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缭蓦然睁开了眼睛。
周遭仍旧是残留发霉腐朽味道,却已然淡了很多,错觉空气里带着雨后晨露清新。靠在床附近的窗户无声无息被谁敞开支起通风,和煦阳光透过后院斑驳枝头疏影照耀进来,洒在室内一片一望无际的红艳色上。
曲缭感觉自己大抵睡了好长时间,轻微动弹便觉得浑身酸痛,但躺在阳光下,暖洋洋的。
只是光亮猝不及防刺进了眼里,溢出生理眼泪。
曲缭睁眼的瞬间便条件反射偏头阖眼,抬起手去挡,在半空跟什么撞在了一起,虎口处被蓦然砸得有点疼。他带着睡意朦胧的闷哼一声,才恍觉身侧轻浅的呼吸声。
紧接着,一只手代替挡在曲缭的眼帘上头,遮蔽掉了迎面着他的窗外光线。他撞疼的手被谁虚握上来,搁浅在了怀里,安抚性质揉了揉。
曲缭的意识尚且没能赶上身体的惊醒速度,错觉仍身处于残余在虚虚实实的多层梦境里,有些没分清今夕是何年。目光空茫望着顶头的手心,呼出闷在胸腔的一股子郁气。
缓缓的,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够人,眼角划过一滴泪痕,转瞬不见。
“是做噩梦了吗,方才睡着时候,一直皱着眉。”
身旁人声音放得很低,很缓,本意大概是怕惊到人,传到曲缭耳边,却更像仍是梦中人。他昂着脑袋去看人,视角翻转,才察觉到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枕靠在的是仙人怀里腿放置的软垫之上。
尤姒月长发随过窗的轻风撩拨着挺直脊背,简单木质桃木簪绕了几圈其余地上去固住,随身带着雪后压枝淡香,漂亮眉目冷清。
在看怀里人视线逐渐清明时候,遮阳的手下落到他又不自觉蹙起的眉心间,抚摸平整,在不经意间略过直直连接到耳廓位置的泪痕。
额头温度没夜半梦魇时候那般烫手了,才放下心来。
曲缭伸出胳膊重新阖眼,被拆解下来的头饰挂坠叮当作响。他怀抱住老师过于瘦弱的腰身,呼吸埋在里面梳理思绪。
——
仙人是黄昏渐息时候寻人来的。
目光一寸寸扫过闹市里的这一隅破败之相,有被人崭新打扫过的痕迹,散落在院落方方角角的,他捡到了有垂髫年岁孩童小巧的秋千,拨浪鼓等其余一些,甚至是缝合的分外精美的虎头鞋。
某侧空中盈盈绕上新点上的青烟,尤姒月敛袖置剑于庭院中心树干旁,觅着那抹禅香踱步过去,见了见奉在上头的水渍未干的牌位。
如何如何的祭祀规矩于仙人而言都不怎么适宜,院门口止步斟酌到最后,尤姒月只在曲缭奉上的并排位置,权当是对亲门徒弟血亲长辈的尊敬意味,同样奉上了几只香。
相隔不远的几间院落,尤姒月并不难找人。门是被虚掩着的,一推门,他同样被艳色琳琅景象震的一默。
许久,才缓步进来,躲着地上金贵物件,找到了层层缀着帘幕,不安稳蜷缩在明显不适宜他如今身量的床内墙侧,熟睡过去的身形。
怪不得没能在山上等到他的回话。
床侧凹陷下去,尤姒月很少能见到曲缭这般稍微放下心,起码能彻底陷入梦境时候的样子。
平日里年纪不大看着也心性豁达,却不被外人察觉得带着心事重重。沉甸甸一个人,砸碎脊骨含着血吞咽下去,也非要自己扛着包袱。恍若百年前对着半边桌面上,只有他自己能解读得出来的偏门咒象,抬眸弯着眉眼抱着歉意,说结果貌似仍旧是无解结局。
不久,却直接是默不作声地独自离开,顺便带走了他的本命霜剑,从此,杳无音信。
尤姒月当夜是有察觉到的。
少年身形轻手轻脚潜进来,避免不了生疏地闹出一点不大不小的动静。
像是默许,又像是双方间的心照不宣,一方惯会纵容,另一方惯会领会。
抱着顺利抱进怀里隐隐冒着寒气的霜剑,少年仍旧在床榻边静静呆坐着。缥缈月光织成昏暗薄纱,虚虚晃晃罩在面前人侧卧宽大衣袍的身形上,长发流淌过榻边,缭缭垂落下来。
许久,仙人等到了窸窸窣窣衣袍摩挲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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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起身的动静,下一秒,遮掩着月光的影子靠近。
极力控制着的气息带着柔软触感,在他唇侧悄然一触即离,若蜻蜓点水,更似飞蛾扑火,带着孤独一掷的决然意味。
在夜色遮掩下,尤姒月悄无声息抬眸,目送着少年头也不回抱剑,最终离去的影子。
毕竟是个孩子啊,他做什么事情总会有自己的道理,尤姒月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并没有找人,也没有主动召回霜剑的一丁点念头。
四季轮转,草长莺飞。
稚幼鸟雀尚且终会归巢。
孩子迟早也会自己归山。
只是,时隔数载,预言既定,命运轨迹不可抗拒的如此推演下来,再次相见,晃眼百年有余。
……
床上的人模糊梦呓着什么,把他的思绪拉回这间布置新颖的喜房。
尤姒月望过去,惊觉孩子似乎蜷缩弧度更甚,唇色惨白。惶然探手过去,试图揽起人来的脊背,跟试探上去的额头上都浮着一层燥热虚汗,少年褪下外套来合衣而睡的衣衫本就单薄,背上阴湿出大面积的一片潮气水色,勾勒透出薄肌纹路。
仙人性阴,剑出寒峭,肌肤对于意识模糊着的曲缭来说摸着很舒服。
于是抿着唇半梦不醒地转身过来,微眯着潋滟眉眼,在仙人探身而下时候蓦然环住了面前人的脖颈,把人一个踉跄给拉了下来,不轻不重间失去支撑摔在了他的身上。
曲缭下巴担在人肩膀上,唇齿无意识张合着,漏出的声音嘶哑,恍若下一秒就要吞吐冒出烟来,咳嗽了几声,尤姒月耐心听着面前人的喃喃不知语,又顺从本心般,在他脖颈位置舒服蹭了蹭人。
被蹭得有点痒。
“……阿缭?”
意料之中的没能得到回应。
尤姒月艰难支起胳膊在身下人两侧位置,因为被揽的力度重到都有些滞住呼吸,同样感觉到曲缭不怎么正常的肌肤温度,于是温声哄着人:
“先松开老师一下,好不好,先喝点水,之后再给你抱。”