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咖啡匙与瓷杯轻轻碰撞,一下一下,像是水滴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
白许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一咂舌,放下杯子,又往里面加了一小块方糖。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要平静的生活。没有混乱,没有麻烦,不用为任何事提心吊胆,有专注的事业,轻松的娱乐,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或者出门吹风的时候,不会心神不宁。”
听完,许重枷微微眯起眼,陈述道:“但你知道,在异管局工作,而且是督查中心,注定不会平静。为什么要来?”
他在她重新出现在达莱的第一天就调查过,她如今的身份只是个普通人类,有完整且平凡的人生经历。来到这里之前她是在崎宁的某所高校当助教,过着十分和谐的生活,正如她口中描述的那样。
白许看向他,淡定而缓慢地说:“因为我在为某件事提心吊胆,不解决的话,这辈子也没办法安心。所以,我来了达莱。”
“……什么事?”
“你觉得呢?”她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狡黠的眼神,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喝咖啡。
许重枷瞅着她,愣了足足有五秒钟。
接下来整整一个小时,白许都被许重枷缠着问同一个问题:“是不是我?你是不是因为我来的达莱?是当年那件事对吧?你也知道说分手的不是我对吧?”
白许被他扰得不得安宁,开始后悔说出那句话。
“说分手的就是你。我只是想找到给我那一枪的凶手。”
许重枷瞬间乐不可支,笑出一口白牙:“白许,你就是担心我,不好意思承认。”
“随你怎么想。”她闭了闭眼,装出万分无奈的表情,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他乐滋滋地去洗杯子了,恨不得把那只本就很干净的瓷杯擦得锃亮。
到点离开前,白许站在门口,望着他一步三回头地下楼,不由得笑出来,开口叫住他:“小九。”
“嗯?”他立刻停住了脚步,满怀期待地看过去。
“那你想要的生活呢,是什么样的?”
楼道里光线昏暗,旧小区的照明灯时灵时不灵,光与影一齐在他的脸上作画,勾勒出并不硬朗,却足够锋利的轮廓,但那双漆黑瞳孔中,这一刻只有绵绵无尽的柔情。
他专心致志地想了很久,最终说:“我没你那么多要求,现在这样就挺好。”
“现在?”
“有你在不就行了。”
-
周末的早上,行动队众人失去了周末,紧锣密鼓地开始搜寻郑思良此人的生平信息和目前的下落。
一片忙碌中,督查中心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主任在众目睽睽下将一位身穿达莱警方制服的女人接入办公室,还把楚佑坤也叫进去了。
白许皱了皱眉,转头问安葵:“达莱政府也要介入异能者事件吗?”
安葵撇撇嘴,悄悄翻了个白眼:“肯定盯着那袋玄金来的。知道黑庭放手了,就想过来分一杯羹,拿免费午餐。”
小张也出声:“咱们这边就不能拒绝?”
安葵:“哪能呢,异管局说到底也只是联邦下面的一个部门。”
众人议论纷纷,直到主任再次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楚佑坤也走出来了。
面对一群求知若渴的眼神,楚佑坤完美演绎视若无睹:“看什么?该干嘛干嘛。”
安葵举起手,勇于出声:“楚队,那个姐姐是来干嘛的?”
白许给先锋添了把火:“会影响我们的后续行动吗?”
沉默几秒,楚佑坤无奈道:“说是来了解情况的,其实就是等着纠我们的错,找机会把这桩失窃案转移。主任已经在帮我们争取时间了,大家都尽力一点,最好三天内能把这事结了。”
没想到这番话让整个行动队义愤填膺,所有人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互相打气,大声密谋对联邦警局的恶作剧。
楚佑坤不由得失笑。
郑思良的基本信息很快被整理出来,他在达莱科技集团从事技术类工作已有数十年,确实有一个名叫郑骁的儿子在十三年前失踪,而他的妻子也在儿子失踪不久后病逝。房子在几年前被过户到郑骁名下后,他一直住在员工宿舍,直到两周前离职。
“他最近的行踪记录只到两周前,也就是郑骁自首入狱的那几天。”小徐说。
“这父子俩是商量好的。”小张笃定道。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范围内就是离职当天,自那以后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了无踪迹。
“他名下的所有电子货币账户都没有使用痕迹,员工宿舍里的东西也还没搬走。”
白许问:“他是一个人住吗?”
安葵回道:“对,宿舍原本是双人间,但他的室友去年结婚搬出去了,之后一直是他一个人住那。”
楚佑坤凝神思考片刻,抬头说:“小张,你和小徐他们去郑思良宿舍看看,找找可能有用的信息。二分队跟我去找郑思良的朋友同事,其他人继续跟达莱科技联系,扩大寻找范围,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说完,把一份申请批准递给白许:“扫描后就可以进地堡,让安葵跟你一起去。”
众人:“收到!”
白许和安葵走进电梯,直奔地库取车。
空旷寂静的地库里,每一个动静都有着难以忽视的回音,让声音也变得掷地有声,包括安葵的:“许老板今天没来?”
白许看了眼手环上的信息提示:“他自己开车,刚刚从楼下出发了。”
女孩惊道:“这么快?”
