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深闺小怨妇
    因宋时繁病着,一天下来也没什么事好忙的,兼之她的风寒尚且不算小病,宋时繁便愈发不敢去见大格格,只不时让奶娘们隔着门跟宋时繁汇报一下大格格吃得如何,亦或是睡得好不好,她也仅仅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略微缓解一下对自家女儿的思念之情。

    白薇在一旁见宋时繁惆怅得很,便想引她找点事情来做。

    “格格先前不是正在给主子爷绣荷包?这两日倒是有些耽误了,眼下既然得了空闲,格格您何不继续绣下去?早日将荷包绣好也能早点儿送给四爷呢。”白薇寻着话头同宋时繁说。

    宋时繁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幸好白薇提醒了一嘴。

    她那个荷包如今还不成个样子呢,是得抓紧时间绣好才是。

    思及此,宋时繁吩咐白薇把绣绷子和针线等物拿过来,她趁着这会儿天光正好,对着窗户就捻起针线来,竹苓已经将针法都教给她了,她便依着先前的针脚一点点绣着兰花的叶子。

    有事可做,时间倒是消磨得飞快,一下午的功夫过去,宋时繁好歹是将荷包上的花样绣出来了,正在白薇的指导下一点点把荷包缝起来。

    虽然宋时繁的绣活不及手艺精湛的绣娘们,做出来的荷包也没那么精致好看,可怎么说都算是她的一片心意,甭管成不成反正就是它了,等会儿宋时繁就打算让人将荷包给四爷送过去。

    “成了,你再去药房领些提神醒脑的药材来,于太医都开好方子了,你照着取药就行,然后把药材装到荷包里,再让人送去前院便是了。”宋时繁缝完最后一针后,把剩余的丝线打了个结,又捏着荷包左右翻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就把荷包交到了白薇的手上。

    这还是自家格格第一次主动要给四爷送东西呢,白薇自然是一万个小心,仔细记下了宋时繁说的话,捧着荷包问宋时繁:“格格,您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四爷的?”

    宋时繁心道光送个荷包还不成?居然还要带话?这可着实是有点为难她了,带个什么话给四爷好呢?

    她支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毕竟她先前还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嘛。

    思来想去的,宋时繁也有些烦躁了,她干什么又要送东西又要编情话的?本来就没多少的脑细胞,这下好了,干脆全都要死光了。

    最后,她索性直接随意地扯了一句“努力加餐勿念妾”,竟是将卓文君的《诀别词》都拿出来用了,也不想想她现下是在给四爷送定情信物呢,却弄出这样伤感的一句话来,也不知等下子四爷听了以后会作何感想。

    可惜,白薇没念过多少书,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照着宋时繁的吩咐去做事,而宋时繁知道却也懒得管了,其实,她还隐秘地存着一丝要试探一下四爷的意思,想知道四爷听了这话会不会来问她。

    所以,看着白薇渐渐远去的身影时,宋时繁的心里居然还冒出些许期待来。

    白薇不敢耽误,亲自去药房照着方子领了药材,又仔细地装进荷包里,然后脚步一刻不停地就找到石桥,让他把荷包送去前院。

    “这可是咱们格格亲自绣的,为着这个忙活了好久呢,你可别出岔子,定要送到主子爷的手上才成,另外,格格交代的话你也莫要忘了...”白薇不放心,拉着石桥唠叨了半天。

    “白薇姐姐放心吧,我指定把格格交代下来的差事办妥当。”石桥跟白薇打了包票,信誓旦旦地朝着前院去了。

    前院里,石桥笑吟吟地找上了苏培盛。

    “苏爷爷好,您老忙着呢?”

    苏培盛一抬头就认出石桥来了,是宋时繁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太监,昨日也是他来前院说宋时繁病了,想起宋时繁,苏培盛到底是给了石桥几分面子,掀开眼皮撇了石桥一眼,才慢悠悠开口道:“是你小子啊,今儿怎么又往前院里来了?”想了想,苏培盛还加了一句:“可是宋格格有什么不好?”没办法,这位主儿真是有点子娇弱在身上的,一不留神就要病一场,奈何主子爷偏对她上心得很,便也由不得苏培盛不谨慎了。

    “劳苏爷爷记挂,我们格格好着呢,但格格病中犹惦记着主子爷,便嘱托我来给主子爷送点东西,苏爷爷你瞧,这可是我们格格一针一线亲自绣的,就为了送给主子爷呢。”石桥原是将荷包装在一个小匣子里的,这会子便打开来给苏培盛过目。

    苏培盛探头一看,嘿,这荷包还真是...朴素,用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布料,上头花样也简单,绣活嘛,更是平平无奇,除了闻起来有些奇异的香气以外,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出彩的地方。

    又见石桥动作间小心翼翼地,待苏培盛瞧了一眼后便赶忙盖上匣子,仿佛里头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苏培盛不由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就这种荷包扔大街上都不一定有人捡呢,用得着这么战战兢兢的吗?

