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月复明,君琰烧退,司云抱病,秦璐蒙脸。葡萄坐在小门板上,嘴里叼着一条小鱼干,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瞅着这四个奇怪的人。
“我看司云哥哥更像是中毒。”她搭着他的脉搏,“这种事儿还能瞒得过我吗?”
“怎么会中毒?”秦璐整张脸都蒙起来了,嘟嘟囔囔地说话。
司云脸色很差,额上生了薄汗,拥被坐在榻上,不时还会咳嗽几声,从来温和的人显出了一丝脆弱,声音低低地说:“我没什么,只是身子微有不适,夭夭妹妹也别问了,把毒解了就成。”
沈月:“毒自然是要解的,事情也是得搞明白的,这可由不得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竟出了这样的事,我问你,昨晚都接触过什么东西?”
他忽然迷离地看着她,“妹妹,你肩膀上怎么站着好多小人儿?”
“……什么小人?”
“就是拉手跳舞的小人儿啊。”他看着她,抬手指了起来:“一,二,三……”
她一瞬了然了。“你是吃了毒蘑菇?”说着便到桌前去开方子,写好了交给侍女:“静儿,按这个方子去我屋里抓药来。”
“对哦,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秦璐适时补充道:“昨晚九公子去厨房做菜过,司云确实吃了他做的蘑菇。”
沈月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扭头看向了君琰。
他什么也没说,也疑惑地坐在那儿。
“他说的是真的吗?司云是吃了你做的蘑菇才中毒的?”
“我不曾做过什么蘑菇。”
自她那晚把他当成司云,并将他做的菜分给别人后,他就再没去练习过做菜,更别说做什么毒蘑菇了。
“怎么不是你?竟还不承认。”秦璐大着胆子说:“我都看见了!”
没办法,司云帮他换脸,作为回报他得赔他演戏,不然怎么说拿人家手短呢。希望九公子不要记恨自己。
君琰一下就看穿了,敢情这两人今天是合起伙来搭台唱戏的。
“呵。”他冷笑了一声,没多说话。
“我说过,不可以动他。”她却站了起来,到了他面前来,“你敢动他,我必不会放过你。”
君琰脸上的漠然一瞬转为神伤了。连问都不问,就这样说么?
沈月内心焦灼、愤懑与疑惑并行。虽说她对他的信任早已岌岌可危,但她也知道君琰的脾性,若真要下手,多半是直接将对方杀了,哪还会曲里拐弯地下毒?
可是司云哥哥和秦璐,他们难道也会骗她吗?
可人会变也说不定。他们会变,君琰也会变。
“小人,是小人儿……”司云仍在那边喃喃。
“怎么不说话?”另一边,沈月看着君琰。
“无话可说。既然你已经这样认定,又何必听我辩解,你罚我便是。”
“为什么下毒?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你妒忌他?”
“……我是妒忌他!”
他仰头看她,“因为有人可以对他这么信任、这么好,可以满心欢喜地吃他做的菜,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但是沈月你也要有点脑子,我要动手,直接杀了就是,犯不着对你的司云哥哥下毒,还让他有机会在你面前告我的状。虽然我现在没了内力,但要杀他一个还是容易的,我一直没杀他,无非是因为你。”
她又给他最后这句话惹恼了,“这么说你对他的杀心早已有之喽?司云哥哥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对他有这么大恶意……
哦对,我忘了,你杀谁不需要有恶意嘛,想杀便杀了,毕竟九爷从前可是动不动就灭人家一个帮派的,人命在你眼中向来都是轻如草芥!”
君琰悲凉一笑,“你是了解我的。”
“那么……”她给他气懵了,“来人,把他给我绑到铁柱上去。”
侍卫们押着他走了,又将他绑回刚来的时候那根柱子上,他烧才刚退,并不舒坦,眼下又被吊起来,身上却愈发地麻木了,双目一片死灰。
“小人儿,过来。”司云仍在幻觉中。
“司云哥哥听话,把药喝了,小人儿就过来了。”她亲自给他喂药,秦璐在一边巴巴地看着,待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存在不合时宜,就溜了出去。
“快喝啊。”端着药碗的手臂上忽一热,她看见了他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自己手臂上,整个人不觉一蜷。“哭什么?觉得药苦我一会儿给你找蜜饯。”
“这还是你第一次,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
她问他,他也不再说话,她无奈,叹了口气道:“那蘑菇应该毒性不是太大,就是致幻,你把药喝完。”
“夭夭妹妹。”他喝完了药,脑子依然发热,伸手小心拉住了她的衣角。
“怎么了?”
