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周氏是秦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和她的奶嬷嬷地位也几乎不差了,有些话不能与夫君说,不能叫婆母知道,儿女们更是无从得知,却能和周氏说。

    而周氏呢,最是体贴不过,有许多时候,秦夫人为儿子生气头疼,甚至说了“悔生此子”的重话,也是周氏给予她支撑,让她能够快速振作起来,恢复成那个当家主母的模样。

    但这些相处,难道真的是因为秦夫人的性格脆弱吗?不是的,只是她需要一个贴心人,而周氏能够完美胜任,就足以承担秦夫人给予的体面。

    因为这份体面,周氏在吴家,也能大不敬地说上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便是家里的少爷小姐在她面前也不敢做出倨傲的样子。

    更难得的是,有这样的体面加身,周氏却不是猖狂人,依旧那样八面玲珑,帮着秦夫人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得了许多人的钦佩。

    她在此刻出言,代表的就是秦夫人的脸面,可这样的人都在徐夫人这里吃了挂落,谁见了不得大吃一惊啊,暗道这还是那个和善得从来不与人说重话的徐夫人吗?

    世人对江南女子的印象多是温婉,柔声细语,似春时的薄雾和甘霖,徐夫人便是这样的女子。

    从前吴家三房都在老宅居住,妯娌之间,总会发生一些争执口角,唯有徐夫人不曾与嫂子弟妹红过脸,更是不曾听说她处罚过谁,仿佛是个连重话都不会说的柔弱夫人。

    若要问吴家仆役最想去哪一房做事,在二房还在老宅时,除非想去秦夫人那里博一个前程,问便只会答是二房,因为二房人口简单,唯有老爷、夫人和小姐三位主子,又都是和善人,最是宽容不过。

    六年前二房搬走时,本以为分府别居,比不得还在家里住的时候,光是二房院中伺候的人数量应当是不够的,多少人盼着能被徐夫人看重,一起带去县里,后来她一个都没多要,又有多少人失望呢。

    前些年二房偶尔回来,亦有不少人愿意去二房献殷勤,依旧是没谁被看上,却也没谁会说二房徐夫人的坏话。

    江南女子……徐夫人本该是那样温柔的人啊……

    但直面徐夫人怒火的周氏却清楚地知道,再怎样和善的人,也不会是个木头假人。人若是没有情绪,活在世上便如嚼蜡,徐夫人却是个鲜活的人,人终究有自己的喜怒。

    何况这股火气并非冲着周氏,而是剑指秦夫人。

    主人之间的争锋,少有奴仆的位置,周氏看得清楚,此时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是个错字,余光瞥见秦夫人的脸色,也了然了她此刻越发不耐,便想着就此缄默,把徐夫人扶进院中。

    可这柔美的人儿,才几年不见,不光脾气见长,变得尖酸,她反手攥住周氏的腕子,叫周氏这个做惯了活的人也觉得她手上的劲变得忒大,攥得人手疼。

    周氏赔笑:“二夫人?”

    “怪我声音大了,把你吓着了?快继续说呀,我倒想听听,大嫂身边第一人,到底能有多伶俐,现在能想出多少个理由,与我说多少好话。你素来不是挺能说的吗?说些叫我听了高兴的,高兴了,我就松松手放过你了。”

    徐夫人柔美的声音里藏着锋,竟有些撒泼打滚的势头了,活像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眼见她这癫狂竟没个停,旁边候着的仆役们吓都要吓死了,一是为性情大变的徐夫人,二是怕自己卷入到主家的阴司中,莫名其妙丢了差事乃至性命,真是恨不能立刻变成瞎子聋子,或者时光倒流,他们一定再不来伺候。

    “行了。”秦夫人一开口,多年当家主母的威势露出来,一下就镇住了场面,“二弟妹舟车劳顿,回府后也不歇息,就为了站在我的门口说这些话,不累吗?倒不如进去,边吃边聊?”

    秦夫人话音刚落,她身边伺候的另一位桂嬷嬷就走了出来。

    此人身量矮小,鬓发斑白,平日里最是不苟言笑,若说周氏是秦夫人给仆役们的一颗枣,桂氏就是打人的棒槌,只要见了她,还不等她说话,众人心里就已经怕的瘫软一地了。

    比起周氏八面玲珑,桂氏眼中只有秦夫人一个主人,竟是不曾给徐夫人行礼,也没个半分眼神,越过她就往仆役堆里走去。

    站定后,便斥道:“站直了,歪歪扭扭的,成什么样子,平白叫人以为咱们家没给你们吃饱饭,竟是个什么苛待人的主家了。”

    这下周氏不是替人挨骂了,换桂氏成了靶子,谁叫她竟敢暗藏指桑骂槐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吧,没看那些仆役们身躯微颤,恨不能立时晕过去了。

    只是徐夫人依旧不放手,她手上的劲可真大,周氏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手起码得废个几日。

    周氏一时脱不得身,心里无奈,只得就着这种别扭的姿势,扶着徐夫人道:“二夫人,知道您与二小姐回来了,我们夫人便马上吩咐了厨房那边小心伺候,想着等您先休息一会儿,再一起吃这顿接风宴的。”

    “怎么,你是想说我来的不巧了?”

