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于飞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有点僵硬。
他起身照镜子, 发现浑身皮肤都皱缩了起来,原本白皙的皮肤好像突然被吸干了养分,变成了黑黢黢的一团, 老树皮一样,纹路深深,沟壑遍布。
怪不得那么僵,关节都黏连在了一起, 能不僵硬么?
这是怎么回事?
夏于飞惊骇。
他凑近了镜子, 里面的人脸颊干瘪, 眼袋更是几乎要垂在地上,水袋一样的挂在眼睛下面, 像是心脏一样跳动着。
“咚咚、咚咚。”
有什么东西渐渐从水袋底部浮现了上来。
夏于飞睁大了眼。
他看到了, 硕大的眼袋里面, 无数芝麻粒大小的木质小鱼在游来游去。
那些黑色的小鱼沿着他的眼袋爬进了他的眼眶,在眼白里面肆意畅游。
它们伸出尖锐的牙齿,啃上了他眼睛,像是白蚁一样,要把他的眼球一起吃掉, 只留下占据脸部一大片的硕大的两个空洞。
到那个时候, 他最满意的脸, 最爱的职业,统统都会化作一场泡影, 甚至连生命或许都将不复存在。
夏于飞尖叫了一声。
这是诅咒?降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是谁做的?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夏于飞双目赤红。
对了, 严先生!严先生一定有办法!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顾不上身体的痛苦了,拿出手机,给经纪人打了电话。
“快, 快送我到严先生那里!”
经纪人见到他的这副模样,魂儿都要吓掉了。
“于飞,你可能要去医院——”
“送我去严先生那里!”夏于飞戴着墨镜,声嘶力竭。
经纪人没办法,只能把他送了过去。
严飞鹏看到这人一副恐怖的样子,腿都软了。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夏于飞。
看到他身上的木质异化,严飞鹏眼皮猛地一跳,想到了自己脸上长的痘痘。
……不会是金手指的副作用吧?
异常都会有负面作用,但严飞鹏始终觉得自己的金手指是不一样的。
可现在两人身上出现的问题这么相似……
夏于飞:“严先生你可得救救我,我明天还有拍摄!”
严飞鹏确实帮助过一些有钱人恢复青春,但现在事关异常的副作用,他心里没底。
他转念一想,不对,怎么其他顾客没有问题呢?
难道是别的异常事件,两相叠加之下,发生了某种异变?
严飞鹏回忆半天,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又问夏于飞:“你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夏于飞一愣:“没有啊。”
他最近都在酒店里面,几乎没有出门,怎么可能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严飞鹏沉吟片刻,还是说:“你许愿吧,试试看。”
求助店铺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让开身体,露出了后面的小箱子。
夏于飞扑了过去,双手合十:“求求,求求神明,让我的身体恢复正常吧!”
木头箱子传来了呼啦啦的巨大声响。
然后箱子打开。
里面弹射出来一团透明的液体。
这团液体径直扑向了夏于飞。
夏于飞脸色一喜。
他用自己的脸接住了这团液体,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一定是传说中能够保持容颜的美容液,自己服用以后可以恢复正常,重新回到镜头下。
但出乎意料的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夏于飞头发上还沾着透明的粘液,滴滴答答,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的头上,像是一团放了很久的黄色口香糖。
他不理解为什么没反应。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交钱吗?”夏于飞喃喃自语,就要拿出自己的行李箱付钱。
木头箱子的门再次张开,一团透明的液体喷射了出来。
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响亮的: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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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洲一进门,就看到呆若木鸡的两个人。
他问:“今天营业吗?”
本来他今天要去学校等林凛下班。
但一直到六点多,也没等到林凛的人。
有个年轻的学生看到了阮洲,特意跑过来问他是不是在等林凛。
阮洲点头。
“林队今天有实践课,不回学院。”
阮洲有些失望,“谢谢。”
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林凛电话打来了。
“抱歉,今天课比较多,忘记告诉你了。”林凛有点喘。
阮洲:“没关系,今天没跟你说就来了,下次我还是提前告诉你吧。”
林凛有些紧张:“等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骤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阮洲停下,耳朵动了动:“怎么了?”
“没事。”林凛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我晚上去找你。”
挂了电话,他一挥手,那异常的脑袋就被刺成了碎屑。
钟仁宝:“打异常就别玩手机了,看看,被碰瓷了吧?”
林凛瞪了他一眼,“我是为了谁才过来的?”
钟仁宝:“我错了。”
林凛不和他一起,阮洲干脆一个人往家里走。
这附近建筑比较老旧,但人文气息非常浓郁,公园里面大爷大妈锻炼得起劲,几十斤的石锁舞得虎虎生风,简直比年轻人还要健壮。
绕过公园,阮洲停下了脚步,一抬眼,看到了一家古朴的店铺。
“沣水区长西路××号……”
这个地址有点耳熟。
阮洲思索半天,想到了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钟仁宝和他说的实现愿望的那家店铺。
要不去看看?
