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斜月晶荧
    “滴答,滴答。”

    十四年前的时针声,与现在重合。

    在水底挣扎的温温心想,可后来呢?

    因为一时兴起,她自以为好心地将盈缺拦下,间接害得他母亲惨死。

    后来,她又是怎么做的?

    ——她在盈缺失去了母亲,被曾祖父逼得差点丢了命时,却还听从父母的命令,对盈缺挟恩图报!

    所以。

    盈缺讨厌她,是应该的。

    是她欠他的。

    温温大脑因缺氧而阵阵晕眩,忽地使出全身力气,一脚蹬开夹住腿部的机关装置。

    所以,在她还清欠他的债之前,她还不能死!

    温温费力地摆动四肢,每一下,脚踝的伤处都在作痛。

    意识越来越模糊,但她凭着心中那一份执念,硬是撑到了浮出水面。

    “哈,呼——呼——。”

    她大口呼吸起来。

    “碦啦碦啦碦啦碦啦——”

    方才温温的一脚,不知是触碰到什么地方,竟令案桌与香炉重新开始下降。

    温温缓过神来。

    掌心传来湿凉的垂坠感。

    温温指尖摸了摸,发现是绑在门卡上的带子。她在濒死之际,竟也没忘了带上机关盒子里的门卡。

    温温先是游回大门处,将门卡贴在电子锁上。

    很遗憾,电子锁泡了水,亮都不亮了。

    温温也没气馁,这门卡本来就是用在密室出口处的,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历经命悬一线,温温愈发沉着。

    “喀啦。”屋内的响动停了,她凭着记忆游到案桌的位置,原先的机关已完全下沉。

    身下,水流翻涌,传来一股又一股柔韧的推动感。

    温温心中一热。

    涌流?

    方才还没有的!

    黑暗中,她朝盈缺的方向凝视一眼,随后深呼吸,鼓起勇气再次下潜——

    越往下,涌流越明显。

    机关挪开后,水底竟出现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来。

    温温心脏狂跳,看来,水下是与外界连通的!

    温温犹豫了片刻,便孤身游了进去。

    她没学过急救,刚才试过各种办法,也没能让盈缺醒来,同时也怕唤醒他会加重他的病情。

    于是想着自己先去探探险。

    这洞很深,水比巨池里的还要冻人。温温脑子里闪过恐怖片里的场景,只觉下一秒就要被吸进什么抽水仪器里,绞个粉碎。

    温温体力逐渐告罄,就在她准备放弃之时,眼前忽跃出些许光亮。

    她奋力上游,浑身一松,顶出水面。

    视野里,只隐隐有消防应急灯的几粒光芒,温温勉力望去,瘦长黑影如树海般耸立着。

    是棺材。

    ——她回到祠堂的入口处了。

    温温又急又喜地大喊起来:“有人吗——!”

    可夏滢早已不在此地,救援的人也尚未赶到。

    一圈圈的呼唤回荡着,温温在冰水中泡得嘴唇发青,声音里染上哭腔。

    不能放弃,还不能放弃。

    她环视四周。

    祠堂,棺材……

    棺材?

    盈缺好像说过,棺材聚集之处,就是案桌上牌位提到的祭祀地点?!

    「每旬红月之时,河神苏醒。」

    「献祭一人,可保一日风调雨顺。六日之后,河神重新陷入沉睡。」

    完成祭祀,便可以使盈缺所在屋内的水位恢复!

    可祭祀地点是哪儿呢?

    她和夏滢来时,并没有看到啊?

    温温皱眉思考,蓦地想起了什么,朝着那条曾把她关起来的棺材通道游去。

    由于是用蛮力踢碎的门板,机关并没恢复原形,还是那逼仄的长长一条。

    温温虾着腰钻进去,前不久还令她魂飞魄散的机关,如今,却成了救命稻草。

    她拖着伤腿,含着泪,在棺材壁里一寸寸摸过去,想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耳朵里还回响着巨池的潺潺水声,每多一秒,心就狠揪一下,仿佛已看到水流将盈缺没顶的样子。

    可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温温浑身湿透,一阵阵地打颤,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风箱般粗重的声音围绕着她,许久,她才发现是自己的喘息声。

    蓦地,温温疯癫似的砸了两下棺材壁,欲把自己也砸碎般。

    “啪呲。”

    随着她的举动,有绳索拍打水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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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动。

    温温愣住,往棺材沿一摸,摸到了锁扣与绳索。

    这锁扣是移动式的,与推拉门的解密机关相连。

    祭祀,河神,作为祭品的玩家被关入棺材中……

    是不是要将棺材沉下去?

    温温果断爬出去,摁开了一头的可拆卸式锁扣。

    又去游着把另一端的也拆了。

    大棺材缓缓沉底,掀起巨浪与漩涡。

    温温远远躲开,爬上一片小石板桥。

    昏朦光线中,一个外形诡谲的“河神”露出水面。

    它的身体比蹦床还大。

    团团触手中,缠绕着一枚宝珠。

    这是给成功解开所有谜题的玩家们的奖励。

    “哗啦啦啦——”

    藕花湾里的水位下降着。

    温温不敢置信地喃喃:“成功了?”

    她欣喜若狂地想要一跃而起,却被疼地龇牙咧嘴,伸手一摸,脚踝肿得老高。

    温温再次大喊起来,想让人去看看盈缺那边的情形,“有人吗——!”

    “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女声传来。

    遥遥地,怦然划着红莲小船而来,见温温一副水鬼般的狼狈模样,嫌恶地皱了皱眉,冷声道:“看见玉音了吗?”

    温温发着抖道:“他被困在屋子里了!有一大片台阶的屋子里!”

    怦然声音骤然拔高,“怎么回事?!”

    她瞪着温温,像要把温温剥皮拆骨,“你遇见他了?!然后你就把他丢在那里,一个人逃出来了?!”

    温温满心惦记着盈缺的安危,顾不上和怦然斗嘴,简单地讲了一遍来龙去脉。

    怦然脸色略缓和,“我去找他。”

    她调转船桨,但又顿了顿,回眸道:“你既然拿着门卡,就去外边找人来帮忙吧,谁都不知道这破密室里,还不会发生点别的什么意外。喏,出口就在那个方向。”她纤指一举。

    温温动了动腿,疼得冷汗如雨,但只犹豫片刻,便道:“好。”

    温温站起身,一步一瘸地沿着石板桥走向祠堂的另一道门口,去找红莲船。

    她没注意的是。

    身后的怦然,见她离开之后,悄悄把河神触手间的宝珠取了下来,藏在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