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十年前的乌亚市和其他城市没什么不一样, 充满烟火气的早餐铺子,匆匆忙忙的上班族,路边的电话亭和随处可见的穿着大胆开放的路人。

    阮洲坐在早餐摊旁, 有些烦闷。

    早知道就不碰那沙漏,现在离回家越来越远了。这可怎么办?

    青年蹙着眉,一身白色的休闲装, 气质出众,往那儿一坐, 和周围的人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有不少人都偷偷看他。

    阮洲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了下来。

    “老板来碗豆腐脑。”略显青涩的声线是如此熟悉。

    阮洲倏然抬头, 和他对上了视线。

    对方穿着宽松的外套, 随意坐在小桌前, 额前的碎发在阳光下轻轻晃动,气质干净,纯粹又明亮,少年气十足。

    阮洲一愣:“林凛?”

    这人竟然是小号版林凛,连头发也是黑色的, 耳朵上也没有耳扣。

    “你认识我啊?”林凛扭头问。

    阮洲:“你不认识我吗?”

    “不啊。”

    林凛先进入的时空通道,阮洲是后来的, 但他竟然不认识自己。

    阮洲有些失望, 收回了视线。

    黑发林凛问:“你认识的人和我很像吗?”

    阮洲笑了笑,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吃完早饭, 他付了钱就离开了。

    而身后的林凛看着眼前奇怪的青年, 面露疑惑。

    阮洲随意找了一家旅店休息, 这个时候,强制出示身份证这一条规定还没有普及,他很轻易就找到了一家旅店。

    【各位观众大家早上好,欢迎收看早间新闻。

    我们先来看一则突发消息:昨日夜间凌晨, 小桥江桥洞下发现一具尸体,死者为一名男性,28岁……

    近期犯罪案件频发,请大家做好防护,晚上一定不要开窗……】

    阮洲进来的时候,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办理入住的时候,老板接过纸钞,微微犹疑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有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从楼上下来,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背着硕大的背包,眼看是要去上学。

    “叔叔,我刚下来的时候,听到有客人说房间漏水了,有时间你帮忙看看啊。”

    老板头也不抬:“这就上去。”

    阮洲把脑海中的既视感甩了出去,拿钥匙独自上楼了。

    他刚走,老板就说:“仁宝,时间不早了,你骑自行车去上学吧……”

    阮洲上楼以后,简单洗漱了一下。

    看了眼时间,或许是时空乱流,手机上的时间和手表上的时间不一样,而手表上面的时间和旅店大厅的时间是一样的。

    他脱了鞋躺在床上发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当务之急得先穿到十年后。

    ——他的家底都在十年后的世界。况且,回到自己世界的关键,也需要信息爆炸时代以及和小东西的支持。

    阮洲突然有点想小东西了。

    一晚没睡,加上又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动,阮洲已经非常疲惫了,没多久就模模糊糊进入了梦乡。

    是夜。

    乌亚市郊外一场追逐战正拉开帷幕。

    黑色怪鸟席卷了整个天幕,黑色潮水一般膨胀蔓延,煽动翅膀的呼呼声和尖锐的鸣叫交织刺耳诡异。

    异调官们正在全力扑杀,避免其进入市中心,危及到更多人的生命安全。

    林凛一抬手,就有数只黑色的巨鸟被暗芒贯穿,发出一声声惨叫。

    丁光良的声音在耳机里面响起:“有一只逃跑了,去了市中心方向!”

    林凛甩了甩手,“我去追。”

    黑色怪鸟双眼目露红光,神色仓皇,飞行速度非常快。

    它的目光定格到了一家旅店。

    先随便吃个人补充□□力吧!

    怪鸟收了翅膀,将自己的身形缩到了一只麻雀的大小,它的眼睛还是红色的,脑袋上伸出几根黑色的触手,在空中舞动,像是鸟类的冠羽一样。

    它循着自己的感知方向落在了窗台,然后那些头顶上的触手伸了出来,晃晃悠悠碰到了窗沿。

    这家旅店的窗户并不是推拉窗,而是那种老式的平开窗,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窗户旁边的床上,一个黑发青年睡得正香。

    远处有脚步声接近了。

    麻雀扭头看了眼,然后一头扎进了阮洲的房间,落到了青年的床上。

    它身形骤然膨大,张开尖喙,就要啄下去。

    “嗷——”

    阮洲睡梦中感觉后背痒痒的,于是翻了个身。

    似乎压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一声鸡叫之后,就没了动静。

    没多久,窗户再次被打开,另一道人影潜了进来。

    看到床上熟睡的青年,林凛皱眉。

    这人是和他今早见过的那个青年。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异常元素,尤其以青年所在的床上最重。

    他伸出手,食指上的那枚指环发出暗光。

    青年翻了个身,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在月光照耀下,宛如开了柔光滤镜。

    林凛一愣。

    他看到了青年手腕上戴着的手链。那个黑色石头的材质,和他的指环很相似。

    这东西……是母亲留给他的,世界上只有一块,一部分他用来打磨成了指环,另一部分被他藏在了其他地方,怎么可能出现在青年的手上?