接下来安葵一路风驰电掣,把悬浮车开到了限速的极限,好几次差点闯了空中红灯。
白许拼命抓住扶手,被晃得头晕眼花,不明白这姑娘哪里来的那么强的胜负欲。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抵达地堡门口。
站在停车场等了不到一分钟,许重枷也到了。
安葵大获全胜,给自己欢呼:“我好强!”
白许不解:“你们约好的?”
“没啊,是我以前就听说许老板车技很好,早就想和他切磋一下了。”她笑道。
许重枷下车正好听见这句,随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白许:“……”
地堡内部的结构和监狱类似,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只是具有更强的封闭性,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日光完全透不进来,只靠着灯泡照明。这里被黑暗和压抑填满。
这还是白许头一次进入地堡。
带着湿意的浓重腥味充斥鼻腔,古怪的动静无处不在,她几乎从进入大门后就本能地感到不适。
幽暗的环境中,她细致观察着四周,一排排的封闭牢房似乎没有一个透光孔,每扇铁门上的小窗只能从外面打开。
她问:“这里关押着的都是什么人?”
带路的警卫答道:“总共只关了二十几个犯人,多数都是危险系数高,又不适合集体生活的异能者。”
“多数?意思是也有普通人类?”许重枷戴着黑色口罩。
“对,”警卫回忆了一下:“不过那两三个人也不算普通吧,精神和身体素质都不正常。”
“哦?怎么个不正常法?”
他刚来了点兴趣,就听见警卫说:“这些是警局的机密。”
地堡里没有探视屋,警卫直接引着她们去关押郑骁的牢房。将最外面的铁门打开,走入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头顶的惨白灯光无比刺目。
警卫从值班光屏里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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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密码,输入后,打开了牢房铁门的窗口。
通过长方形铁窗窗口,白许的目光望进去,看见郑骁坐在房间的一小张硬板床上,还是板寸断眉,肤色略黑,身形却极为明显的瘦了一大圈,脸上戴着束缚罩。
似乎是听到动静,他十分缓慢地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目与她对视。
那甚至不能称为对视,因为他双眼无神,像是无法聚焦的相机镜头。
她心里的不安在这一刻被放到最大。
“郑骁,你还记得我吗?”
她以最温和的方式探知他的精神意识,却看见一片混乱和血腥。没有抑郁狂躁,也没有恐惧不安,他的精神领域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情绪,只剩纯粹的混乱无序。
他眼神不动,也没有说话。
安葵在一旁记录谈话内容,她并没有站在铁窗对面,自然也看不到其中的景象,但只瞧着白许的神色,就已经感到紧张。
“我是白许,来自异管局的心理医生。几天前我们见过,我当时告诉你,我是来帮你摆脱困境的。”
她的声音轻柔而缓慢,却并不能对郑骁起实质性作用。他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类似镇定剂的精神安抚。
仍旧没有听到回应。
白许语气依然温和,接着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盗走二十五千克玄金的事情,也知道了那一百千克玄金真正的买主并不是青旗,所以你不仅对异管局督察提供虚假信息,还背着一桩悬而未决的盗窃罪。”
郑骁的眼珠转了转,目光从无意识的盯,变成了真正的看。
她镇定地接受他的端详,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眼神一动,开口:“玄金在郑思良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那里,对吗?”
沉默良久后,他嘶哑低沉的声音缓缓从牢房里传出来:“那是我的东西。”
“现在这批玄金的持有权已经从黑庭转移到异管局手里,从始至终,它就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他微抬下巴,撑着眼皮,说:“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但我们可以找到郑思良。”
郑骁忽然嗤笑一声:“不可能。”
白许也对他微微一笑,看起来无害而友善,“没什么不可能,除非他能在不使用证件的情况下离开联邦。”
“医生,那老头比我聪明、比你们所有人都聪明多了!你找不到他的。”他眉飞色舞,倏然间愉悦起来,嘴角高高扬起。
“是吗?”她淡笑,凝视着他。
下一秒,郑骁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声音却并没有通过空气传到他的耳朵里。
确切的说,他周围环境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仿佛耳聋,又仿佛在顷刻间落入真空中。
外部是真正的、完全纯粹的死寂,而女人熟悉的声音却在他的脑内轻柔地响起。
“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有很多种办法能‘看见’他呢?”
郑骁的嘴唇因为巨大的恐惧而翳动,“不可能……”他低声重复着,从床上跳起来,冲到了牢房铁门后面,嗓子越来越用力,几乎是嘶喊出来,终于在两秒后清楚地听到到了自己的声音。
世界重新喧闹起来。
即使只是滴水声,脚步声,风吹拂过的声音,在这一刻也显得无比动听。
“你做了什么?臭女人,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声线颤抖,却出奇地恢复了思考能力。
被关入阴暗地堡以来,他的大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是突如其来的恐惧唤回了理智,还是……她?
白许拉住了一旁火冒三丈的许重枷,眼神示意他不要出现在郑骁视线范围内。
“郑先生,”她重新看向牢房里的男人,“现在,你愿意好好和我谈一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