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队……你在说什么？”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呆住了。
连白许也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楚佑坤重复了一遍，说：“不用再找了，他口中的C先生就是我，把药剂研制流出去的，也是我。”
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静静伸出双手，看向白许，“把我带走吧，不用查了。”
白许没有动，她冷静地问他：“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能交代清楚事情的所有细节。”
大家全都没有说话，看怪物似的看着楚佑坤，好像他突然被雷劈了神志不清一样。
安葵说：“楚队，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啊，相信我们好不好，我们一起解决！”
小徐默默道：“楚队最近状态就怪怪的，是不是就是被人给威胁了……”
“没有的事，”楚佑坤出声，他没有看向在场任何一个人，盯着地面，脸色十分平静，说：“确实是我干的，没有苦衷，没有被威胁。”
安葵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没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白许沉默一会儿，对他说：“就算你自首，我也还是会去查你身边的人，全部查清楚。所以没用的，除了真相，这些伎俩没用的。”
楚佑坤猛地抬头盯着她。
安葵也转向白许，“阿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非要护着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那就护吧，我负责当你们眼里的坏人，”白许没回答安葵，依然看着楚佑坤，淡淡地说：“但你现在跳出来，是自乱阵脚，主动暴露破绽。楚队，这步棋你走错了。”
“白许——！”他讲不出话来。在某个瞬间，竟然想要卑微祈求她，不要再查下去。
她对他说：“楚佑坤，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闹剧的最后，楚佑坤被暂时停职调查，白许顶着他的目光，转身重新走回审讯室，尽职尽责地记录下曹连虎口中他和C先生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楚佑坤突然出事，行动队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大家都显得格外迷茫疲惫。
下班告别时，安葵叹气说：“阿许，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许知道她说的是楚佑坤的事，一时无言，只好轻拍她的肩膀，“小葵，相信他，也相信我们，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安葵摇摇头：“可我感觉，不想找出真相的是楚队他自己。”说完，她勉强撑起一个微笑，同白许道别。
回到家，白许闻见米饭的香味，换了鞋走进屋里，转头看向厨房，许重枷果然正在做饭，十分贤惠。
她放了包，慢吞吞地飘到厨房，从后面抱住了他，脑袋埋在他后背，不吭声。
许重枷身子明显一僵，接着按下厨房自动设备的开关，转身把她接在怀里，低头问：“怎么了？”
白许睁眼盯着地面，没有说话。
许重枷被她吓了一跳，捧着她的脸，把她的脑袋抬起来，“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他表情严肃，是真的等一个名字就能去揍人。白许摇头说：“没有人敢欺负我，都是我欺负别人的。”
“哦，那就好，”他一下子放松了，“那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工作不太顺利。”白许垂下眼睫。不是不想解释，是疲惫得说不出话了。
许重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她抱起来，坐到小吧台的椅子里，他站在她跟前，与她平视，“说具体点儿，哪里不顺利？”
一般的不顺利，不大可能让她颓废成这样子。
白许看着他，脑子里开始做思想斗争，没开口。许重枷和楚佑坤一直很合不来，她不想再在他面前提起楚佑坤的。但今晚实在疲惫，忍不住倒苦水。
她还在纠结，许重枷说了下一句话：“不说的话，我一律当楚佑坤的错，我去把他弄了。”
“你别！”白许大惊失色。
许重枷挑眉看着她。
她一时无言，“小九，你别跟个小混混似的。”
他无所谓地笑一声：“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白许叹口气，还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听完后，许重枷的第一反应果然是：“你怎么还不打算辞职。”
收到了白许疲惫但锋利的眼神后，他才立刻收敛，说：“楚佑坤肯定有问题啊，就算没问题，自首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坚持调查有哪里不对吗，没有啊，苦恼什么？”
话糙理不糙，白许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对，我做的是对的。可如果真相比我想象的更残忍，怎么办呢？”
“真相能残忍到哪？”他笑了，“那你别查了，楚佑坤说什么是什么，他一个进去，留真正的凶手在外面，就不残忍了。”
