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夜色沉沉，城市的霓虹在天边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凉意，街巷之间的阴影交错，仿佛在吞噬着那点点微弱的光亮。
周然走在小巷的中央，身后传来赛博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胖铺拖着两个昏迷的玩家，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两旁废弃的楼房和破旧的广告牌，在黑暗中如幽灵般伫立着，只有偶尔闪过的一两盏昏黄的街灯，勉强照亮他们的路。
“老大，你真的对伊瑟尔大人特别好。”庞仆突然说出这句话，语气中透着真诚的钦佩和几分好奇。
周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哦？怎么这么说?”
"你看嘛，你总是替我们家大人解决麻烦，还给他提供各种……呃，资源。"庞仆一边说，一边甩了甩手里的铁链，指了指昏迷的两个玩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周然微微摇头，心中暗自感叹庞仆这家伙的单纯。他的视线在昏暗的巷子里游移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既然我是他的人，当然要为他着想。”
虽然……是为了他的治愈能力。
“可不是嘛，”庞仆点头如捣蒜，犬类耳朵在黑暗中微微颤动，似乎是为了表达他的认同，“不过一开始，我还真的不相信你。”
庞仆停顿了一下。
周然漫不经心：“嗯？”
庞仆犹豫了片刻，快步走到周然身边，压低声音道：
“说真的，我真的觉得你是人类的内鬼呢……”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
夜风吹过周然的发丝，周然微微皱了皱眉。
他的眼前，庞仆眨了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然。
不可能吧，难道时邈没发现，庞仆发现了？
还是说，
庞仆这是被时邈授意，来试探我的？
周然心里略微一沉。
他抬头看了看庞仆的血条。
【庞仆：650/650（健康）】
……打不过啊。
“看来我让你失望了？”周然面上仍是面不改色，戏谑道。
“不不不！”庞仆急忙摆手，眼神里有些紧张，仿佛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我当时只是瞎想，哈哈，现在知道你肯定不是。毕竟……谁会为了当个内鬼，做到这个地步啊。”
他一把拍了拍周然的肩膀，说。
……周然感觉自己又被骂到了。
“那你现在是完全信任我了么。”周然漫不经心地问，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并不在意庞仆的答案。
“当然！”庞仆笃定，“我现在对你绝对信任！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伊瑟尔大人对你那么……那么特别。”
“特别？”周然挑眉，“特别在哪儿？”
“当然特别了！”庞仆点头，带着疤痕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懵懂而认真，“他很少治疗我，几乎没有给过我夜魇的血脉，也没有让我深度参与过任何计划……”
周然忍不住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目光随即又看向远方。
“有没有可能是你不需要那些。你已经很强壮了。庞仆。”
庞仆凑到周然身边，看着周然不以为意，说，“我可以用我最好的钚酒作为交……”
“那倒不必。”周然连忙道。
“可我也想像你一样，得到伊瑟尔大人的绝对信任。”庞仆的耳朵在夜风中抖了抖。
周然看着庞仆的样子，缓缓凑近庞仆，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诱惑：“那你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庞仆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当然愿意！只要能让我离伊瑟尔大人更近，让伊瑟尔大人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学。”
“好啊。”
周然双手插兜，一副认真的样子，微微倾身靠近庞仆耳边，声音低低道，
“那就先从哄我开心开始吧。等你把我哄得足够开心了，伊瑟尔大人自然会注意到你的'潜力'。”
他眨了眨狡黠的眼睛，调侃地看向庞仆。
没想到，下一秒，庞仆一脸严肃地点头，眼神离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那我先从哄你开始！”
……等等，他当真了？
周然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这个粗犷但是天真得近乎可笑的家伙，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怜悯。他轻轻拍了拍庞仆的肩膀，随口说道：
“加油。我等你的表现。”
两人边走边聊，巷子逐渐变得狭窄，光线也越发微弱，周然推开了一闪旧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眼前是他的家，昏暗的空间因为时邈的存在，莫名有一种充实感。
周然推门而入，立即感受到了时邈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那目光如潮水般沉稳而冷冽，令房间内的气氛瞬间紧绷。
“你回来了。”时邈的声音低沉，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
时邈的身边，周谨正坐在轮椅上，拼凑着面前一堆零散的机械零件。
“哥，你回来了。”周谨抬头道。
周然看着时邈静静地坐在周谨旁。
【伊瑟尔：1800/1800（健康）】
时邈这像是一种威胁么？
如果自己有任何反心，周谨应当会成为第一个被时邈杀死的对象。
周然皱了皱眉，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嗯。”周然点头，看向周谨，“在家怎么样？”
“很好呀！我在拼这个赛博骑士！”周谨指了指眼前的拼到一半的机器人道，“一会就拼好啦！”
周然摸了摸周谨的头作为回应，意识到时邈的目光还追随着自己。
周然将两个昏迷的玩家甩到地上，对时邈语气淡然道：“又是两个送上门的麻烦而已。”
猛烈的撞击让两个玩家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们挣扎着坐起，睁眼便对上了时邈那冷冽的目光。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宛如一盏幽深的灯火，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和威严。
“妈啊！！！救……救命……”一个玩家的声音几乎崩溃，他试图挪动身体，但却被时邈的气场死死压制，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
“你们来杀时，可不是这种态度。”周然在一旁轻笑，声音温和而无害，却让人脊背发凉。
“我们……我们只是想推广我们的口号……我们只是想帮助原生体人类！”玩家还在强调着。