    “老奴岂敢污蔑二夫人。您二位多年不见,有许多话赶不及进屋说了,咱们谁不体谅您这心情。若是您不喜屋中逼仄,老奴马上就安排人去花园亭子,把帷幕布置好了,也是闲庭静谧,好个叙旧的地方啊。”

    “你倒是会找补。”徐夫人抬眼,对上秦夫人凝着针似的眸子,冷笑,“还怕你不敢招待我呢。花园就不去了,走的脚疼。”

    “既然脚疼,又何必这样。”秦夫人转身便叹息,“快些进来吧,何至于说这等刻薄话。”

    徐夫人偏头看了一眼桂氏,桂氏目不斜视,立在仆役们面前,冷声吩咐他们各自散去做活。众人便仿佛逃出生天一般,步履匆匆,转瞬消失了。

    “二弟妹若是担心影响了你的风评,方才便不要那样疯癫,倒叫别人看笑话。”

    徐夫人转过来,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在这里,只有你们大房一个主子,我在他们心中是什么模样,与我何干呢。他们可是我的父母?可是我的子女?我又没真的拖你下水,坏了你的盛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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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大嫂你还能做宽厚的模样就行了吧,管我作甚?”

    “才说你一句,你便想着要顶回来百句,到底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难道吴家还不能为你撑腰?”这话说得,意思就是徐夫人只会在家里撒泼了。

    徐夫人没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屑。

    倒是叫秦夫人心里也犯嘀咕了,她自诩管家有序,哪怕身为大房天然就得了更多,可也不曾苛待了夫君的两位弟弟。

    如今他们一个在外做生意,不说腰缠万贯,也是富贵家庭,另一个更是入了仕途,家里从不曾拖累他们,反倒是他们离不开吴家的庇护才是。

    至于两位妯娌,当时的那些口角,秦夫人早忘记了,想来也不会有人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挂念这么多年,徐夫人又为何蛮缠。

    她们之间,又何曾有过龉龃。

    秦夫人院中的丫头们都被周氏和桂氏教了许多年,比在别处伺候的仆役们机灵多了,不需要人提点,在听见徐夫人的怒喝时,就悄悄地退了下去,安分待在最角落的偏房中。

    已经发生了的,她们会遗忘,绝不与人多说一个字,将要发生的,对一帮瞎子聋子来说也是听不见看不着的秘密。

    秦夫人身边,就留下了两位陪房。

    进了正房花厅,周氏扶着徐夫人坐下,桂氏疾步返回,为两位夫人倒上香茶。

    这位寡言少语的老嬷嬷着实是个胆大包天的,就这么直挺挺杵在周氏身后,也不绕开,就要伸手给徐夫人倒茶。

    眼见着那茶壶颤巍巍的,叫人感觉下一刻那滚烫的茶水就要泼出来。哪怕心知受过训练的人的手绝不可能如此不稳,她就是故意挑被周氏挡着的路走,想要逼自己放手,可想到这是桂氏,秦夫人门下一条疯狗,她能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徐夫人就心有忌惮,只能悻悻放手。

    周氏的手腕子重获自由,她倒还是笑脸相迎,顺势就接过了桂氏手中的茶壶,给徐夫人满上了一杯香茶。

    秦夫人只闻茶香,徐夫人懒得喝她这里的茶水,连茶盏都不看上一眼,直勾勾地盯着秦夫人看,似怨似恨。

    “寻常年节里,二房甚少回来便也罢了,我当你们夫妻二人乐享外头的自在,并不强求,也敢说自己从未用长嫂的身份压过二房,咱们之间无仇无怨的,二弟妹此番忽然回来,又无事先通知,回来后便冲我劈头盖脸一顿骂,我却糊涂了,我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哟,那可多了,大嫂何时没得罪过我啊。”

    “你若只想寻人泄火,恕我不奉陪。”秦夫人又不是真的好脾气,不知缘由便被人像是疯狗一般追咬,若非对面不是吴家二房的夫人,你看她的下场如何!“现在没有外人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夫人吐出两个字:“还钱。”

    “什么?”

    “大嫂,你到年纪听不清楚了吗?我说‘还钱’。”

    秦夫人甚觉荒谬:“我看你才是到年纪了。无事生事,我何时借过你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