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到了用晚食的时候,果然没人再来送饭,只得由贺槿亲自去大厨房拿饭菜。

    还是如中午一般的清汤寡水一顿餐,晚食少了饼子,换了两碗白粥,萝卜改了腌菜,豆腐汤和豆芽菜都撤了,但上了一盘春韭,也是时令的新鲜菜蔬。

    木头食盒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走这一路,让贺槿恍然想起曾经去山里打山泉水回家的经历。

    那时年纪尚幼,力量不足,总觉得路途遥远,好像要走一整天,但在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消磨些时间有什么要紧,便是劳累,也是快乐的。

    如今,靠着对吴家的恨支撑着,身在仇人家里,如果没有戚颖陪着,贺槿说不定早已疯狂。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但谋而后定,尊法守则,也能让吴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唉,总归还是在戚女侠身上汲取到了勇气和冷静,她之遭遇,贺槿只是窥见只言片语,已然觉得遍体生寒,也更加的佩服她了。

    这一顿饭吃起来不如中午,滋味寡淡许多,不过戚颖不挑,贺槿自情绪稳定下来,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在吴家仆役之间展开她的关系网,对这些口腹之欲也不在乎了。

    吃过饭,贺槿就要出门去找机会与人套近乎,戚颖还道:“也不必这么急吧。”

    昨日到吴家,今日喜获不必请安,这已经是晚上了,依着秦夫人治家的规矩,外面应该只剩下当值的人了吧。

    “此事趁早不宜晚,正好还得去还这食盒,路上若是能撞见人,我不就顺道套套近乎了。在吴家,人丢不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些回房间养伤吧。再说了,我也不多晃,就现在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

    莫看贺槿外表柔柔弱弱的,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戚颖拗不过她,还被赶回房去运功疗伤。

    只能说:“那你小心些啊。”

    贺槿摆摆手,潇洒离去。

    也确实到了该疗伤的时候了,戚颖盘坐在榻上,内息在体内运转一周天,经过干涩受损的经脉,带来阵阵疼意,身上渐渐汗湿。

    忍耐过这些,再接着走过几个周天,能逐渐感到内伤的好转,内息变得更加绵长,而随之,便是生生不息的轮转,一点一点地治愈内府的伤势。

    些许疼痛而已,不是不能忍耐,再说这已经很好了,倘若没有遇到贺槿,同意了这样天马行空的计划,戚颖现在或许已经赴了黄泉。死人何谈什么舒服。

    再之前……倘若父亲没有让她走另一条路去送信,她亦已经和亲人们死在了一起。

    家里这一次压的镖是什么,戚颖不知道,但父亲出发前的过于谨慎,就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感,镖局所有人都参与到其中,唯独戚颖单独去送信,冥冥中好像就昭示了他们各自的境遇。

    父亲一定知道什么吧,其他人也基本知道,就瞒了她一个人,不动声色地把她送往唯一可能的生路,可是灭口的杀手还是来了。

    镖局上下的人都死了,数月间,戚颖疲于奔命,去不得京城,甚至还被追的往南走了些。她连甩脱那些杀手都极为艰难,更别提为大家收尸,托了鸣威镖局以往的好名声,才有人帮忙敛尸送去义庄。

    也只能是一个只要知道就能要了小命的秘密,才能获得这样的待遇吧,那么,她身上的这封信,又写了什么呢?

    结束今日的疗伤,戚颖忍下隐痛,拿出那封信。

    说是信,其实她也没有亲眼见过,这封信装在镖局专用的机关木盒中,小小一个,不过手指长短,宽才两指宽,但若是用了特制的丝绢落笔,展开之后甚至能铺满半个桌案。那样上面能写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盒子自然得用独门的解法才能打开,戚颖是知道的,但她思索良久,还是没敢打开去瞧一瞧那信上的惊天绝密。

    她看了一会儿,把这个盒子小心收入里衣的暗袋里。

    接下来的日子,戚颖养伤,贺槿交友,过得意外的平和。

    贺槿在表面上自然是半点看不出对吴家的仇恨,因为以前也去其他人家做过短工,所以做起丫鬟来也毫无破绽,于是吴家的这些仆役们,自然如同贺槿说的那样,很好接触。

    不过起初,她想与吴家仆役打好关系,也还是四处碰壁的,盖因“贺七娘”着实是没什么油水可刮的客人。

    虽然是青葱年少正当年的少女,颜色也不错,可身上带孝,主母不见,连关系变得亲近的可能都微乎其微,最多也就是个过客。

    倘若不是秦夫人一时心软,这样的亲戚都没有住进来的可能,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剑走偏锋,跑来恭维。既然主子都无人恭维了,一个小丫鬟,又凭什么得到旁人的好脸色。

