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广场上的混乱
    ……为什么?”苏珊好奇地问。在她的认知里,穆向来只讨厌笼统的事情,比如他讨厌下雪天出门,讨厌很凶的狗,讨厌要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场合……却还从来没有讨厌过某个具体的事物或人,只这一点,某种意义上,那位卢西安·柯珀先生对他而言也已经足够特别了。

    “他一直盯着我。”穆眉头皱得更紧,厌恶地说:“每次我意识到的时候,他都在关注我。”

    苏珊一时哑然,又觉得这还蛮符合穆的性格的。像他这种野兽一样敏锐的人,很容易把他人过分的关注当作某种敌意,这时她想了想,还是替卢西安辩解了一句,“也许人家只是对你感兴趣呢。”

    穆没有再说话,但看他的反应,似乎全然没有因为苏珊的话而动摇自己的想法。

    下午,苏珊和穆悠闲地按照既定路线巡逻完一圈,准备回事务所。既没有魔种,也没有恶魔的一天才是他们的日常。但是在回事务所的路上,魔种雷达突然又响起来!

    方向是在市政广场,距离他们八百米左右。穆说着“我先过去看看”,就先追出去了,留下苏珊在后面慢吞吞地跟,她一面回想着早上卢西安的警告,一面希望穆今天有记得带骨螺电话。

    过了一个转角,苏珊开始看见三三两两的人群,满脸惊慌,正迎着她的方向快步逃跑。而越往前,那些逃跑的人就越多。

    “怎么回事?”苏珊问他们。

    “别过去!前面乱起来了!”有人好心地朝她吼。

    苏珊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尤其是,那里面还混着一个魔种的寄生者!她此时加快脚步,逆着人群的方向奔跑起来,及至近处,听见一阵嘈杂如海啸的巨响,看见广场上冒起滚滚浓烟,有人将垃圾堆在上面烧,而广场上乌泱泱的众人,已经乱做一片。

    上百个穿制服,带警棍的防爆警察,此时正与工人们正面发生冲突。有人推搡着呻吟叫喊,有人倒在地上被围攻踢踹,有人高举写着“劳役夺走了我们的时间!!资本家夺走了我们的生活!!”的牌匾奔走疾呼,还有一些记者,正爆着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在浓烟里拍摄。

    大规模的混乱眼看着一惊无法阻止,苏珊此时因奔跑和眼前的场景皱蹙着眉,起伏着胸口剧烈地喘息!她一面按照雷达闪烁的方向寻找着穆,一面忧心这样下去,暴乱恐怕很快会演变成流血事件。

    人群中,苏珊听到一声惨呼,她回头,看见一个警察正抓着一个女工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掼倒在地上拖行。

    她快步过去,两手折架住警察揪着头发的右臂,用力使他松手,然后,在他反应过来前,一掌推打到警察下巴上,把他整个人推得摔出去。

    这是苏珊从穆那里学来的朝云国近身武术,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会儿,她扶起那位吓坏了的女工,叫她快些离开这里,自己也很快逃跑。

    接下来,苏珊又帮助了一些人。但混乱愈演愈烈,挤在一起的人和人的肢体,警棍打在人皮肉上的闷响、火焰燃烧的荜拨声、咒骂声、痛呼声、嚎啕声愈发剧烈。苏珊看见有一群工人围殴踢踹一个落单的警察,又被另一群警察拿着警棍驱赶殴打,暴力!暴力!!暴力!!!每个人都红着眼睛,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怀愤怒与恨意,激动得发狂的表情……

    这时,她看见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人,报童艾伦,他此时正举着一块牌匾,用力地砸向正在殴打他同伴的,警察的头部。警察一瞬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脑袋,鲜血自他的指缝间快速地流涌出来。

    艾伦的脸上也全是伤和血,他被自己的举动吓得呆在当场,见那警察挣扎着欲站起来,他于是又举高牌匾,蓄力再抡下去。

    但苏珊适时抓住了那块牌匾,在它击打到警察身上以前,“你在做什么,艾伦?你想杀了他吗?”苏珊满脸严厉地问他。

    “格林小姐?!”艾伦看到她十分惊讶,随后压低了眉毛,露出着急的表情,“这里很危险!您快离开这里!!”