周然看了一眼周谨，眼中露出一丝不屑：“闭嘴吧。”
时邈的目光扫过那两个绝望的玩家。他缓缓伸出手，似乎一种不可见的力量从他的指尖蔓延，向那两个玩家蜿蜒而去。
两人被迫抬起头，跪身仰视着时邈。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闪动，仿佛凝视着眼前的猎物。
“对、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放过我们……”玩家喃喃道。
他们眼中的恐惧迅速放大，对视时邈的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为可怖的存在。
“太吵了。”时邈轻声说道，他的眼神中带着古老的威严和神秘。
就在他与玩家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他的眼中释放出来，两个玩家的呼吸瞬间急促，脸色苍白，瞳孔逐渐扩散，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地如同石雕。
最后一丝生命被抽离时，时邈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和厌倦。他直起身，周然看到血条在他的头顶跳动。
【伊瑟尔：1850/1850（健康）】
……时邈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
周然暗想。
时邈轻轻收回了视线，仿佛刚才那两个玩家的死亡不过是家常便饭。他头上血条上方的数字微微闪烁，片刻后恢复了平静。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两具被吞噬的残骸上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余温。
“怎么，今天想杀你的人有变多了？”时邈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眉头微微蹙起，缓缓说道，“下次我陪你去吧，你当诱饵太过危险。”
周然微微一笑，眼底的光芒沉静：“没关系。我有分寸，而且，这些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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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体人类的目标很明确，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当然是最合适的诱饵。”
时邈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他那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些顾虑，微微抿唇道：“我不希望你再冒太大的危险，有些小事，交给庞仆去做就可以了。”
一旁的庞仆听到，愣了一下，赶紧把地上的残骸拖了起来。
“比起这个，我更希望的是能在种子计划全面推行之前，让伊瑟尔大人好好养精蓄锐。”周然笑了笑。
听到周然提到“种子计划”，时邈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这些原生体人类，大概率与你之前查到的创世纪华有关，看来这个计划的确如你所说，是与种子计划对立的。”
“确实如此。”周然淡淡道，目光移向窗外的夜色，“如果真的像池默所说，他们的目的，是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伊瑟尔大人觉得，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什么？”
时邈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周然会这么提问，唇上挂起一丝笑容：“你这是在考我？”
周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问问。”
“是灾难。”时邈沉默了片刻，“只有引发灾难，才能打破原有的秩序。或许他们就是想煽动原生体人类和变种人之间的矛盾，把 这一切推向覆灭。”
时邈的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撞击声。
周然回头一看，发现是周谨，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拼着那个赛博战士的模型。半人高的机甲模型，眼看就差最后一个螺丝，周谨却因腿脚不便，整个身体都倾斜着把重量压在机甲上，本就不牢固的机甲摇摇欲坠。
周然一皱眉，刚要提醒他，却突然瞥见一抹微弱的力量从空气中涌出，稳稳支撑住了周谨和那快要倾倒的模型。
这是……夜魇的力量？
难怪我不在的时候，周谨一个人能拼这么大一块模型。
时邈在用污染物的力量帮他？？
周然愣了一下，他的余光瞥向时邈，对方却依旧看着自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语气平静地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我的理论对么。”
周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
“没想到啊，伊瑟尔大人。”他有些惊讶，也有些揶揄，“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时邈身体放松，两条长腿交叠，抬起眼，眼神依旧平静如水：“看来你之前对我成见很深。”
周然没有答话，他看着周谨拼装完最后模型的最后一块，目光沉了沉，对时邈说：“不是。是你今天看起来情绪很不对劲。”
他看着时邈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周然却没有感到灵魂的抽离。
“有么？”时邈问道。
庞仆抬起头：“啊？伊瑟尔大人情绪不对劲？我怎么没发现？”
周然和时邈同时看了他一眼。庞仆立刻噤声。
“你特意等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周然看着时邈，淡淡道。
时邈似乎诧异了一瞬。
下一瞬，他轻轻地看了一眼周谨，周谨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几秒之内，紧接着就倒在沙发上，沉睡过去。
好强的能力。周然震惊道。
时邈的目光在周然的身上逡巡片刻，而后，深邃的眼瞳中有些不明意味，他站起身，对周然缓缓道：
“我发现了一件事，尽管我不愿意相信。但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
周然感觉到，时邈的眼神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流转，似乎在斟酌和品味什么。
“什么事？”周然淡淡道。
半晌，时邈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
“我发现，污染物之中有人类的眼线。”
时邈的眼睫下，目光中透出一丝冷意。
完了。周然心想。
所以说……刚刚庞仆，就是在试探我。
对吧？？！！
下一瞬，时邈抬起那双金色的眼眸，看向他：
“你会帮我把他找出来么，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