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周然站在十字路口，余光瞥着那只蜥蜴。
它实在太过隐蔽，周然自认为基因锁打开后，观察能力已经敏锐了许多，但如果不是血条的存在，他也绝不可能发现这只污染物。
有人在试探我的忠诚度。
周然想着。
四周的空气仿佛变得凝重，周然抬腿，若无其事地绕过那碎成粉末的金属小物。
远处的墙角，觅影爬蜥一动不动，它的眼瞳微微闪动，每一次瞳孔收缩、每一寸肌肉的微动，仿佛都被更遥远的存在精准操控着。
另一处，隐秘的地下控制室内。
淡蓝色的光线投射在一个模糊的身影上，那人正端坐在一张金属王座上，眼眸微闭，仿佛陷入某种冥想。而那只蜥蜴，正是他心灵的延伸——他看见的，一切便是蜥蜴所见
站在他身后的时邈，身姿挺拔，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直到屏幕上周然的影像微微波动，那人轻轻睁开了眼，声音低沉悠远。
“他选了零界矿渊……”
“你确定？”时邈的眉心微微一凝。
那人没有回应，继续盯着屏幕，仿佛没听见时邈的质疑。他的呼吸如同轻微的风声，几不可闻，但她的存在敢确令人窒息。
“我以为他会出卖我们。”时邈说道。
“你亲自选择了他，但又怀疑他？”对方说。
“他不过是一颗棋子。”时邈淡淡说，语气中带着某种不屑，“且并非绝对可靠的棋子。”
“要论告密者，没有人比得过夜魇。”
那人冷笑一声，声音低沉，
“夜魇这种存在，天生便是隐藏在黑暗中，蛰伏在敌人心脏的阴影。现在，你竟敢质疑王的选择？再说，他目前的体质和能力，已经渗透进了异常调查局的地下牢狱网络，比大人您当年，爬得还要快得多。”
话音落下，时邈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眼中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那双始终保持从容的眸子，在此刻稍稍动摇了一些
是啊，周然的进步确实快的惊人，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没有预料过，王新选定的人，竟然有如此潜力。
“还是说，难道你伊瑟尔大人，”
对方的声音压的更低，带着阴冷的质疑，“已经不再服从王的管教了？或者说，心中早已有了反意？”
话语间，空气中的压迫感骤然提升。
时邈的肩膀微微僵硬，脸上那惯有的淡然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隐忍的沉默。
“不，我从未有过反心。”
时邈沉声回应，
“我将永远追随王与圣地。”
然而，他的内心深处，一股难以压抑的矛盾感翻涌而上，
对方静静看着时邈，似乎要将时邈的灵魂剖析开来。
“那么，为何你擅自更改了行动地点？将我们的计划从34区改到了零界矿渊？你知道，'王'亲自选定的34区，之于我们是何等重要。”
时邈的眉头轻皱。
对方称呼恭敬，但时邈知道，这场对话里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在考验他的立场和忠诚。
时邈没有任何犹豫，回应：
“我并非擅自更改地点。我这样做，是为了测周然。”
他的语气恢复了冷静，继续说道：“34区是王选择的地方自然重要，但如果周然能够为我们所用，那么他比必须通过真正的考验。”
“34区我们布局已久，太过复杂，我担心在那样的环境中，周然的忠诚无法清晰呈现。零界矿渊虽搁置已久，但它是一个绝佳的试金石。”
对方沉默片刻，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仿佛默认了时邈的决定。
“这理由倒也说的过去。不过……”
对方的声音依旧冷漠，但那隐隐的威压稍有减退。他的眼神重新回到了屏幕上，紧盯着周然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零界矿渊的路上。
“你最好别让这次试探出错，如果周然真的有问题，耽误了大计划……你也知道，王的手段。”
零界矿渊。
周然沿着矿渊的边缘，缓步向前。
浓烟从蔓延到天际，四周满是尘土飞扬的黑色岩石，和能源开采的机械设备。矿渊内部，残旧的机械臂和破损的运输带交织着，仿佛曾经这里是一个重要的能源开采基地。
而如今，这里却充斥着荒废的气息，只剩下被迫劳作的原生体男丁，机器般重复着沉重的体力劳动。
周然一眼扫过去，这些人的血条都薄的可怜，而且绝大部分，都处于不健康状态。
突然，一声低沉的闷哼声，从周然身后传来。
“哎哟……”
一个男丁重重地摔倒在周然脚下，灰尘被他摔下的力道扬了起来，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周然停下脚步，目光缓缓下移。
那男人瘦的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皮肤银长期劳作而粗糙干裂，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
男丁的脊背上，一块黑色能源石头整嵌入了他的身体，像一只恶魔的利爪，深深地抓进了他的皮肉。
周然皱眉：
“你还好么？”
鲜血顺着男丁干裂的皮肤渗出，沿着背部的凹槽流淌下来，而他的手指微微颤动着，仿佛试图抓住些什么。
周然眼底蓝色荧光的科技感，和这里的野蛮，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A-24123号。无故旷工。”
不远处，一个机器人快速滑动了过来，机械腿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它那冰冷的红色电子眼瞄准倒在地上的男丁，声音机械而毫无感情，
