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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关门的声音,林晚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地上碎碗和粥的痕迹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手心冒着虚汗,林晚搓了搓手,将手机摊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照例登上微博检查私信,一直没有得到回信,就如同从来有过这个人,但银行卡里实实在在的余额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在她荒唐的一念之下,做了件多过份的事情。

    林晚穿上鞋子踱步道客厅,果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房间有明显的打扫痕迹,窗户倒置着,新鲜的空气混着室内淡淡的清香味一起混进了林晚的味觉里。

    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林晚给自己盛了一碗,一口喝下去,带着一丝甜味。

    明显是陆年之怕粥没有味,掺了蜂蜜进去。

    林晚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变化的样子,水杯、男士拖鞋、几件陆年之的换洗衣服……是从什么时候起,家里一点一点有了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的?

    身上还有点疲乏,林晚喝完粥,又回到书桌前坐着。

    她摊开课本想学会习,她不得不努力学习,林建刚不给她钱,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的支出,除了她要打工,还得保证自己能拿到奖学金。

    可今天,面对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林晚却感觉头脑昏昏涨涨,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知道陆年之顺利进考场了没有。

    林晚焦躁地看了一眼手机,刚好陆年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刚好是九点整,陆年之该答卷的时间。

    右眼莫名开始直跳,林晚拿起手机时才发现手心又浮了一层细细的汗。

    “喂?”

    “您好,请问是陆年之的家属林女士吗。”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心里莫名“咯噔”一声,林晚犹豫了一秒,回答:“是。”

    “林女士您好,陆年之先生车祸受伤被送进了市人民医院,动手术需要家属来签字……”

    林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了电话的。

    手机跌落在书桌上,砸出了一声“咚”的闷响,心也跟着沉到了最底层,杂乱无章地缓慢跳动着。

    几乎是没再犹豫,她重新抓起手机就冲出了家门。

    上班早高峰时段,林晚打的车堵在了别的路口迟迟过不来,眼看着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算了算医院的距离,干脆取消了订单,提着一口气握紧手机就网医院的方向狂奔。

    在住院部服务台查到了具体的房间号,等林晚满头大汗找到病房的时候,陆年之已经手术完回到了病房里。

    病房里两张床,都躺着人,另一床的家属看到林晚进来,又默默把头顶上方的简易帘子拉住了,给了他们一点说话的空间。

    陆年之的床边还站着几个人,林晚认出,是陆年之的辅导员和几个只在学校开大会时见过的校领导。

    他们看到林晚风风火火像是没头苍蝇一样闯进来,也只轻轻说了一句:“你也来了,先去看看陆年之吧。”

    陆年之和林晚这对校园神仙情侣在港琴大学几乎人尽皆知。

    林晚穿过校领导们来到陆年之的病床前,不知是麻药的劲没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闭着眼正安静地躺着,打着绷带的腿半吊在空中,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拼命忍着眼泪,林晚众目睽睽之下没好意思,其实她很想默默陆年之的手,想问问他是不是很疼,不是要回学校考试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车祸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嘱咐着术后的事项,护士面无表情地将吊瓶针尖刺进陆年之的手背上,他依旧没有睁开眼。

    陆年之的导员瞥了一眼林晚,看到她脸色有些苍白,关切地问道:“一路跑过来的?看你脸色不好,快去一旁坐着歇会吧。肇事司机没有跑,你放心,我们也在联系陆年之的父母了。”

    一个校方领导听到辅导员的话,板着脸出声:“真不知道陆年之的家长怎么当的,打电话过去居然说开会还在忙,说什么辛苦学校帮他找个护工,钱什么的不是问题。我干教育这几十年也算是跟形形色色的家长打过交道,就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孩子出了车祸竟然漠不关心!”

    “当着孩子的面就别说这些了。”另一个领导眼神示意着。

    “就是可惜陆年之今天还有一场重要的考试,只怕也是耽误了。”辅导员惋惜地摇了摇头。

    林晚抿着嘴没有出声,看向陆年之的眼神更加心疼。

    打完针护士留下一句:“打完这一瓶按墙上这个铃我们就有人过来换药。”就走了出去。

    林晚这才鼓起勇气去抚摸陆年之的手。

    竟是那样的凉。

    她吸了吸鼻子,又将即将溢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见林晚站在陆年之的旁边,眼角也泛着红,陆年之的导员走了过来,拍了拍林晚的肩安慰着:“护工的事你不用担心,医院这边我会经常派学生来看,你在这里守着也注意休息,当然也别落下课,学生毕竟还是以学业为主。”

    林晚低着头,声音不大:“谢谢老师,我知道。”