白许说不出话了，最终叹气，点头说我知道了。
许重枷还是没有动，白许这才抬起头看他，提醒道：“饭熟了。”
“我知道，”他表情特别认真，“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是难过，阿许。”
白许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会儿对他说：“可能我的顾虑太多了，我总希望所有人都能安稳地降落，但这其实做不到。”
许重枷把她抱住，说：“但我只希望你平安。”
落入这个怀抱的一瞬，她心底的一切郁气仿佛都被许重枷的体温蒸发，消失殆尽，只余下一片柔软。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对要做的事情从不会动摇，即使被再多人否定，她也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正确的。她想，她可能只是需要一个拥抱。
拥抱过后，她就能继续那条她必须走的路。
吃完了饭，许重枷难得兴致勃勃地凑到她屏幕跟前，提议帮她一起整理。
白许将曹连虎说的地名和时间全部列出来，对应好之后，许重枷打开电子地图，给她把地点全部圈出来。
很快，地图上圈出来的痕迹，已经可以组成一个明确的范围。
两个人望着地图上的痕迹，齐齐皱起眉。
曹连虎和C先生见面的地方，除了几处离曹连虎住处较近的，其他大部分都在达莱大学附近。说是附近，确实不夸张，有时是大学一公里内的某个饭店，有时是大学城里学生众多的街区。
白许：“曹连虎说，那个C先生看起来跟他差不多高，听声音是位中年男性。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在达莱大学任教？”
“楚佑坤他爸啊？”许重枷剥了一颗荔枝糖塞进嘴里，又拿了一颗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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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
甜味在口腔蔓延，白许含着糖，说：“楚佑坤的父亲在异管局高层任职，没有过高校任教的经历。”
“啊，那就是他叔叔，他哥，他伯伯……”
“你打住，”白许无奈道，“虽然可能性很大，但不一定跟他本人有亲属关系呀。”
许重枷：“那不还是找不到人。”
“不会的，范围其实已经很小了，”她拧着眉想了想，一条条列出来说：“和楚佑坤有接触，而且生活在达莱大学附近，精通异能者有关的药物研究，和黑森林基地有渊源……”
“别想了，他身边的人，难不成你都认识？明天再去查吧。”许重枷打了个呵欠。
白许没法反驳，于是没再开口，只是反复思考着那几点特征。
按照楚佑坤的个性和成长环境，会认识这样一个人还真是有些古怪，但更可疑的是，他竟然愿意为了这个人做出顶罪这样的事。
许重枷忽然说：“阿许，还挺巧的啊，那个人不也是在达莱大学附近么，你跟那儿还挺有缘的。”
白许愣了一下，“哪个人？”
“六年前，雇佣杀人的那个。”
话音落下，两个人对视着，都没有说话，却莫名对对方的想法一清二楚。
许重枷皱起眉，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严肃道：“楚佑坤我查定了。”
白许烦恼地闭了闭眼，“这不符合规定，原本我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
“不符合就不符合，我不止要把他找出来，我还要亲手杀了他。”他冷冷地说。
白许看着他：“你能不能稳重一点，许重枷，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你要是杀了人，那我呢？”
“你办你该办的事情，关我几年都无所谓，但他不能活着。”
白许错愕地望着他目光里的狠厉，“为什么？”
“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声，“因为他差点就让我彻底失去你了。”
他继续说：“你以为他会是什么有苦衷的好人吗？不会的，阿许，他肯定是个比我还混蛋的疯子，就算关到七老八十，他出来了，一样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会报复你。就算在监狱里……”
“够了，”白许说，“别说了，小九，我知道，你……别说了。”
许重枷没再说话，只是依旧固执地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沉默了好一会儿，仰起脸对他说：“那你想过我怎么办吗？”
他还是没说话。
“如果你进去了，我怎么办？为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把未来搭进去，值得吗？你为什么一直要被困在过去里呢？许重枷，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一起朝前走呢？总是那么冲动，总是感情用事……不顾一切难道是什么好品质吗？”
她一口气说完，眼眶微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许重枷静止了很久，脑袋缓缓垂下来，轻声说：“对不起。”
白许看着他一副可怜小狗的模样，一下子又泄了气，起身揉他的头发，也像刚才一样拥抱他，“没关系的。所以以后好好生活，往前走，好不好？”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也拥抱住她，闻她的气味，刚才的一切又被轻易抚平。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