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戴上眼镜，我记得你不近视。”班纳博士问艾德琳。
艾德琳吃着面前的一份点心，“显得成熟、稳重。而且，有仪式感。”
班纳博士很好奇，“什么样的仪式感？”
艾德琳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看，我现在是个高度近视的瞎子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哎呀，我现在听力也快没有了。”
坐在一边，真·高度近视·马利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眼镜一摘，六亲不认。”
***
“你确定他们三个就是U.N派来的特别行动小组？”简丹问她的队长孟天冬。
孟天冬把面前的一碟核桃酥放到简丹面前，“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了？还有，这是谁做的会务安排，哪有这种场合提供核桃酥的，一口下去，一手油、满身渣。”
对孟天冬而言，能让简丹或者自己都开始下意识地怀疑是不是专业人员，那么只能说明——他们很专业。
想到自己常常被诟病的“一身正气”，他又把核桃酥从简丹面前端走，坐到了艾德琳那张桌子上，“尝尝这个。”
艾德琳似乎演戏上瘾，摸了半天才把眼镜重新戴上。
孟天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隔壁桌两眼快成探照灯的简丹，没有对比，就体现不出谁的演技更差一点。
“谢谢，我核桃过敏。”艾德琳是张嘴就来，“班纳博士，你尝尝？”
“谢谢，我也过敏。”班纳博士又推给了马利。
马利是真的核桃过敏，他看着孟天冬，“要不，我们聊点正事。”
听马利这么说，艾德琳也笑眯眯地看着孟天冬，“怎么，不观察我们了？”
从走进这间会议室开始，艾德琳就发现了这几位看似在闲等，或者假装做学术交流又或者拉家常的人不太对。
孟天冬索性把人都聚到一块儿，“简丹，去把门锁好。”
艾德琳看着突然坐得板板正正的七八个人，悄悄问马利，“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做？”
“我们需要在最短时间内，建立信任关系。这是他们的主场，他们的帮助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马利鼓励艾德琳，“你看，你几乎什么也没有做，我和班纳博士就非常信任你，这是你的天赋之一。”
“难道不应该说，你们过于轻信他人了吗？”艾德琳翻了个白眼，开始恢复她的正常状态。
***
艾德琳朝孟天冬走过去，她伸手，“孟队长，您好，我是顾回。”
孟天冬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刚刚她身上的那种娇俏女学生气息已经一点都看不见了，只有一丝熟悉的，在战场上摔打过的“戾气”，他握手，“顾回女士，您好，我是孟天冬。”
***
孟天冬将自己的小队成员逐一介绍给了艾德琳，他并没有着急让艾德琳来介绍两位博士，实际上，这三位的基础资料，他和队员们都已经研究过了，“顾回女士——”
“顾回，或者，艾德琳。”艾德琳更正道。
“好的，顾回，能否请教一下，你们是怎么观察到，他们都有点问题的？”孟天冬的队员们说一句万里挑一毫不夸张，但同时，他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查漏补缺，上紧箍咒的机会。
艾德琳转头看向马利，马利朝她点点头。
好的，既然得到了领导的同意，那么接下来无论什么责任，都是领导的责任了。
艾德琳看向面前坐得板正的一排人，“我必须保证我的两位博士能够无障碍地听懂，所以，在场的有存在语言方面困难吗？”
有一位举起手，“我只过了英语四级，听力不太好。”
“那么，你现在要明白一个道理，人不仅仅要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更要第一时间把缺陷补好，除非你永远不参加跨国工作。”艾德琳说得很直白，她看向孟天冬，“孟队长，我就是这样的表达风格，所以，还需要继续吗？”
孟天冬点点头，一个大部分情况下讲究面子和人情世故的社会里，的确很少有她这样平静但杀伤力十足的表达。
艾德琳走到第一位队员面前，“你有北方口音，北方人？”
那位队员点点头，“是的。”
艾德琳接着对他身边的那位队员说，“你是南方口音，对吗？”
得到了同样肯定的答案后，艾德琳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说的北方、南方就和你们的北方、南方是同一个概念呢？这听上去有一些诡辩的成分在，但是，我生长在T国，你们对我而言，可都是北方人。”
“这是一种盲区，我发现你们的异常，不是因为你们在细节上有什么问题，而是你们准备得太好了，甚至已经对我们三个丧失了最原始的兴趣。”艾德琳看向孟天冬，“孟队长，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还在思考“南北差异”的孟天冬猝不及防，他的职业生涯里或者人生履历里，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直白的提问，“我——”
“很漂亮。”替他回答的，是简丹。
“谢谢。”艾德琳朝简丹的方向点了点头，“我很清楚自己的外貌，我也很明白这件事情一般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如果一个会场里六七个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男性，没有一位多看我一眼——除非，这里是GAY BAR。”
“就这么简单？”简丹问。