    医院跟护工们都有合作,陆年之的导员先选了一个,让对方当天下午就过来,又坐了会大家才提出要走。

    林晚将他们都送到门口,这才注意到房间走廊里还站着两个警察和满脸慌张的男人。

    “车开的好端端的,也不知道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我就只瞥了一眼手机的工夫就这么撞了上去……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故意撞人的……我不会被判刑吧。”

    林晚没有听完,又默默关上了门。

    陆年之的床靠着窗户,林晚怕太阳照的他不舒服,本来想走过去把窗帘拉上,走到陆年之床边的时候,才发现他睁着眼,看到林晚走进,温柔地笑了笑:“你来了。”

    嘴唇的颜色几乎淡的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打在陆年之的脸上,一侧泛着晶莹的光,另一侧却像是笼罩在阴影里,带着破碎的美感。

    林晚走进了,陆年之主动伸出没打针的胳膊,轻轻握住了林晚的手。

    传递着没什么实感的凉意。

    林晚回握着陆年之,轻声问:“疼吗?”

    陆年之点头,声音有些委屈:“疼。”

    “手别放外面了,冷。”说着,林晚掀起被子一角,想把握着陆年之的手放回温暖的被子里。

    陆年之却不松手:“不要,我就想牵着你。”

    林晚想着隔壁床还有人,就指了指半米之隔拉起的帘子,又伸手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隔墙有耳。

    她坐在陆年之的床边,两个人就一直这样静静地握着彼此。

    林晚觉得这过于静谧的空气有点难捱,于是小声找着话题:“刚才你的导员和几个校方领导来了,肇事司机和警察也在。”

    “嗯。”陆年之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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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舔了舔嘴唇,眼神撇到床头放着的手机,又开口:“你要不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刚才他好像是在忙……”

    她想着措辞,不知道该怎么跟陆年之开口解释,他出了这样的事故,他的爸爸居然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不用。”陆年之淡淡地回绝,“我能猜到他说了什么。”

    眼底的光已经按下去了一半。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静当中。

    门再次被打开,两人齐齐回头。

    拎着果篮的李梦娇出现在两人面前。

    林晚微微有些惊讶,李梦娇怎么知道陆年之的事。

    李梦娇穿一身淡蓝色长裙,单马尾侧梳在一旁,看起来恬静又乖巧。

    她走近,与林晚对视时眼底也闪过了微妙的情绪,点了点头径直来到了陆年之的床前。

    “陆学长……”李梦娇开口。

    林晚下意识就想抽出手,却被陆年之牢牢扣着,挣脱不开。

    “你坐在这就行。”

    是对着林晚说的。

    林晚只能继续坐在小小的病床上,任谁看上去都像是挡在李梦娇和陆年之中间一样。

    “你怎么来了?”陆年之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完全不似与林晚说话时的温柔。

    李梦娇坦白:“刚才学生会开会,张老师说的这件事,最近校刊的工作先暂时交给了副社长,学长你就安心休息。本来其他同学也想来,张老师说你需要好好休息,大家就说过几天再来看你。”

    林晚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耳朵却竖着听李梦娇说话。

    这真是个蹩脚的谎言。

    那个张老师怎么可能偏偏让李梦娇一个人先过来呢,八成是她自己听到陆年之出事,自己着急就先过来了。

    可李梦娇没想到她也在这,于是处处透露着尴尬。

    确实尴尬,陆年之连让李梦娇坐一会的客气话都没说,只点点头说:“跟大家说一声我没什么大事,也不用过来医院,谢谢你来一趟,没事也早点回学校吧,这里有林晚。”

    一句非常自白又不客气的逐客令。

    李梦娇咬着嘴,脸色也不甚好看。

    林晚突然就有些同情起李梦娇,她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她林晚横刀夺爱,错的是她李梦娇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

    林晚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我送你出去。”

    陆年之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林晚与李梦娇并排着走出病房大门,穿过渐渐开始热闹起来的走廊,来到电梯旁按下按键。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场,林晚明明无心参战,却还是被此刻的气氛拉入了这场硝烟弥漫的地方。

    李梦娇盯着电梯按键处不断上升的数字,终于开口:“今天是陆学长特别重要的考试的日子。”

    林晚怔了一下,有些心虚:“我知道。”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李梦娇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面无表情地按下一楼的按键。

    待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她的瞳眸终于出现了波澜。

    那是林晚第一次在一向体面端庄的李梦娇眼里读到恨意,像是一条蛇,吐着沾染剧毒的信子。

    她的语气冰冷:“你不该毁了陆学长。”

    银色的电梯门终于关上,留下林晚站在原地,看着反射出的自己,身影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