    他是谁?难道和自己的身份有什么渊源吗?

    林凛缓缓放下了手,转身去拉青年。

    “醒醒。”

    青年没有反应,林凛靠近他,又喊了一声:“快起来。”

    阮洲睡得迷糊,看到林凛靠自己很近。就像是那天把他压在沙发上的时候那么近。

    又要亲?

    阮洲主动伸手,环着他的脖子一拉。

    林凛的脸撞到了青年的胸膛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林凛睁大眼,而且竟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袭!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不知道是因为心跳的太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而更可怕的是,青年另一只手也环了上来。

    两只手把他脑袋捧的严严实实,然后,逐渐靠近。

    林凛瞳孔地震,这人竟……竟然!

    耳机里面传来声音:“目标呢?你在哪?”

    林凛奋力挣扎,把自己的脑袋拔了出来,声音非常大:

    “你涉嫌和异常物品有关,现在必须接受调查!”

    对方的声音唤醒了阮洲。

    哦对,他现在已经不在以前的世界了。

    阮洲彻底醒了,又打量了一下林凛。

    对方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制服。

    这个时候,他应该成年不久?差不多是宋嘉阳的年纪才对。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治安官了?

    阮洲突然想到自己上个世界的一个梗——年龄二十,工作经验十五年。

    林凛这幅老成的样子,也有点那个味道了。

    阮洲眨了眨眼,坐了起来,看了眼没有被打开的门。

    “你好,请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被阮洲质问,林凛嘴里严厉的话吐不出来了。

    “我有自己的方法……在调查案件,特殊情况,请你谅解。”

    阮洲:“哦。”

    青年站起身,这个时候,林凛只比他高一点,阮洲还是勉强能够平视他的。

    “你检查吧,我没有窝藏罪犯。”

    林凛掀开他的被子,又将其他地方仔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

    刚刚在外面检测这里的异常元素浓度确实高,但此时,异常的浓度几乎已经和正常值差不多了。

    林凛语气平缓了一些:“不好意思,打扰了,麻烦拿出你的身份证,我登记一下就走。”

    阮洲心里咯噔。

    他带了身份证,但日期完全不对啊,按照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来算,他现在还是个学生,而且发证日期也不对。

    “这个嘛……没带在身上。”他干笑两声。

    又在对着他笑了。

    早上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对着他笑的。

    林凛板着脸。

    丁光良等人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带着那只异常回来,而是看到少年身后带了个人。

    “不是,哥们儿,你抓异常,怎么去抓人啦?”丁光良压低了声音。

    “那个异常不见了,他怪怪的。”林凛:“放心,没问题我会放他走的。”

    几人一起去了治安厅。

    这个时候,异调局和治安厅还是在一起办公的。

    以防自己说话露馅,阮洲说自己印象中被抢劫砸晕,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林凛的眼睛盯着阮洲。

    他想到当初两人见面的时候,青年就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手腕上的手链也和自己的指环如出一辙。

    “我什么都不记得,脑子里面这有这个名字,我问你是不是林凛,就是因为我不记得了。”

    丁光良把林凛拉出来:“你是不是有娃娃亲什么的,怎么人家就记得你名字?”

    林凛:“我孤儿,哪有娃娃亲,别乱说。”

    林凛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去世了,他和丁光良都是孤儿院出来的。

    “或许是阿姨临走前给你定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这人长得很好看,只是年纪大了点……”

    林凛瞪了一眼丁光良。

    丁光良装作没看见:“所有的检测都是正常的,身上的异常元素水平以及SAN值也都平稳,至于没有户籍信息这种情况……你见过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这个时代有不少人口普查的漏网之鱼,丁光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有的检查都显示他是个普通人,他们没理由留下他超过24小时。

    “对了,你见到他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林凛不想承认,但事关异常,他还是艰难开口:

    “我看到他的时候,心跳的很快。”

    丁光良一脸高深莫测:“哦~~~”

    两人进来的时候,阮洲问:“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林凛点头:“登记完信息就可以走了。”

    丁光良:“你有住的地方吗?”

    阮洲摇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之前找了间旅店,不过被抓来了……”

    林凛看着他。

    青年神色恹恹,明明已经深秋,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衬衫,身上没多少钱,又无处可去。

    林凛不自觉慢下了步子,也给了青年上前的机会,他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无家可归了。”

    林凛脚步停了下来,为什么要给他说这句话?

    “所以?”

    “可以借住你家一段时间吗?”阮洲一脸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