“不要,不要……”他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场景,眉心蹙着,伸手就要抚上她的脸颊,却被她于半空接住了手,没能碰到她的脸。他眼中流淌着忧伤的河流,泠泠如洒满了清冷的月光,“不要和他在一起……”
“知道了。”她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随后轻轻移开身,将他安置在榻上。
两个时辰后,君琰身上才刚恢复一些的伤口,又复被铁lian搓磨开了,点滴的血顺着流下来,打在地上,沈月这时候走了过来。
看见他这副样子她心里抽了一下,想起上回帮他上药,仿佛也能感同身受这种伤口刚要愈合又炸开的疼,但她并不就此心软,这一刻反而是觉得,就算真是司云哥哥有意要栽赃他,自己也正好借此机会报复不是么。
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内心觉得又心疼,又快意……
被冤枉的滋味很好受吧?当初她在王府又何尝不是经常被冤枉。
君琰微睁开眼睛,看见了她。
眼圈红红的,眼下有乌青,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领口半开了,青丝披散下来,丝丝缕缕的血顺着铁柱流下来,在她脚边“滴答”、“滴答”,他看向她的眼神,并无乞求和哀悯,唯有刻骨的悲伤。
她似是头一回在他眼中发现这般深切的悲伤,着实被狠狠刺了一下,但她也无法想见,一个杀人如麻、负人真心的魔头何以会有这样的眼神,就好像他才是真心被负的那个一样。就因为洛夭夭死过一次,所以他便会这样看着她了?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从前做过的事哦?
两人四目相对静默了半晌,他率先开了口,声音里透着虚弱:“伤害了你的司云哥哥,沈小姐还要怎么罚,请便。”
“你还委屈上了?”她的语气就像当初她在王府时他对她那样冷淡,“自己害了人,在这儿立什么牌坊呢?要不是司云哥哥劝我大事化小,你以为只是被绑在这里这么简单?”
君琰听着她的话心里一堵,喉头甜腥又将血压了回去,缓了缓说:“原来你是因为他才对我网开一面的啊……那你走吧。让我吊死在这里,你也不必来管。”
她看着他欲碎的模样,莞尔一笑——“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好……那就来吧。”
“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她说,“都是我的仆人了,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谁不爽就直接下手,你简直比这世上最毒的毒蛇还要毒!”
“……夭夭。”他轻喘一声,仿佛受挫的小兽。
她现在对他,没有信任,只有恨,爱么,此前他总觉得还剩下一丝,现在看,那一丝可还有吗?司云在她心里就这么重要?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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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璐,也要比自己重要?
“不听话的下人是要接受惩罚的。可我知道你不怕罚,不怕疼,更不怕死。”她抬手拿起他的一缕青丝玩弄,“饥饿自然也是不怕的了?”
饭点已过了,他今日还未进食,此时确腹中饥饿,被她一说才察觉到。
“不如,你给司云哥哥吃了什么,自己也吃下去吧。”姑娘笑容冷艳,“膳食给你备好了。”
话音落下,静儿端着一碗蘑菇走了出来,放在旁边桌案上。
她亲手夹了一个蘑菇,递到他嘴边,笑意温和:“吃吧。将这碗毒蘑菇都吃下去,我就代司云哥哥饶了你。”
他没去看她夹的蘑菇,只是盯着她,没有犹豫,张口吃了下去。
一个,两个……
沈月笑吟吟地看着他。
“好吃吗?”
他没有向她恳求什么,语气平静:“你亲手递来的,都好吃。”
沈月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这人生来就是个硬骨头,几乎从来不知道“求饶”二字怎么写,在和他纠缠不清的日子里,她依稀模糊地记得他可能是求过自己什么的,但是眼下他并没开口,宁可一口口吃下她喂来的东西。
“君琰。”她一手放下了碗筷,看着他:“这一碗下去你最多活到明晚,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和我说了。”
“……是吗?”
他忽然笑了。
她是终于可以对他动手了吗?
之前他那般求死,她都执意不肯下死手。
……那现在会不会是骗他的呢?
她终究还是不舍得的,不舍得!
眼下她对他要的就是玩弄和折磨,他又怎能轻易上当,难道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想至此,便不疾不徐地与她展开较量……
眼中噙了一层薄泪,笑看向她:“多谢你给个痛快,我祝你和司云婚姻美满。”
沈月脸色一变。
她要听的并不是这个。
“你在骗人。”她冷冷地指了出来。“再给你一次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人帮你实现遗愿了,想好了再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何就笃定了我是骗人?悬崖上你拉着我的那一刻,我也是真心的。活着的时候一切尚有可能,但我若真的不在了,除了祝福你和别人,我还能怎么样呢?”
说着又开始咳血了,她看着他胸前的衣衫上又溅了血点,不觉微微睁大了眼睛,飞快地看了一眼那刚装了蘑菇的碗。
他这状况……
不可能啊,她只是想折磨他而已,那碗里装的不过是普通蘑菇罢了。
不,不可能。
她按捺下心里的焦灼,表面上依然平和淡静,继续问他:“你都要死了,还是不肯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么?”
“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
“关于你,关于我,关于一切。”
“你想多了。当年的事就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对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好君琰!和他说了这么多,就换来一句自己想多了。看来无论她怎么做,他还是什么都不可能说。
“夭……咳咳,既然我都要死了,你能放我下来么?”
她冷着脸,走到旁边,抬手按了一下机关。
“轰”地一声,绑着他的lian子全断了开,他整个人摔在地上,跌得浑身一阵疼。
抬手,似想要碰她,她终究是拉了他一把。
刚拉着他站起来了,还未站稳,她又将手一放——他复又摔了下去。
“我不想和你多说,你自己去向司云哥哥道歉。如果他来和我说他原谅你了,我便——让你体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