    不过,苏培盛也只是想想,毕竟主子们的事做奴才的还是不要置喙得好,万一四爷见了就觉着好呢?

    念及此处,苏培盛也不欲为难石桥,接过匣子便进了书房。

    “主子爷,宋格格送东西来了。”苏培盛低声对着四爷道。

    书桌前,四爷正紧锁着眉头在看手头上的一份公文。

    最近皇阿玛指派了不少事给他做,这是皇阿玛看重他的意思,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不想叫皇阿玛失望,故而最近,四爷忙得是焦头烂额,这会子见苏培盛贸然进来打扰,四爷心下原本还有些不满,可下一秒,他就听见苏培盛说宋时繁给他送东西来了,当下也顾不上公文了,抬手便让苏培盛将东西呈上来。

    这还真是稀奇了,宋时繁竟然想起来给他送东西?四爷不免觉得好笑,府里倒是有人经常送东西到前院来的,旁的不说,福晋便是每日一盅养生汤雷打不动地往他书房里送,至于旁的格格们,哪怕郭格格是个闷葫芦,也偶尔会送个扇坠子什么的给他,其余的,武格格和李格格也不时会送点东西进来,以示对他的关心。

    可宋时繁还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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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从来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所以四爷的兴致一下子就被匣子里的东西给勾起来了。

    只见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小荷包,上头还绣着丑兮兮的兰花。

    说它丑兮兮委实不算冤枉,就四爷这身份,身上穿的戴的,没有一样不是精巧好看的,所以论起好的绣工来,四爷也是见过不少的,远的不说,就拿他如今袍子上面的绣纹,便是府里绣娘们花了无数功夫悉心绣制的,这么一对比,匣子里的荷包可不就丑兮兮的嘛。

    但四爷却没嫌弃,反而伸手将荷包取了出来,甚至还仔细瞧了瞧,苏培盛见状忙道:“送来的奴才说,这是宋格格亲手绣的呢。”四爷想想也是,这么难看,绣娘们可绣不出,大概除了宋时繁,也没人敢把这样的东西送到他面前来了。

    四爷想到这里就笑了,又将荷包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一股子药香便飘了出来,苏培盛看见四爷的动作上前凑趣:“奴才愚笨,方才一打开匣子便闻到一股香气,可竟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你当然不晓得,她在里头添了几味提神的药材,倒是新奇,闻起来也使人精神一振。”四爷笑了笑,难得耐下性子跟苏培盛解释了一句。

    “唉哟,可见宋格格是放了巧思在里头呢,知道主子爷您日夜辛劳,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苏培盛小小地拍了一下四爷的马屁。

    四爷也听高兴了,开口问道:“送东西来的人还在不在?”

    苏培盛忙去外头叫了石桥进来。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石桥一进来就给四爷行了个大礼。

    四爷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你且起来,爷问你,你家格格除了让你送东西来,可还有交代什么旁的?”

    石桥本来还生怕四爷不问他呢,这会子忙乐颠颠儿地道:“回主子爷的话,格格交代奴才给您带了一句话来。”

    闻言四爷显然是起了兴趣,:“你家格格让你带了什么话?”

    石桥思索了片刻,确定自己没记错后才开口道:“回四爷,格格说的是‘努力加餐勿念妾’。”

    四爷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便朗声笑了起来,“她啊...可真是...促狭!”

    说罢,四爷心里也有些痒痒地,竟是想立刻见到宋时繁,于是乎,他将荷包往怀里一揣,便踏着愉悦的步伐朝着宋时繁的院子去了。

    屋内,宋时繁正望着窗户发呆呢,不期然地,四爷的身影便闯进了宋时繁的视线里。

    宋时繁见到四爷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这人居然真来了,宋时繁的心里飞速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快到宋时繁还来不及分清是什么情绪,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心,四爷会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呀?

    毕竟她刚刚那句话真论起来还是挺没规矩的。

    好在,四爷很快就到了宋时繁的面前,面上还带着轻浅的笑意。

    “爷倒是不知道,爷的后院里竟然还藏着一个深闺小怨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