阮洲这样想便这样做了,推门而入。
走进了玻璃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仿佛雕像一样的人。
站在柜台后面的是个模样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上大学的样子,他的下巴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痘痘。
或许是灯光过于昏暗了,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扭曲。
而另一个人被罩在透明史莱姆里面,看不清模样。
他的身形略微佝偻,就像是树根一样,明明穿着很年轻,但身形却是个年近八十的老人。
阮洲后退出门看了眼,确定这里是杂货铺而不是蜡像馆。
“这里是可以实现愿望的店铺吗?”
阮洲说出来才发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么尴尬。
明明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但偏偏还信这些东西……
那两人似乎刚刚反应过来。
一个用史莱姆洗头的男人用手扒拉了几下自己的脑袋,随后看向了阮洲。
“怎么是你?”
阮洲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这才想起来,是前几天和自己酒店的那个明星。
不过短短几天,这人的怎么感觉仿佛老了几十岁?
难道这身装扮是在拍戏?
阮洲看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摄像机。
“你好。”阮洲礼貌打招呼。
夏于飞则是眯起了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青年模样出众。
前几天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礼貌疏离,静静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引动他的情绪。
但其实这人也和自己一样,有着阴暗卑劣的心思,否则他为什么会来到这家店?
青年可以光鲜亮丽的站在人前,甚至还被焦导递上橄榄枝,而他却像个老头一样,不得不在这里低三下四的求人,甚至还要被这家店铺嫌弃到吐口水。
凭什么?
恶意在夏于飞的心里滋生。
而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身上木质异化更加严重了。
“你怎么来了?”夏于飞冷声道:“不巧,箱子坏了,不能许愿了。
在夏于飞看来,只有坏了这一种可能性才能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箱子吐口水。
肯定是坏了!
严飞鹏闻言皱起眉头。
他也认出了阮洲。
这人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正是那天在宋嘉阳身后的那名青年。
严飞鹏不是很喜欢这样的顾客。
他的金手指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
看起来普通的上班族,又不是超凡能力者,和这种人打交道都是在浪费时间。
但夏于飞的话让他心生不快。
我的店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而且箱子怎么可能坏掉,你坏掉箱子都不可能坏掉。
“可以许愿。”严飞鹏说。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坏了,还是夏于飞身上出现了什么毛病了。
自己的脸上为什么也出现了木质化的情况?
听到可以许愿,阮洲点了点头,说:“谢谢同学哈。”他也认出店主是学生了。
但阮洲没料到,这一句话直接把严飞鹏定在了原地。
这人居然能识破他的真面目?!
严飞鹏震惊。
他探出脑袋,仔仔细细打量阮洲,可再怎么看都是普通人,丝毫找不到有什么亮点。
难不成……
严飞鹏脑子里面蹦出来了几个大字:返璞归真。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做到和普通人毫无区别。
当身份被识破,马甲被揭穿,面对的又是真正的强者时,严飞鹏身上的那股傲气弱了下来。
刚刚的那句话也自动被他转化:我知道你的身份,尽快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严飞鹏享受金手指带来的各种好处,但现实中如果引来异调局的注意,被抓走了,那别说店铺了,就连人身自由也没了。
他可不想被关一辈子。
权衡利弊之后,他恭恭敬敬。
“我一定会满足您所有愿望,只是,今天的事情,能不能请您保密?”
阮洲不理解,为什么突然间这位同学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他还是说:“好哦。”
其实看到严飞鹏那张脸的时候,阮洲就知道了,这多半是朋友或者圈子之间玩的游戏。
类似于废弃医院探秘,或者什么很灵的玄学类炒作,实际上就是为了卖自己的东西,让这些东西能够保佑许愿者。
俗称:诈骗。
听完严飞鹏讲解使用方法以后,阮洲心里的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这也太玄乎了。
算了,就当是支持宋嘉阳同学的生意吧。
——只希望价格不要太贵。
阮洲点了点头:“那我许愿了。”
严飞鹏让开身体,露出了自己身后的那个保险木箱。
阮洲上前,双手合十。
旁边的夏于飞死死盯着那个黑色的箱子,似乎要把这箱子盯穿了一样。
被两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盯着,阮洲感觉到了一阵羞耻。
随便许一许就赶紧撤吧。
阮洲内心默默说了一句:箱子,赶紧让我穿回原来的世界吧。
正对的箱子毫无反应。
夏于飞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果然坏了。”
意料之中,但阮洲依然有些失望。
唉,果然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奇迹,还是自己找方法吧。
严飞鹏慌了神。
不对啊,不应该啊!
箱子怎么可能坏掉,绝对是哪里有了问题。
他连忙上前看情况,但刚一靠近,箱子的内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轰隆隆——”
深沉的响声从箱子里面传来。
箱体瞬间出现一条两指宽的裂痕,竖着贯穿整个箱子,几乎将其断为两半。
率先飞出去是箱门。
然后是箱门前的严飞鹏。
他的身躯在空中翻滚,撞上了柜台,又摔到了地上。
黑黢黢的箱子里雷声滚滚,仿佛有大能正在里面渡劫。
蛛网一样的裂痕以其为中心,迅速向墙体扩散,几秒的时间,整个房屋就摇摇欲坠起来。
夏于飞尖叫:“他妈的,这房子要塌了!”
阮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