“当然不是，但是这个异常，足够引起我的怀疑。而怀疑一旦开始，一切都经不住推敲。”艾德琳问孟天冬，“孟队长，如果在不知道我们三个人身份的情况下，你们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什么？如果今天不是我们三个自己人，你的目标有了防备，你觉得，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们要调查的人藏得很深。”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另一种灯下黑是吗？”孟天冬问艾德琳。
“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你们的情况很不相同。你们极其信任你们的消息渠道，但很多时候，我们——”艾德琳无奈地看着身后的班纳博士和马利，“很遗憾，我们有一条猜疑链。”
“这个我知道——”简丹举手，“你想说，我们都没办法保证彼此之间是善意的，值得信任的。”
艾德琳走到了简丹面前，这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孩，看起来也顶多二十出头，艾德琳看着她手上的一道疤痕，“简丹是吗？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你可以信任我还有那两位博士？”
简丹看向孟天冬，又看向面前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漂亮姑娘，她回答，“我信不信任你不重要，我信任我的队长。我没有足够的经验和判断力，我要做的就是服从队长的决定，然后最大程度地执行完毕。”
“这才是标准的答案，回答你真正的想法，而不是被问题本身困住。”艾德琳继续问孟天冬，“孟队长，在你回答是否能够在行动中给予我们充分的信任之前，我想，我得介绍一下我们的小组。”
“首先，我们小组的负责人，马力诺博士，同时他提供网络技术支撑以及AB两位学者的调查工作。
然后，班纳博士，他著名物理学者的身份，可以最大程度地与CDE三位学者保持近距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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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我们的调查。
我，顾回，在此次行动中，是班纳博士的随行翻译和秘书。”
“我有个问题？”刚刚那位北方队员提问，“你们似乎只有技术人员，你们的行动或者说，武力支撑是？”
几乎同时，班纳博士和马利露出了很浅很浅的微笑。
艾德琳看着他，“别记仇，你应该就是那位同我和班纳博士一起行动的队友，你叫周航。”
她拿起桌上的一叠核桃酥，走过去递给他，“就当是见面礼。”
周航起身接过，然后——
艾德琳的手里，是他藏在腰间的配枪。
孟天冬，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面色极其难看地看着艾德琳从容地拆着弹匣，拿起一颗子弹，“我猜得没错，是空包弹。”
她走到孟天冬面前，把枪和子弹还给他，“华国禁枪，所以你的队员们在配枪的时候，尤其在学术会议这样不应该存在枪支弹药的场合，他们心理上会有很明显的排斥感，这会体现在他们的肢体上。”
孟天冬接过手枪和子弹，朝一脸愧意的周航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坐下。然后他同艾德琳说，“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
“好的，不过，和你谈这些工作，是我的领导要做的事情。”艾德琳看向马利，“该你们这些领导们来互换利益了。”
***
马利和孟天冬接洽合作细节的时候，班纳博士给艾德琳拿了一杯酸奶，“你可能会喜欢喝这个。”
看着面前这杯草莓酸奶，艾德琳感叹，“班纳博士，我总觉得你把我当小孩子来照顾。”
“叫我布鲁斯就可以，在我眼里，你也的确是个小孩。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班纳博士又给艾德琳递了一张纸巾，示意她擦一下嘴角不小心碰到的酸奶。
“做到什么？”艾德琳的确有些饿了，她专心地解决这杯酸奶。
“情绪稳定。”班纳的眼里有很多羡慕，“刚刚，你在动手拿那把枪的时候，我几乎看不到你情绪的波动。还有，你在监狱里动手的时候，也几乎是面无表情。”
艾德琳抬头看他，“你监视我就算了，然后只好奇我是个面瘫？”
被情绪问题困扰的布鲁斯·班纳，有苦难言。
***
简丹安慰周航，“没关系的，他们如果不是很厉害的人，U.N也不会派他们过来。而且，她只是出其不意。”
周航不觉得这是自己应该犯的错误，他找到艾德琳，“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艾德琳又一次回答，“做到什么？”
“枪。”
“哎！”艾德琳揉着肚子，刚刚一杯酸奶起到了非常好的开胃作用，而这间会议室里，除了茶歇点心外没有其他食物了，“我告诉你，你带我去找点吃的？”
“如果队长批准的话。”简丹倒是乐意。
“我记得，你是物理学方向的研究生，所以才会在这个团队里，对吗？”艾德琳回顾着周航的信息，“你对比他们而言，更缺乏自信。所以，你更看重武器的加持，你会有下意识触碰腰部的小动作。还有，我在此之前给你们做了一个心理暗示，我暗示你们，你们作为一个对女性感兴趣的男性，应该对我很有兴趣，所以哪怕你没有兴趣，你也会暗示你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所以，换做他们，同样也逃不过。”
“布鲁斯，替我问问马利，我们两个能不能跟着他们出门觅食，我想吃很多很多的东西。”艾德琳把请假外出的重任，托付给了班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