    “你也知道这里很危险?”苏珊还在为他刚才的举动生气,“为什么不在学校?”

    “我——”艾伦一愣怔,随后露出固执的表情,“您别管我了,快点离开这里!”

    这时候,艾伦的同伴发出一声惊呼,苏珊回头,看见那原本被打倒在地的警察,此时正举着手枪,满脸发狠地对准艾伦,扣动扳机。

    苏珊全身汗毛炸起。

    “闪开!”她下意识往前,用力将艾伦推倒到一边。

    枪口冒出火花的同时,苏珊因紧急状况无知觉地睁开魔眼,她看见了子弹朝自己射过来的轨迹,但却没办法快速调动自己僵直的身体做出反应,“会中弹……”她极度紧张地抬手转身,以图避开要害。

    但在这时,子弹速度突然慢下来,甚至一瞬就刹停在距离苏珊肩膀几厘米处。苏珊惊得呆住,也是这时,她为四肢发号的指令终于到达,她的双脚快速地往左边偏移,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就要摔倒。

    这时候,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上,稳稳将她揽住。一阵淡淡的,如小野花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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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苦味,又似水果般甜馥的香气弥漫开来,苏珊心头猛然一震,转回脸,果然看见了威廉,此时正躬身,将她半抱在怀里!

    不同于昨天的金发碧眸,威廉今天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银灰色,而他的眼睛,是如他送给自己那串宝石吊坠一般的蓝,此时披逆着夕照,那双眼睛,正专注而担忧地审望着苏珊,“你没事吧?”

    苏珊也望着他,魔眼不自觉地读取到威廉对于她可能受伤的强烈的自责与后怕,那感情如一道迅烈的闪电击中了她,使她眨一眨眼睛,快速熄灭眼底的幽光,切断了共感。

    “没事,我没受伤。”苏珊说着,此时慌忙从威廉的怀里起来。

    而也是这时候,苏珊才有余裕意识到周围突然变安静了,她转头,看见不仅仅是眼前的子弹,此时广场上的一切竟然都静止了!开枪的警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以及惊讶的表情,被推开的艾伦睁大眼睛,维持在一个即将摔倒的姿势上,坐在地上惊叫的游行者,远处正互相搏斗的人群,举着相机的记者……仿佛时间被暂停了一般,整个广场上一切沸腾嘈杂的纷争,皆在威廉出现的瞬息之间消失殆尽了。

    然而在一片寂静之中,时间并没有真的被暂停。鸽子扇动翅膀发出扑棱棱的声响,广场中央,那堆燃烧的木箱依然荜拨着冒出滚滚浓烟。那些被定格了动作的人群,他们的呼吸也并没有停止,眼睛略微转动着,内中满是惊恐与茫然。

    苏珊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前是兰克斯塔最大的广场,此刻聚集着至少三万人,三万人都同时被精细地操控!

    “这是……?”她此时仰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叹望着威廉,她知道这是威廉的能力,但她不知道,威廉的能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

    威廉因她的目光暗爽,此时低了眉,愉快地冲她一笑,“让我们先来处理掉这里的小麻烦吧。”他说着风度地抬起胳膊,示意苏珊。

    小麻烦?……他竟然管这这种程度的暴乱叫作小麻烦?!

    苏珊此时屏着呼吸挽上威廉抬起的胳膊,一面起鸡皮疙瘩,一面由他带着,散步般地穿过广场,穿过那一幕幕如油画般静止却又充满张力的人群场景。苏珊原本该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大规模对普通人施展能力应当如何收尾?他又打算怎么处理这里的“小麻烦”?但她只是按捺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全然为眼前这奇异的景象慑住了!这就是第一使徒夜魔……好厉害!她想,他已经厉害到,自己甚至完全没办法想象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