“继续工作，继续工作。”
机器人伸出一只带有电击功能的机械臂，粗暴地戳了戳男丁的身体，试图让他恢复意识。但显然，他已经失去了直觉，身体毫无反应地瘫软在地。
“故障个体，无法唤醒。”机器人冷冷地宣布，随即，另一只机械臂从它的背部展开，迅速抓住男丁的脖颈和腰部，像抓垃圾一样，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周然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这算什么？”周然在内心嘲讽道。
要么工作到死，要么被处理掉？
男丁的身|体被拖向不远处的回收站——哪里是一座巨大的搅拌机器，专门用来回收废料。男丁的身体在机械手臂的控制下，像垃圾一样被抛进了巨大的搅拌器中。
“这种地方真是黑暗到了极点。”周然冷笑着摇了摇头，“甚至连原生体人的命都不打算浪费，直接把尸体当做能源的一部分回收利用……倒真是环保得可怕。”
污染物把自己叫到这里来，总不至于是要杀鸡儆猴吧？
空气中依旧充斥着机械的轰鸣声，工人们依旧低头工作，没有一丝停顿或哀悼，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冷酷无情的规则。
周然收回目光，就在这时候，他瞥见远处矿渊入口处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在向他挥着手：
“周然，这边。”
【时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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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1011（健康）】【庞仆：590/590（健康）】
他们的存在在着一片绝望的景象中显得尤为突兀和强大。
周然心里微微一动。
这才几天不见，时邈他们的能力又提升了不少。
看来又有不少玩家惨遭毒手了。
周然迎着风沙走向两人。
“周然，地点改的有些仓促，抱歉了。”庞仆率先开口，语气听起来已经放下了不少对周然的戒心。
他看着周然，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怎么样？准备得如何？有点激动吧？这可是一个在'王'面前立功的大好机会。”
周然的眉头一挑，表面上维持着平静。
又来了，又要开始假装自己认识王了。
“还行吧。”周然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激动倒谈不上，不过，目标我倒是已经有了些眉目。”
庞仆笑了一声，拍了拍周然的肩膀：“不错嘛。”
一旁，时邈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周然，眼神中带着几分隐晦。他的语气比庞仆含蓄得多：
“最近你和'王'的沟通如何？一切还顺利么。”
周然目光微微一沉。
又是一个陷阱问题。
他从未和所谓的'王'有过任何接触，事实上，他也根本不是污染物。
然而，周然早就预料到了类似的试探，微微一笑道：
“这样的问题恐怕问的有些过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和'王'的沟通，向来神秘不可外泄。”
周然的话语淡然，却无形中带上了一丝警告，他眯起漂亮的眼睛看着时邈，眼神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划过表面。
周然看着的他的反应，语气依旧温和，继续道：
“不过，如果您真想了解我与'王'的对话，我无论如何，都会遵从您的命令。”
时邈的心跳顿了一下，随即淡淡露出一丝笑容。
“不必了。”
他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回复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
然而，时邈心中的波澜却未能轻易平息。
周然的回应，仿佛在刺探他内心深处的疑虑。
时邈无法忽视这几次对话中传递出的信息，周然一如既往地对自己表现出无可挑剔的忠诚，即使自己和庞仆再三试探也没有露出破绽。难道他真的是无可置疑的？
这个棋子……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随着思绪的翻涌，时邈的心里产生了某种松动，每当他怀疑周然，对方总能完美回击，表现出的从容，不禁让时邈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
或许，他确实值得重用。
但即便如此，时邈也决定再做一次确认。
时邈的神情未有变化，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琥珀色的眼神微敛，仿佛刚才的交锋不过是简单寒暄。
他话锋一转，回到正题：“既然是这样，今天的任务我也不必多说，你只需要全力配合就好。”
周然目光微动，淡然点头：“当然，需要我怎么做？”
时邈不动声色地看了周然一眼，似乎在打量他的反应，随即语气冷静地说道：
“今天，我们要引开所有的火力，而你……需要尽一切可能地吸引注意。”
周然心中一紧。
“尽一切可能？”
时邈微微挑眉，目光对上周然的眼睛，似是玩味般笑了笑，语气淡淡：
“如果有必要——你可以考虑暴露你的污染物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