忍打搅,忘了和您说了,何大人满口答应。他是本案主审,今日庭审,只要沈月按他说的来做,必能洗脱嫌疑。”
“嗯。”他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转头又看向窗外:“什么时辰了?”
“晡时了……”陆云说着也是一讶,“对啊公子,庭审现在已经结束了!”
君琰双眸微睁,“有消息吗?”
正说着,无殇进来了:“公子,沈月没有被无罪释放。”
“?!”
“公子!不要乱动,您的伤还没好呢!”无殇和陆云一起拦住了他。
“怎么会……”他慢慢地又回去,想着:“难道是她不肯?”
猪杀了,刀沾了血,该说的话也说了,但……无济于事。沈月又被押回了牢里。
“本官昨天给你的东西,你没有看?”何九思隔着牢门问她。
“看了。多谢大人一片好意,但”
“为何今日不按我教的去说?”何九思也有些烦了,“你以为据理力争就能博个无罪释放?”
“话说,大人与我素昧平生,为什么相信不是我呢?”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而那另一位官员,又为什么偏要置我于死地呢?”
她叹了口气,背过身:“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大人信我,另一位不信我,不过都是因为背后有人说了话而已。你们真的在意过真相吗?”
“你……”何九思忽然被她说中,却没有承认。因为来传话的人告诉过他,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能让沈月知道他的背后是九爷授意,否则她大概是不会接受他的帮助的。
“大人不承认我也能猜到。请回去转告你背后那人,他的帮助与恩惠,我沈月不要。宁被冤死,也不要。”
君琰吐出一口血来。
胸口的伤并不容易好,今日又为她悬心、接连受刺激,他勉力撑着。
“公子。”陆云扶住了他,“您能不能,别再为了沈月的事情……”
“她应该是猜到是我了,所以不肯承我人情,看来,只能从上面下手了……”他看着窗外暗沉下来的天色,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