    不过,贺槿着实是生了一双利眼,能够看穿人群之中是谁最容易心软,也生了一张利索的嘴皮子,不论说什么,都能在她这里得到风趣的回应。

    她心中澄莹,待人亲和,使得吴家这些本来自诩在大户人家伺候、比旁人多一分体面的仆役们,不知不觉也同她“亲如一家”了,若是有人拿身份地位来讽刺,他们还会回敬说大家都是下人,有什么地位而言。

    于是,这几日去大厨房取餐食,贺槿身边也有了几个“小姐妹”同行,若是与她们请教胭脂水粉、帕巾布匹,话匣子一打开,准是能把一条街的好坏都说尽了。

    便是北城的坊市,因为吴家也有几个铺子在那边,家里的仆役们若是有熟悉的朋友在那边做工的,便会把闲暇时候做的一些香囊、手帕拿去寄售,也算是一个进项。

    贺槿就这样慢慢地收集关于北城坊市的消息,为将来某一日出行做好准备,旁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隐隐有了下次出门有机会可以同行的念头。

    戚颖简直叹为观止。

    她的伤势逐渐好转,虽然不能去到外面,但贺槿并不拦着她在吴家四处转转——当然了,是在晚上。这段时日,戚颖也亲眼见了贺槿在吴家仆役中如鱼得水的模样。

    回来了戚颖就说:“你要是能入仕,说不准能在鸿胪寺大放光彩。”

    贺槿回了一句:“只可惜近年来朝廷不怎么收女官,不复文帝朝之鼎盛了。”

    嘿,她还真想过。

    “不过我没想到,让我打开缺口的还是他们的好奇,好奇‘贺七娘’这个人真的能安安分分地在吴家住到中秋,去了京城就好聚好散吗?”贺槿的语气颇为讥讽,“说是去年吴文瑜生母那边的一个婆子过来看自家少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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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里一个丫头塞给他做房里人,被秦夫人赶出门去了,所以他们有些敏感。真是的,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贺槿别的不说,起码也是吴家的正经姨表亲,虽然血缘已经远了,贺槿也不是很想认这门丧气的亲缘,可世俗如此,他们怎敢拿不正经的人来同她比较。

    不过能聊到主家的阴私,自然代表着关系逐渐融洽,这样,有些小道消息便能“出我的口,入你的耳”。

    顺着这个令人不太愉快的臆测,贺槿倒是与人聊了更多。

    “据说,十年前秦夫人初至江州,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吴家二房、三房还在府中居住,大房两子一女,二房一女,三房一子一女,阖府上下人多热闹,虽有些嫌隙,但大体上是过得去的,秦夫人也乐得接济亲戚们,每个月都少不了从乡下来拜访的族亲。”

    “听起来与旁人家并无不同。”

    “是。但是六年前,三房老爷谋了差事搬出府去,过了不过几个月,二房也离开,去了江州下辖的县里做生意,并长居不回。据说从那以后,吴家就不再欢迎族亲上门,家里的用度也少了些许,不过不太明显,也没什么妨碍,也就无人多嘴。

    “而至两年后,秦夫人派人去接了一位双亲俱亡的姑娘回来,那姑娘的父亲与秦夫人的夫君同祖父,算是比较近的亲戚了。吴家把这姑娘养活了两年,就配了一副嫁妆送了出去,而后亦有几个少年少女被接过来养了一段时日,之后都离开了。”

    关于这些少年少女来时究竟带了多少家财,其实仆役们也不能肯定。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在外头已然没了依靠,能被吴家带回来养到足以立住的年纪,已然算是天大的恩情,再说,他们离开时带走的也是满载的箱笼。

    其中更有一人,陪着吴家长子吴文瑜去书院时,被当时的一位客卿看中收为关门弟子,之后便随老师去了西北,不出意外,今后仕途坦荡。这机遇,可是吴家给的!

    “看来不是六年前便是四年前,吴家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两者皆有。”

    “我也是这样想的。大概是什么需要用钱的事,起初吴家还能支撑,过了两年便不行了,就开始打起了亲戚的主意?”但这样一说,贺槿自己又摇摇头,“可我还是觉得奇怪,不说别人,就看我家的钱财,和吴家相比,应当是杯水车薪才对,哪就急迫到蝇头小利也要吞的。可若说是他们不缺钱,又已经把主意打到亲戚身上了。”

    说他家缺钱,可是也只敢找那些失去了双亲的小辈,真缺钱的话会如此“小打小闹”?

    可不缺钱吧,这又真是吴家自己做出来的事,不是旁人的传言。

    “许是缺口不大,或是这钱财的去处不便声张?”

    “可我家族老都能打听到他们家的破事,这名声已然臭了呀。”

    “那你可否想过,你家的事,或许不是出自秦夫人的授意,而只是下面的人狐假虎威?”

    贺槿一怔:“……我起初也想过的,不过就算如此,吴家治下不严,我亦是要来讨个说法。再说了,最开始的那位姑娘,来时箱笼据说装了一船,许多人都瞧见了,甚至入库的时候差点没能塞下,但她远嫁时带走的,一双手便能数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